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榆欲爲子桑穆報仇,不惜集合本部精銳和白蓮教所有親近他們的皇族,在湖心小島佈置陷阱引北宸王出現。但是沒想到北宸王將計就計,用自己拖住他們讓白蓮教安心的同時,裴紹南和拓跋臨帶着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來救援。
湖心小島之戰尤其艱苦,除了鍾離一部和向來站中立的白家,白蓮教精銳盡出,損失慘重。
子桑榆頭腦昏沉,島上發生的事情,她記得清楚。
她根本不是北宸王的對手,不和這個男人親自交手你都不會明白他到底有多強悍。
最後沒辦法,死士代替她詐死,才瞞過了拓跋諶。而此時的白蓮教已經在支離破碎的邊緣,她也沒有能力繼續組織圍剿。
於是第一次換了女裝,打算逃離湖心小島。
白蓮教的人都以爲子桑榆是個男人,但其實是女人。當子桑穆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子桑國已後繼無人。
她欲爲他打下盛世江山,爲他重建子桑國,但他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反而死在她前面。
當年子桑國戰亂之時,她出生,是父皇這一輩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
當時父皇的身體已經很不好,國家士氣低落,爲了讓滿朝文武和子民安心,父皇和母后便說生了一個皇子。
她從出生開始就以皇子的身份撫養。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皇子的出生,確實讓朝臣和百姓都備受鼓舞。
在那個諸侯共治的戰亂年代,一個國家的皇帝遲遲沒有皇子,會使得國家後繼無人,也會讓皇族後代爲爭奪皇位發生內鬥。
民心不安,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是致命的。
於是這世上少了個公主,多了個皇子子桑榆。
除了父皇母后,誰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個男兒身。
再後來子桑穆出生了,這時候父皇和母后才真的鬆了口氣。因爲是真正的唯一的皇子,子桑穆被過分寵溺。
他對於當時的子桑來說就是救星,所有人都慣着他,結果,反而讓他不堪重用,難挑重擔。
再後來,子桑破滅在北宸王的鐵蹄之下,皇族最後隱藏的力量帶着他們兩人跑了出來。
時至今日,子桑榆依舊能夠記得那時候母后說的話。
“一定要不惜一切保護你弟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復國,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北宸王。”
於是她繼續做一個亡國皇子的子桑榆,以自己的身份和能力成爲子桑國殘餘勢力的王。
她並非想一直男扮女裝,但是子桑穆做不到的事情,她只能替他做。她的一生從那個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籠罩在一身斗笠裡見不得人,不能和任何人親近以免被發現女人的身份,子桑部不會要一個女人領導,白蓮教也不會要個女人做教主。
哪怕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子桑穆,也不知道她其實是個女人。
她給子桑穆她所能給的一切縱容,沒想到亡國後子桑穆心性大變。在他們加入白蓮教之前,曾經有半年很艱苦的日子。被新晉王朝追殺,被其他國家排擠,天下之大,卻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的子桑穆也被欺負了,這是他性情大變的直接原因。尤其當他得到一本合歡的功法後,不會武功的子桑榆爲了速成開始修煉,需要新鮮處子,這武功進展神術,但非常邪性,如果不是處子而交合,便會直接破功。
後來江湖上就多了一個只採處子窮兇惡極的採花大盜,弄花公子花穆。
而作爲姐姐也作爲哥哥的她,除了派人保護他,已經無能爲力。
沒想到他終有一天,還是栽在了女人手中。
“這位姑娘,你醒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子桑榆頓時從回憶中警醒,茫然四顧,這裡是一間富麗堂皇的房間,已經不再是湖心小島,而是陌生的地方。
子桑榆低頭,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了!
“你是誰?”子桑榆警惕問道。
那女子淺淺一笑,“奴婢芍藥,是北宸王妃跟前的婢女,昨晚我們王妃和王爺從湖心小島離開時,發現姑娘失足落入水中,問了周圍的百姓也沒人認識姑娘,所以就先把姑娘帶回來了。如今姑娘已經醒來,姑娘可是洛陽城中人?若是要回家便可以直接走了。奴婢去給王妃回個話。”
子桑榆一瞬間就理清了思緒,當時她跑出來了,但是最後因爲體力不支也因爲傷心鬱結,沒能上岸,反而是倒在湖水的岸邊。
被他們當做是失足落水的過路人救了。
也許他們懷疑她是白蓮教的人,只不過她從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真容,就算是抓了那些白蓮教審問,也沒人認識她。
所以不能確認她的身份。
北宸王,北宸王妃。冤家路窄,竟然讓她遇見他們。白蓮教已經不成了,但卻可以用別的方法報仇。
“芍藥姑娘,你剛纔說,我是得北宸王和北宸王妃相救?”子桑榆問道。
芍藥說道,“是啊,幸虧我們王爺和王妃瞧見了姑娘,不然只怕姑娘現在都沉入湖底了。晚上在湖邊走路可得小心,天黑看不分明,想上岸都難。”
“謝謝芍藥姑娘提醒。我並非洛陽城人,不知可否讓我見一見北宸王和王妃。大恩大德,在下一定要報答。”子桑榆說道。
芍藥聽見這人如此感謝自家王妃,笑道,“那行,跟我一起去回話吧。”
……
洛陽城行宮,拓跋諶和裴紹南正指着地圖說些什麼,旁邊的拓跋臨時不時插上一句,隔壁偏殿裡,晉安公主拓跋寧、裴瀟瀟、衛莊正在和楚媚說着賑災的一些事,蘇綾扇攤開一個賬簿,時不時翻一頁。
“王妃,昨晚落水的那位姑娘求見。”芍藥進來說道。
楚媚說道,“讓她進來。”
子桑榆一襲紫色長裙楚楚動人,福身道,“民女鬱裳給王妃請安。”
“鬱裳?這名字倒是雅緻。鬱姑娘,不知道你昨晚爲何會出現在湖心小島的岸邊?”楚媚問道。
她並不相信她是過路人,但是,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她是白蓮教的人,因爲之前抓的人都說不認識她。
鬱裳泫然欲泣,“回王妃的話,民女自幼父母雙亡,一個人孤苦無依,學了些功夫闖蕩江湖,前幾日聽說四海茶會的盛事,特意來洛陽城看個熱鬧。沒想到被子桑王看中,讓人綁了民女。民女不是他們的對手,被他們帶到湖心小島。半夜聽見島中一片混亂,看守我的人也不見了,於是趁機跑出來。沒想到掉入湖中,幸虧得王爺王妃相救,大恩大德,無以爲報,只求能夠給王妃當個婢女,赴湯蹈火,但憑差遣。”
“子桑穆是個變態的採花賊,沒想到他哥也跟他一樣變態,喜歡強擄民女。”拓跋寧罵道,“白蓮教就沒一個好東西。”
拓跋皇族和白蓮教是死敵。
“鬱裳姑娘太客氣了,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並非圖你報答。你既已脫身,可繼續闖蕩江湖。”楚媚婉拒。她不是來者不拒的人,救一個就收一個,那北宸王府都要堆不下了。
鬱裳言辭懇切,“王妃,民女本是孤身一人,四處漂泊,承蒙王妃相救,銘感五內。若是不爲王妃做些什麼,民女離開了也不能安心。懇求王妃收留民女,也給民女一個報答的機會。”
“楚媚,她既然知恩圖報,那不如就收下吧。反正也不多一個人吃飯,而且這樣的人,也總是多幾分忠心。你用着不也更安心嗎?”拓跋寧看不過去,說道。
衛莊接過話,“公主殿下說的是。看這小美人如花似玉,下次說不定還會遇上圖謀不軌的採花賊,她又不能自保,也無家可歸。王妃收下,也免得她來日再遭禍事。有北宸王府庇佑,誰還敢覬覦她的美貌。”
“既然公主和衛公子都這麼說,那便留下來吧。”楚媚說道,對着旁邊的雲雀低聲道,“我身邊有你們就夠了,不缺人。你看她會些什麼,就安排她去哪個司裡。”
自從彩錦以後,楚媚就算是救人,也不會把救過的人再放到自己身邊。
她現在能夠確認的是身邊的青蓮雲雀芍藥都是她可以信任的人,蘇綾扇和唐如嫿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包括拓跋諶的人如洛九夜墨焰蕭煜,那也可以信任。
但是這突然而來的陌生女子,哪怕是報恩,她也不會相信。
雲雀心領神會,走到鬱裳面前說道,“鬱裳姑娘可會針線活兒?可會做飯?可識字?不知姑娘你擅長些什麼。”
子桑榆一直當皇子養的,怎麼可能會針線活,怎麼可能會做飯,女兒家會的這些她一樣都不擅長。識字倒是腹有詩書,但是你一個父母雙亡在江湖上漂泊的女子,認識幾個字還好說,真的出口成章那不是滿滿都是破綻嗎?
“民女……民女粗魯,沒學過針線廚藝,也只粗淺認識幾個字,就……就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有一把子力氣。”鬱裳勉強說道。
拋開皇子的身份,她發現她竟然什麼都不會。
雲雀本來瞧着這姑娘知恩圖報,還想給她排個好差事,沒想到人啥都不會,道,“那便先去掃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