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俊在派鄒野回通州府的同時,另外派人通知了守在通州邊境處的杜兵,有些事情不是一個小小的將軍就能自己拿主意的,楊飛俊雖然認爲自己確是擊殺了汪泓,但他無權命令天威軍團各部展開進攻,事關重大,他也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
杜兵接到急報後,與鄭星朗緊急磋商,隨後派出大軍進行試探性攻擊,依對方的反應速度、力度,再決定下面的部署。
湯雲龍率領投石車軍率先展開攻擊,延伸覆蓋拋射的四百餘顆石彈硬生生在賓州軍大營中砸出了一條路,營前佈置的所有鹿角、陷阱、鐵蒺藜、絆馬索等都被滾動的石彈毀掉了,柵欄被轟塌,就連成排的箭樓也在石彈雨中變成了廢墟。
賓州軍的投石車也進行了反擊,可惜與經過錢不離專業訓練的天威軍團投石車軍相比,他們就象一支擺不上臺面的游擊隊,不管是石彈的集中性、速度、數量都遠遠比不上湯雲龍的投石車軍,賓州軍的反擊造成的傷亡有限,隨後卻在湯雲龍指揮的報復性拋射中被砸得鬼哭狼嚎。
汪泓被刺殺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只不過那些普通士兵還被矇在鼓裡,否則軍心早就大亂了。這主將一死,賓州軍的將領頓時就沒有了主意,各個常備軍的將領倒是沒有資格說話,但皇家禁衛軍已經在歷史中走過了數百年,不說戰力,其中的派系林立、利益分割範疇已經複雜到了極點,猶如一團亂麻,攏不清、理更亂。當年姬周國的開國之主建立皇家禁衛軍,其目地是爲王室效力,不過擔任將領的人不可能都是王室子弟,相反,爲了避免發生內部矛盾,在選定了國王的情況下。其他的王室子弟必須在皇城靜養。不能出府任職,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縣主也不行。既然必須要用外人,那麼自會產生利益矛盾,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各派勢力角逐,在錢不離那個世界後宮的太監尚且會爭個你死我活,有些東西是防止不了的。
在這種情況下,衆將誰都不服誰,有主張立即退兵。駐守賓州府等待軍部命令地,也有主張重騎出動,反擊天威軍地,衆將知道此刻的時間異常寶貴,但他們要去爭,因爲他們不光代表着自己,還代表着身後的人或勢力。
就說主將汪泓。他的恩師是軍部侍郎王沉冬,而王沉冬與內閣財政大臣沈志都很贊同汪泓與沈心蕾之間的戀情,兩派有聯合在一起、互爲犄角的趨勢;禁衛軍中的二少潘智超的父親是軍部元老潘猶關,自爲一派。如此林立地派系舉不勝舉,如果主將猶在、大敵當前,衆人倒是可以齊心協力,可惜眼前的局面就不容樂觀了。
最後還是主退派佔了上風。如果按照主戰派的方法用皇家禁衛軍出擊的話,一旦失敗,就會落個全軍崩潰的下場,沒有了汪泓,也沒有人能約束住全軍,不過這退也要有退的方法,首先要用一支五千人以上的常備軍當炮灰,死守大營。爲全軍撤退爭取時間,其次還要有一員大將率領五千皇家禁衛軍並五千以上地常備軍死守百里之外的寧城,剩下的軍隊全部退守賓州府。
第一個任務好說,皇家禁衛軍的衆將領以勢壓人,隨便在常備軍中點出一個人負責就可以,但是死守寧城地任務就不好指定誰了,這員大將只能是他們其中的一個,而寧城必然會遭到急於打通要道的天威軍團猛烈攻擊,其危險性自不必細言。
當然,身爲皇家禁衛軍將領的驕傲讓他們做不出互相攀咬地舉動,可是對軍人來說,面對着危險的任務而默默無言就足以造成尷尬了,最後,他們只得用一種滑稽的抽籤辦法來決定死守寧城的人選。
當湯雲龍的投石車砸出一條通道,而杜兵正在考慮派小股兵力試探性衝擊時,卻目瞪口呆的看到大營中豎起了白色的降旗。
當日皇家禁衛軍的斥候見自己地主將被刺殺,情知危急萬分,迅速派出人去大營稟報,而剩下的斥候則摘下鎧甲,步行上山,去追殺那些刺客。往往在關鍵時候,一些普通、純粹的士兵會表現得比將領更有節操,這些斥候沒心情顧慮失去了主將之後,他們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命運,追殺刺客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論起在山林中做戰,特種部隊遠勝於皇家禁衛軍,但是楊飛俊可無心戀戰,奇蹟般的任務完成了,現在應該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遞出去!
得到汪泓死訊後趕來的數千皇家禁衛軍也加入了搜山的行列,楊飛俊使出了渾身解術,帶着特種部隊躲躲藏藏,還打了數次小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了九盤彎,隨後趕到一個秘密居所,派人把消息傳遞迴通州。可惜他花費的時間卻比賓州軍得知汪泓死訊的時間晚了大半天,所以當杜兵開始進攻時,賓州軍的大營已經只剩下了五千常備軍,疾電軍、疾風軍派出去的斥候都被皇家禁衛軍的斥候留在了通州以北的地方,天威軍的斥候倒是把賓州軍反常的戒備森嚴稟報了上去,可惜沒人能從這單一的反常裡發現什麼,杜兵只是命令各部斥候加大搜索範圍,嚴防敵軍偷襲,卻不知道賓州軍已經開始撤退了。
賓州大營中那常備軍的守將本就沒有死戰的決心,見到天威軍的恐怖攻勢,遂決意投降。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簡單了,派人受降,追擊敵軍,直到被阻於寧城,當錢不離率領天翔軍急行趕到寧城城下,正碰上愁眉苦臉的杜兵等將領。
錢不離深知時機稍瞬即逝的道理,他沒有進帳休息,直接去查探寧城的情況,同時在路上聽取杜兵的講述。
遠遠看到城下有一排插到地下的小黑旗,錢不離不禁奇怪的問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大將軍,他們的腳踏弩實在太厲害了。”杜兵苦笑道,如果是野戰,他不怕腳踏弩,因爲那種武器厲害是厲害。但發射的頻率太慢。只要能衝到近前,就大有機會,可惜敵軍此刻在守城,有充足地時間發射弩箭。
天威軍團是一支名義上屬於姬勝情,但實際上卻屬於錢不離地私家軍隊,和其他的私軍一樣,天威軍有一些固定的特性,例如說能不損耗實力就不損耗。不到避無可避的關鍵時刻絕不會打硬仗,而從橫掃宜州、洪州、通州以來,天威軍收編了不少常備軍、城防軍,這些都成了天威軍團的‘決死戰隊’。
幾個野戰軍團則不是這樣,尉遲風雲等人只考慮戰果,只要沒有傷筋動骨,從常備軍中抽選一批兵力。經過嚴厲的訓練之後,戰力就能恢復差不多。而私家軍的首領不但要考慮戰力,更要考慮士兵對自己的忠誠,所以歷史上地私家軍都有立場不堅定的炮灰部隊。天威軍團自不能免俗。
杜兵命令常備軍進行了三次進攻,可每一次都沒等摸到寧城的城牆,前隊就開始崩潰了,戰場上留下了一地的屍首。還有無數的傷兵在嚎叫着,姬勝烈擔心腳踏弩大規模流失,所以限制了腳踏弩的數量,不過守城的五千皇家禁衛軍中,五百具腳踏弩還是有地,這種射程超遠,殺傷力巨大的武器着實給杜兵帶來了困惑。
杜兵讓湯雲龍用投石車壓制敵軍的腳踏弩,可惜軍中的投石車石彈儲備還不到二百顆了。湯雲龍用石彈還不到一個基數、沒有打擊力度地理由拒絕了杜兵的命令。
杜兵有些惱火,但是又無可奈何,他知道大將軍錢不離最反感不懂裝懂、胡亂下令的人,強令湯雲龍帶領投石車軍展開進攻倒是不難,可是萬一如湯雲龍說的那樣,攻擊沒有效果,到時候他就有口難言了。
錢不離聽了杜兵地話,皺起眉頭看了看那排小黑旗,又看了看對面的城牆,默然不語,鄭星朗擔心錢不離繼續往前走會發生危險,遂低聲說道:“大將軍,您這一路鞍馬勞累,還是先回帳休息一下吧。”這就是下屬說話的藝術,如果直言危險,豈不是把錢不離推到一個尷尬的地步?身爲一軍主帥,是全軍勇武的象徵,怕出現危險就不往前走了?
錢不離會心的笑了笑,他知道鄭星朗的意思,以前在那個世界看電影時,一旦看到小連長、營長面對着親臨前線視察的首長焦急地叫喊着:“首長,這裡太危險了!”,錢不離就忍不住噴笑,首先那編劇、導演根本就不懂得戰爭,如果在真的戰場上有人這麼說,就會讓首長冒着危險造成的效果泯消掉,你拍馬屁不要緊,但你讓普通士兵怎麼樣?來一次就怕危險了?那我們爲什麼一天到晚趴在這裡?電影裡那首長也許會用申斥一番或者微笑不語來顯示自己的高風亮節,如果在現實裡有人說這種廢話,他會馬上被首長撤職。
錢不離熟讀過軍史,開國十大元帥、十員大將、十員上將,哪一個不是從死人堆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如果有人說他們怕危險,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縱使到了老年,遭遇那十年浩劫,除了陰謀的始作俑者之外,哪一個元帥服軟了?經過了鐵與血的磨練,他們有着異常堅韌的脊樑,最後被關押、折磨到死,他們也是在痛罵,而不是在乞求!
錢不離繼續觀望了一段時間,回到了杜兵的帥帳,帳中的地上早已擺上了沙盤,把寧城及周邊的景物都縮小在裡面了。
一時沒有人說話,最後杜兵代表衆將提出了意見:“大將軍,您看……我們繞過寧城,進攻賓州府怎麼樣?”
錢不離搖了搖頭,他對自己親手締造出的天威軍團可算是瞭如指掌!確切的說,天威軍團就是一個巨人,錢不離刻意實施的,各部配合極其勻稱的巨人。任帥的刀鋒軍就是巨人的右手刀;李霄雲的羽林軍就是巨人的左手盾;粗大的、時刻都在尋找着敵人的破綻、準備交剪踢出的雙腿就是疾電軍和疾風軍;超出這個世界知識範疇的破甲軍與湯雲龍的投石車軍就是錢不離特意準備的炸藥包和手榴彈;兵力最多的黑豹軍就是纏在巨人腰間的一柄流星錘,輪出去就能掃倒一大片;王瑞的天翔軍就是跟在巨人身側的一支靈活的獵犬,看準機會就會撲出去咬掉敵人的一塊肉;楊遠京帶來的獨立斥候大隊就是巨人那高高在上的眼睛和耳朵,時刻觀察着周圍的舉動;餘楚傑的順義軍就是巨人身後的護士,爲巨人包紮傷口,供給食物,遇到關鍵時刻,女人撲出來連撓帶咬,也有一定的傷害力;楊飛俊帶領的特種部隊雖然人數少,但那是錢不離隱藏在暗處的一柄絕世暗器:暴雨梨花針!別看針過於細小,如果刺到了眼睛上,那就是致命的傷害,象這次一樣,無意而又非常成功的‘斬首’行動,打亂了賓州軍的全部部署。
換句話說,只有天威軍團各部聚集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的戰力,如果是鑽對手的空子,倒是不妨分開行動,可面前的賓州軍撤退及時,其實力損耗並不大,分開行動反而容易被敵所趁!
錢不離仔細盤算了一下,繞過寧城攻打賓州府,不但前面的壓力大,還要防備寧城的敵軍作亂,而攻打寧城難度就小多了,而且據杜兵說,城內的守軍在一萬以上,想來城內的皇家禁衛軍最少也佔一半,殲滅了這股敵軍,天威軍團就能以寧城爲依託,修建防線,等待敵軍的舉措,而且從政治上來說,除了霧峰行宮之戰以外,從沒有大隊皇家禁衛軍被全殲的歷史,但霧峰行宮那一仗影響力不大,如果打下了寧城,無疑成了政治上的一張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