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真相併非如此,此後衆人也會得知真相,但是此時此刻皇帝面黑如墨也是真的。側妃終究是側妃,在男卑女尊的時代裡,不過是個妾室罷了。
李朔因爲一個妾室生孩子,便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了。
皇帝生辰這麼大的事,竟然還不如一個妾室生孩子來得重要?無論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蘇嫺是真的沒想到,藥效會這麼厲害,以至於她生到一半的時候,險些緩不過氣來。孩子在產道里卡着不出來,穩婆說有難產的跡象。
難產無疑意味着,母子都會在鬼門關走一圈。
於是乎整個晉王府又開始混亂,蘇嫺悔之不及,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會拿肚子裡的孩子做賭注,真當是害怕,害怕一屍兩命,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真當賠了性命。
“王爺?”延辛低低的喊着,這會再去皇宮也是來不及,乾脆不勸了,“這裡頭……”
李朔巋然不動,腦子裡卻幻想着桑榆生孩子的情景。也會是這樣嗎?他沒見過女人生孩子,從不知道生孩子原來這樣慘烈,一想起桑榆獨自一人生孩子,彼時的無助與絕望,他便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揪起來。
屋子裡的喊叫聲還在繼續,撕心裂肺的叫聲過後,是突如其來的死寂。
俄而是一聲嬰兒的啼哭,伴隨着穩婆欣喜若狂的神色,“王爺,恭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是個男孩!
只不過蘇嫺已經暈死過去,大夫說有血崩前兆。
李朔看了延辛一眼,延辛會意的點點頭。
蘇嫺終是有了大出血的症狀,大夫說此前身子有些虛,心裡焦灼,所以纔會如此。實際上李朔和延辛都清楚,不過是吃了不該吃的,所以纔會有這般的氣血涌動。
但明面上,大夫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蘇嫺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的黎明時分,聽說自己得了一個兒子,更是喜上眉梢,尋思着這麼一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母憑子貴了?
蝶兒囁嚅的告訴她,此生她再也不能成孕。
產後血崩,損傷太重,從今往後她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所以這個兒子是她的長子,也是此生唯一的孩子。
這讓蘇嫺在欣喜之餘,更是多了惶恐與惴惴不安。
就一個孩子,所以這孩子便是她的命????
命根子!!!
而她也明白,等到自己年老色衰,這晉王府是斷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孩子的!!!!
皇帝生辰,李朔未能赴宴,這事兒很快就傳開。
於數日之後,蘇嫺身子穩定,李朔才入宮請罪。
御書房內,李勳眯了眯眼眸,負手而立,“你都想好了?”
李朔頷首,俯身行禮,“臣弟都想好了。”
李勳輕嘆,“朕就知道你是這意思,打量着是要做給李召看。可你想過沒有,若是李召不信呢?而今你要朕明升暗貶,這……以後該如何是好?”
“臣弟會請旨戍邊,以抵禦夜印爲由,統帥三軍出征。”李朔俯首行禮,“皇兄放心吧,臣弟一定守住大齊,保京城無憂。”
李勳看着他,神色有些晦暗,轉而拍了拍李朔的肩膀,兄弟兩個坐了下來。
“你當知曉邊關艱苦。”李勳有些猶豫,“此去邊關,很可能時日曠久。”
“臣弟若是不離開,又如何能給那些有心人可趁之機呢?”李朔輕嘆,“只是臣弟離開之後,朝堂之上得皇兄自己斟酌,臣弟怕是幫不上忙了。”
“那蘇嫺又如何?”李勳問。
李朔苦笑,“臣弟不能帶着她離開京城,就留給皇兄,權當是對外界而言,鉗制臣弟的把柄吧!這妻兒都留在京城,想來也能讓臣弟這晉王殿下有所忌憚。來日若有異心,定然是……”
李勳輕嗤,“就你想得周全。”
可這時候不想得周全一些也不行。
李勳繼續道,“那到時朕下一道聖旨,只是要委屈你了。”
“這天下要想太平,自然是要有付出的。”李朔所想的卻是那荒蕪的大漠,想着那一望無垠的黃沙中,是否藏着心愛之人的蹤跡。
這京城無她,又有什麼可眷戀的。
帶着蘇嫺出去,難免會把自己的行蹤暴露,如今留在京城,也就成全了蘇嫺背後之人與李勳的較量。李朔,算是及時抽身而退。
他累了,也滿心憧憬。
小榆兒,你等我。
“那朕成全你。”李勳倒是不疑有他,畢竟讓李朔抽離,也算是好事。只不過唯一不放心的是兵權,李朔領着人去了邊關,這要是來日……
然則比李朔更具有威脅的還在京中,李勳便也顧不得其他。
而今,大局更重要。
從御書房出來,李朔便板着臉。
誰都不知道皇帝與李朔說了什麼,只聽得後來裡面傳來了杯盞碎裂之音。於是乎以訛傳訛,說是皇帝勃然大怒,李朔觸怒了君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京中有些人心惶惶,這皇帝的生辰鬧得這般不歡而散,甚至於這些王侯還來不及返回駐地,便聽得李勳下了一道旨意,意思是說讓李朔去戍邊,抵禦夜印來襲。
這夜印小國雖然氣勢洶洶,但真當還不必李朔這樣一位王爺去戍邊,尤其是李朔還軍功在身,與李召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地位。
是以有些人猜測,皇帝這是想把李朔趕出去。
李召來的時候,面色有些蒼白,說是昨晚着了涼,原本想留到小世子滿月再走,可如今公務纏身,不得不先行離開。將賀禮留下,李召便在晉王府的花園裡坐了一會。
“皇上如此這般,不怕寒人心腸嗎?”李召輕嘆。
李朔輕咳兩聲,“已經習慣了,有什麼可寒心的,走了也好,懶得理這些個骯髒事兒。”
李召道,“這大齊的天下,至少有一半是你打下來的,可如今……猶記得當初,父皇在世時最鍾愛的便是你,可不知怎麼的,竟然會把位置留給了老四。這些年,我一直不得其解。”
聞言,李朔抿一口杯中水,“你這話,二哥臨走前也說過。”
“哦,是嗎?”李召蹙眉,一臉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