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安長溪身着的長裙之上果真綻放着大片大片的鮮花,淺淺的粉色夾雜着金線的勾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起身走出席位,安長溪恭敬的跪在了皇后的面前,聲音清冷不帶任何一絲的慌張:“回皇后娘娘,臣女今日所着衣裙,其上所繡制的花乃是與牡丹並稱二豔的花中之相芍藥。”
聽了這話,皇后不由得勾脣一笑,她安長溪倒是能說會道,這件衣服可是她親自命人準備的,這花究竟是芍藥還是牡丹,她的心裡是在清楚不過的,怕是她之所以說是芍藥,不過是爲了避免風波吧。
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長溪,坐在她正對面的藍北墨不禁皺起了眉頭,方纔秦如妍自與她談話到將茶水潑到她的身上,全程都被他看在了眼裡,再加上如今皇后的質問,心中便已經瞭然,這件事情,怕就是她們兩人聯手而做的,至於目的,就是想讓安長溪在衆人面前落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目光緊緊的盯着安長溪的裙襬,藍北墨仔細的辨認着那花朵的異樣,在看到那柔軟的枝莖和較爲嬌小的花朵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他就知道,安長溪不是一個愚笨的人。
而此時,安國公與喻蘭卻是提心吊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畢竟有軒帝和太后在場,他們即便是想要爲安長溪辯解也是無能爲力,只能夠暗暗的祈求着事情能平和的化解,他們二人也堅信,她不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這花瓣如此的厚重,你口口聲聲的說是芍藥,安長溪,難道你以爲本宮是瞎子嗎?你可知道,欺君罔上是什麼罪過?”皇后的聲音十分的低沉,卻隱含了一絲興奮,在鳴瀾殿之中激起了不小的回聲。
脣角不由得扯出了一抹笑意,安長溪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皇后娘娘,許是陽光有些刺眼,不過臣女敢肯定,臣女裙襬之上的花朵並非牡丹,雖然臣女愚笨,但是還不至於做出這般以下犯上的大不敬的事情來。”
見皇后一直在針對安長溪,太后的臉色不由得越發的陰暗了下來,自從藍紀離退了他們二人的婚事之後,或多或少的她都能夠聽到皇后的怨言,看來今日這件事情,與她定然是脫不了干係的。
“皇后,長溪是個什麼性子你該是知道,雖平日裡頑劣了些,但是體面之上還是過的去的,這種大不敬的事情她定然不會去做,哀家看是你看錯了。”此時太后已經坐在了坐上,雖然她方纔沒有看仔細安長溪裙襬之上的花到底是芍藥還是牡丹,不過瞧着她淡然沉穩的樣子,她就知道定然不會是牡丹。
聽着太后如此明顯的偏袒,皇后的臉上有一絲的不自然,隨後說道:“母后,並非臣妾存心要與長溪過不去,只是長溪這衣服實在是讓臣妾顏面掃地啊,他日若是傳了出去,臣妾這個皇后定然也會被人詬病的。”
冷眼聽着皇后的話,安長溪
無奈的搖了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既是早就想要對她下手,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能夠怪她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讓這個一國之母丟人了。
脊背挺得直直的,安長溪十分堅定的對着皇后磕了一個頭,聲音鏗鏘有力帶着不容置喙的決然:“皇后娘娘,既是娘娘認爲臣女衣裙之上的花朵就是牡丹,臣女也無法證明,不如請了宮廷的花師前來讓她們辨認一番,若是她們認爲臣女裙襬之上繡的是牡丹,臣女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似乎沒有想到安長溪會這樣說,皇后的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皺,不過轉念一想,這衣服是她親手準備的,定然不會有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叫着身邊的人去御花園之中請了花師過來。
軒帝坐在大殿的最高處,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這段日子,皇后似乎格外的針對安長溪,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過未央宮,但是每日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總能夠聽到太后說起皇后的事情。
如今這樣盛大的宴會之上,她竟又抓住了安長溪不放,看起來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貓膩,軒帝幽深的眸光微微閃了閃,所有的情緒便都消失在暗黑的最深處。
很快,花師就被請了過來,在皇后的授意之下開始仔細的檢查起了安長溪的裙襬,有些粗糙的手緩緩的拂過每一朵盛開的鮮花,最後緩緩的跪在了地上。
“啓稟皇后娘娘,安和郡主衣裙之上的花確實是芍藥花,不過這花是重新刺繡的。”花師如實的說道。
原本得意的皇后在聽到這話之後不由得愣了一下,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師道:“你可確定這花是芍藥?”
“是,皇后娘娘,這花確實是芍藥,花瓣雖然厚重,但是較之牡丹要小了很多,着葉子和枝莖並不似牡丹的僵硬,不常伺候花的是很容易混淆兩者,而郡主的裙襬之上是如假包換的芍藥。”花師的聲音並不大,卻像是在平靜的湖中扔進了一塊巨石一般,原本安靜的鳴瀾殿一下就沸騰了起來。
一抹不經意的笑容在安長溪的臉上慢慢綻放,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前世她早就已經被人牽着鼻子走了,可是如今,在看到皇后一臉醬色的時候,不知爲何,她只覺得心情異常的開心。
“怎麼會?明明就是牡丹啊。”秦如妍突然驚叫了起來,這衣服是她親自看着安長溪換好的,更何況她在內殿不過一刻鐘,怎麼可能將那花重新刺繡一番?
看着秦如妍一臉的驚愕,凝月公主不由得冷哼一聲道:“看來大嫂倒是很清楚啊,莫不是這衣服也是大嫂特意準備的?”
聽了凝月公主的話,秦如妍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低下了頭不再說話,對面冷眼看着的藍紀離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他的這個離王妃,還真是會說話!
“方纔你說長溪衣服上的花是重新刺繡的?
”軒帝冷淡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衆人不由得瞬間閉上了嘴,靜靜的聽着他的問話。
“回皇上,是的。”花師磕了一個頭回答道。
見軒帝問起了這個,安長溪施了一禮,淡淡道:“回皇上,臣女在宴會開始之前,原本的衣裙被離王妃不小心弄髒了,便就隨着王妃一同去換了衣服,誰知臣女進了準備衣服的房間才發現王妃給臣女的衣服之上竟然繡的是牡丹,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沒有其餘的衣服可穿,卻也不能夠因爲這個理由而對皇后娘娘不敬,所以臣女便私下將牡丹花改成了芍藥,臣女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爲之,若是皇上覺的臣女的辦法不對,臣女願意接受責罰。”
安長溪的回答不卑不亢滴水不漏,短短數句便將前因後果一一的講明,軒帝的臉上不由得帶上了讚許的神色。
一直提心吊膽的安國公夫婦兩人在聽到她的回答之後也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若不是安長溪及時發現,怕是此時她已經被處罰了。
“長溪果然是個識大體又聰慧的孩子,這般兩全其美的辦法朕又豈會覺得不對?今日朕不僅不會罰你,還要重重賞賜與你,你的琴藝絕佳,景安,去拿那把綠綺名琴過來賞賜給長溪,臨危不亂,頭腦清晰,我雲國有這樣的孩子真是一大喜事啊。”軒帝十分高興的說道。
“依哀家看,不能就以綠綺賞賜草草了事,畫眉,去將壽康宮之中一直供奉在佛前的那串翡翠串珠拿來,哀家要親自賞賜溪兒。”太后不由得說道,她的溪兒果真是絕頂聰明,不僅打了皇后的臉,還能夠彰顯出她的聰明才智,這又豈有不賞賜的道理?
皇后一臉尷尬的站在大殿中間,看着景安和畫眉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心中對安長溪的恨意逐漸加深了幾分,因爲顏厲求婚的事情她原本只想在她嫁人之前噁心她一番,卻沒想到幾次三番都讓她逃了過去,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此時她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將安長溪在這個世界之上抹殺!
得了賞賜的安長溪謝恩之後便回到了席位之上,原本以爲這件事情就會在此劃上終點,卻沒有想到凝月公主竟然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太后娘娘,父皇,方纔長溪說的話凝月聽得清清楚楚,是大嫂爲長溪準備了衣服,難不成大嫂不知道這牡丹花只有母后才能用?爲何她又要讓長溪穿呢?難不成大嫂是故意的嗎?更何況,長溪原本的衣裙就是大嫂弄髒的。”
聽了凝月公主的話,原本鬆了一口氣的皇后不由得又提起了心,的確如此,剛纔安長溪回答的時候可是十分清楚的說到了,這件衣服是秦如妍爲她準備的,如今這樣被提起,秦如妍可算是百口莫辯了!
太后的臉在凝月公主話音剛落之際瞬間就黑了下來,原來這件事情之中竟然還藏着這樣的官司,要不是她的長溪聰慧,此時就已經落入別人設計好的圈套之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