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元治當即愣了半晌,“這麼說,皇上已經讓人盯着咱們了。”
“何止是盯着。”李召深吸一口氣,“回去吧!”
元治頷首。
頓了頓,李召又道,“本王從邊關帶來的東西可都送入了晉王府?”
“請王爺放心,咱入宮之前,就給拾掇妥當送過去了。”元治答。
“那李朔說了可有話說?”這纔是李召所關心的。
元治有些猶豫。
李召冷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晉王殿下說,多謝皇兄美意,多謝……皇恩浩蕩。”說到最後,元治的聲音越漸孱弱。
聞言,李召不怒反笑,“這老五在這京城裡頭晃悠久了,還真當學得圓滑,更懂人情世故了。本王還以爲他這武夫只不過舞刀弄劍,沒成想也能玩點新花樣,有趣,真當有趣!”
見着自家主子笑了,元治更是心驚膽戰。
主子,好久不曾這般笑過了,還笑得這樣痛快。
只是主子這一笑,倒是叫人有些心裡不安。
李召離開之後,李朔又恢復了最初的模樣,閉門不出,誰來也不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晉王殿下而今身子不適,是以不會輕易見人。
都在議論着,是不是因爲雍王府的事情所以給晉王造成了心理陰影,更有甚者還在小聲的議論着,晉王是不是有解甲歸田之意。
約莫是懼了這手足相殘之痛,所以打算退出朝堂,不理世事。
唯有延辛知道,一日找不到夫人,這殿下一日都不會開心。
阿六斷了一指,被罰不找到夫人不許歸來,許是會死在外頭,許是會找到,但終是有了此生顛沛流離。斷一指這懲罰,實則一點都不重,相比起李朔心裡的痛,不過是九牛一毛。
喪妻喪子,雖不知是否真的喪,但失去是真的。
那種痛,真的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桑榆,始終沒有消息。
夜裡的時候,蘇嫺有些焦灼,在臥房內徘徊着。外人只道這側妃是因爲月份大了些,所以焦灼不安,倒也沒怎麼疑心。
黑衣人入窗的時候,蘇嫺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想躬身行禮,但大着肚子始終無成形。
“胭脂死後,蘇姑娘似乎更愜意了些,瞧這倒是比往日要豐潤。”黑衣男子笑得涼涼的。
“主上他……”
不待蘇嫺說完,黑衣男子當即又道,“主上倒也沒有怪罪,這男女之情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你是從李朔身邊走的,如今又回到李朔身邊倒也是無可厚非。左不過蘇姑娘可別忘了,昔年一箭穿心,若不是主子費心救你,你能活到今日?”
語罷,黑衣男子徐徐上前一步,驚得蘇嫺當即退後一步。
男子彎起眉眼,似在笑又帶着幾分譏誚的意味,“主子可還記得,當初蘇姑娘侍奉在前的滋味,蘇姑娘想來也不會忘記吧?”
蘇嫺的臉色瞬時驟變,俯首之時音色微顫,“不敢!”
“道是不敢,可這心裡的事兒又有誰知道呢,蘇姑娘,你說對不對?”黑衣男子在步步逼近,“晉王殿下待蘇姑娘不薄,這晉王府的後院如今就你一個,雖不是晉王正妃卻也如同正妃的待遇,住着主院。”
蘇嫺呼吸微促,本能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黑衣人瞧着她這動作,眼睛裡的笑意更是濃郁了不少,“怎麼,蘇側妃覺得咱們會拿這孩子下手?”
“孩子是無辜的。”蘇嫺忙道,“不管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是還望主上不要對孩子下手。”這大概便是母性。
“蘇側妃這是在彰顯自己的良知?”黑衣人笑得涼薄,“真是可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這麼有情有義。當初哭着跪着求着,死活要賴着主上不走,拼了一身的氣力去學文習武,難道就是爲了給李朔生孩子?”
“蘇姑娘,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最後那一句,說得蘇嫺心肝直顫。
沒了這孩子,她還如何能留得住李朔?這可是她跟李朔,最好的牽連點,是以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不能出事。自從胭脂死後,蘇嫺便很少再向那頭彙報什麼,饒是有……也只是似是而非的消息。
如今……怕是躲不過了。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主子說了,教蘇側妃好生考量,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孩子還把自己的命也給丟了。兩天後便是皇上的生辰,殿下說了,請蘇側妃務必小心謹慎,無論如何不許晉王殿下出席。”
“可這是皇上生辰,晉王殿下不可能不去。”蘇嫺急了。
黑衣人走到窗口,“那就得看蘇側妃自己的本事了。”
音落,黑衣人縱身而去,宛若踏雪無痕。
蘇嫺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抱着李朔的大腿,求着讓他別去?可轉念一想又不對,自從李朔受傷歸來之後,便一直沉默寡言,甚至於很少見她。
李朔把他自己關在書房裡,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所以到了現在蘇嫺已經猜不透自己在李朔的心裡,是否還有曾經的分量。
所謂的重不重要,其實也只是男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蝶兒在外頭叩門,低低的喊了一聲,“側妃?”
蘇嫺猛地回過神來,當即斂了面上的慌亂,“進來。”
“是!”蝶兒快速端着手中的羹湯進門,“側妃,藥來了。”
大夫給開的藥,如今蘇嫺快要臨盆,這藥能讓她來日生產的時候少一些痛苦,以便可以順利的生下孩子。
孩子……
生孩子……
蘇嫺幾不可見的蹙眉,擡頭看着蝶兒,“我有些身子不舒服,你去幫我把大夫叫來。”這大夫從她有孕開始便一直伺候着,往日她也給了不少好處,所以今日能用得着,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自己的把柄捏在主上的手裡,若是不照辦,別說是自己的孩子,恐怕連她這條命都保不住。在這個時候,她只能選擇自保,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蝶兒當下急了,“奴婢這就去,只是側妃,要通知王爺嗎?”
“不必。”蘇嫺忙道,“我只是有一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