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府。
一連好幾天,祁宇不讓韓生近身伺候,到處躲着他,最後還讓管家通知他,讓他不用在身邊伺候着了,府裡那麼大的地,他願意去哪裡都可以。
得知事情的韓生,一直跪在祁宇書房院外門口,等着裡面的男人可以念舊情,讓他再重新回到他身邊伺候。
從上午到下午,韓生的腿跪的沒有知覺了,裡面的男人還是一個反應沒有。他的心慢慢地涼透,化爲死灰。
祁宇站在院裡,望着門口的方向,削薄的脣角緊緊地抿緊。
一連幾天,他每晚都做相似的夢,夢裡,韓生對他極盡挑逗,而他,不僅對他沒有任何的反感,反而照單全收。這讓他很惶恐!
他不敢再把韓生留在自己身邊了,他完全就摸不清楚,現在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也怕自己對他有什麼心思。
可是,他們同爲男子,他怎麼能對他有想法,怎麼可以呢!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將韓生趕走,這樣,也許他就不會再做那樣的夢。不會讓他再擾自己心神了。
祁宇眼眉緊鎖,負手緩緩地走進了書房裡。他隨意地找了本書,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一如前幾日,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天色越來越暗。
有小廝端着飯菜走進了書房。韓生擡眸瞄了一眼,又緩緩地垂下了頭。
不過,沒多久,小廝又從書房裡出來了,他在韓生面前,停了下來。
“韓生,爺說讓你回去。”
韓生擡頭看了一眼和他說話的小廝,水汪汪的眼睛又在他手中的托盤上落了落垂了下去。
飯菜又沒動。韓生的心裡的鬱悶,吹走了一大半。
一天都沒吃飯,看來自己對他來說,也不是一點影響也沒有。
“爺說了,你就是在這裡跪成石頭,他都不會改變心意的。”
韓生沒坑一聲,安靜地跪着。
小廝見韓生像個木頭樁子似的,跪在地上也不說話也不起來,也懶得和他說話,端着東西就走了。
這一晚上,祁宇沒有出來。
第二天,清早,丫鬟小廝從書房裡進進出出,韓生依舊端正地跪在地上,從始至終,眉頭都沒動一下。
“爺,又沒吃東西。”兩個小廝唉聲嘆氣道,“這都一天多了,又是滴水未進,再這麼下去,該怎麼辦呢!”
韓生聽聞擡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東西,又默默地低下了頭。
“那個韓生是怎麼回事,在這裡跪了一天一夜了?”專管收拾祁宇書房衛生的小廝問送飯菜的小廝。
送飯菜的小廝說,“肯定是做錯了什麼事情,被爺趕走了。眼下,又想回到爺身邊伺候。想把爺心跪軟唄。”
“還別說,真是有那個勁,跪了這麼久。”
……
兩個小廝,說話聲漸行漸遠。
又是新的一天,韓生擡頭,往天空的方向看着……
就這麼看了許久許久,久到他腦袋突然一陣發麻,然後毫無知覺地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牀上。他睜着眼睛四處望去,一個人也沒有。
他掀開身上的薄被就下了牀,剛走出屋子,就有小廝擋在了他的面前。
“韓生,爺讓你好好休息,你這是要去哪裡?”
韓生沒說話,越過他就往外走。
“韓生……”等小廝追出去的時候,韓生已經跑遠了。
祁宇剛沉下心來看了兩頁書,外面就有小廝說,韓生又跪在了書房門口。
當下,祁宇就將書扔在了地上,滿含怒氣地踏出了屋子。
“你們都走。”祁宇面無表情地對周圍的閒雜人等說。
書房周圍的小廝丫鬟都恭敬的退下。
祁宇俯視着跪在地上垂着頭的韓生,心裡火氣漸生,“韓生,你這是幹什麼?”
韓生不卑不亢地說,“奴才不知道,爺爲什麼不讓奴才在身邊伺候!”
祁宇不悅地說,“不讓你伺候就是不讓你伺候,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
韓生擡眸看着他,咬着脣角沒說話。
祁宇看着他略顯蒼白的臉,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頭縈繞。他看了他一會兒,眸色微變,連忙移開。
韓生察言觀色慣了,只一下子,就看出了祁宇對自己還心存意思。脣角輕抿了一下。
韓生眉頭緊鎖,緩緩地說,“奴才早就把自己當成主子的人,不願意離開主子身邊。若是主子執意要奴才走,奴才唯有一死!”
祁宇臉色微變,斜了韓生一眼,留下一句,“隨便你。”
說完,他就擡腳往書房裡走。
韓生咬牙,突然起身,在祁宇還沒走到門裡裡,一腦袋紮在他旁邊的牆上。
祁宇怔怔地看着韓生軟軟倒下的身子,微楞一會兒後,腳步凌亂地跑到他的身邊,將他身子翻了過來,入目的是滿臉的血,他的心一度的跳停。
“爺……”韓生艱難地說着話,“奴才死也不離開爺的身邊。死也不走。”
“韓生……”祁宇眼眸在他臉上轉動,大腦除了他一頭一臉的血,再也沒有其他。
韓生燦然一笑,如女人一樣又細又白的手緩緩地伸到祁宇俊逸的臉上,“爺,長得真好看……”
他這話艱難的說完後,覆在祁宇臉上的手就慢慢地落了下去。韓生水汪汪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
祁宇的腦海中,韓生和自己朝夕相伴的片段,一樣一樣的閃過。
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給過他的關心,韓生全爲自己做了,遠遠的超過一個僕人做的,更遠遠地超過他的母妃。
是一種從沒有感受過的用心。
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不能夠!
祁宇傻愣愣地看着韓生,突然回神兒,他緊緊地摟着他單薄的肩膀,大喊道,“來人,來人……”
韓生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又黑了。
“你醒了。”祁宇看到他睜開雙眼,臉上的笑容掩飾不住。
“爺……”韓生作勢就要起來,但是他的頭很暈,微微起了一下身子,雙目就有點眩暈,“好暈!”
“能不暈嘛!”祁宇臉上的表情很是嚴肅,他說,“你撞得可是磚牆,沒死,就是你命大。”
“爺……”韓生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祁宇,“爺別趕奴才走,奴才沒有爺,活不成的。”
這話不假。若是他沒有完成睿王交代的事情,睿王不會放過他。
可是聽在祁宇的耳朵了,這些話很美妙。經過撞牆的這件事情,祁宇對韓生更多了幾分好感。
祁宇看着韓生說,“以後別做這種傻事了。”
“爺,您別趕奴才走成嗎?”韓生說着,水汪汪的眼睛就蒙上薄霧,“爺,就讓奴才留在您身邊吧。爺,您就同意,讓奴才留在您身邊吧。”
韓生輕搖着祁宇的胳膊,不斷地祈求着。
祁宇眉頭緊鎖。
“韓生,你這是何苦呢。”祁宇說,“爺再給你派一個差事,保準比在爺身邊好。俸祿,也給你加雙倍。”
“奴才不要錢。”韓生緊緊地抓着祁宇的胳膊,“奴才只想伺候爺。”
祁宇輕輕地嘆了一聲。
韓生低低地哭泣起來。
祁宇看着眼睛通紅的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出聲,“行了,想留下就留下吧。”
“別哭了,一個大男人,哭成這個樣子,不像話。”
韓生用手背抹着眼淚,笑着道,“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近兩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餓了吧。我讓廚房熬了粥,你喝點。”說着,祁宇就將粥端了過來,遞向韓生。
韓生半倚着身子就要起來,可是掙扎了好半天,他又倒在了牀上,扶着額頭說,“奴才,頭還是好暈。”
“罷了,別起來了。”祁宇用勺子攪了一下粥,從碗裡舀了一勺,遞到韓生嘴邊。
“多謝爺。”韓生嬌羞道。
原本可以不管他,或是將他交給別的小廝照顧,但是祁宇沒有。看來他對自己的情意要深的多。
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許。
一碗粥,在祁宇的悉心照顧下,韓生用完了。
“爺,您能陪陪我嗎?”韓生看着祁宇,聲音弱弱的,“奴才怕一回頭,爺又像前兩日那樣,對奴才不理不睬。”
祁宇給韓生壓力下被子,“放心吧,爺不走。爺就在這裡看着你。”
“嗯。”韓生輕輕地點了下頭,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祁宇看着他的目光,溫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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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祁睿的書房。
祁睿聽完守在十三皇子府的暗衛的報告後,脣邊的笑容深了幾許。
沒想到韓生,還真是有一套。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祁宇給睡了,還讓他如此的信任他。
“你給韓生帶話。就說本王不會虧待他,會送五百兩給他的家人。”祁睿慵懶道,“事成之後,本王會安排他一家人遠離京城,並保證他們此生榮華富貴。”
“屬下遵旨。”暗衛恭敬地應下。
祁睿微微點着頭,“去吧,有什麼消息隨時來報。”
“是,屬下告退。”暗衛退下後。
清風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主子!”
祁睿說,“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
清風回道,“短袖不容於世,很多男子有這癖好,都掩蓋的極其隱秘,屬下費了好大的力氣,還是一無所獲。”
祁睿玩弄着手上的扳指,幽幽道,“派更多的人出去打探。尤其是不要放過貴族的男子。”
清風睨了祁睿一眼,道,“是。屬下遵旨。”
“這是清雅給你的信。拿去吧。”祁睿從書桌上翻了下,將信封拿出遞給了清風。
清風聽後,臉上很是歡喜,他迫不及待地接了過去。
“清風,司徒浩源和清雅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道了。”祁睿開口道,“本王要和你說的是,該斷則斷,別再往裡陷了。”
清風對清雅的情意,他原先不知道,但經過這幾次的事情,他也看明白了。
清風臉上的笑容就凝滯在了臉上。
“本王已經在考慮給清雅一個身份,一個配的上司徒浩源的身份。”祁睿嚴肅說,“若是你想穩定下來,你的婚事,本王也這就給你安排。你放心,本王也不會虧待你的。”
清風臉色十分的不好,他怔楞了許久,纔開口,“主子,不用了。屬下還不想成家。”
“什麼時候想通了,再給本王提。”祁睿也不勉強。
清風輕輕地點頭,“多謝主子。”
祁睿道,“下去吧。”
清風轉身,離開了書房。
門外,他看着手中的信封,還是撕開了。
一封信,很短,清雅讓他不要記掛自己,說她很好,讓他盡心盡職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完全是,他問的什麼,她回的什麼。
清風想起剛剛王爺提到給清雅身份的事情,心裡十分難過。怕是,這一輩子,他和清雅都再無可能了。
不怪別人,只怪他下定決心太晚太晚。是他親手將清雅放過了。
祁睿在清風走後,就寫了一封信,一封爲清雅安排身份的信。
松原知府袁新安嫡女袁青青去年回鄉祭祖,誰知半路上被強盜擄走,玷污了身子,袁青青心高氣傲,就這樣吊死在家裡。此事並不光彩,袁家爲了女兒的聲譽,瞞的死死的,所以,此事並未往外傳。
清雅和袁青青年紀相仿,若是可以進了袁家,不僅可以憑着知府嫡女的身份配給司徒浩源,還可以承歡他們膝下,彌補他們痛失愛女之痛。一舉兩得的事情。
祁睿將信寫好後,就招來了凌霄,交給他去辦。
事情安排妥當,他安心地回惜顏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