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樓，是一處建造在高處的宮殿。
邀明月，與共飲。
是當初鳳葉揚建造碎月樓的初衷。
後來越澤婉喜清淨，鳳葉揚也沒那麼好的閒情逸致賞月飲酒，便叫華汐兒將這碎月樓賞給了越澤婉居住。
一路經過了無數的迴廊與臺階，華衿歌終於見到了那一片皚皚的梨花林。
如今正值早春，花草復甦的時候。
那被種在碎月樓外面的梨花已經爭先恐後的綻放出了這世間最最純潔的潔白。
果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風吹亂了滿樹梨花，冷清宮苑如同經歷了漫天飛雪。
這一城，千重殿。
一步步的走上青石階梯，熟悉的景緻再度出現在眼前，怎的不叫華衿歌心中酸楚。
從梨花樹林中走過，免不了的，華衿歌的肩上頭上都落滿了白雪一般的花瓣。
此刻的她，緩步行走在這初春微寒的天地之間，渾身落花恍若冰雪中行走而來的精靈仙子一般的耀目。
碎月樓正殿，邀月殿上，越澤婉正坐在大殿正上方的軟榻之上。
一邊有年邁的老嬤嬤正抱着被用繡着騰龍的錦被裹着的幼小嬰孩。
孩子似乎已經在牙牙學語了，咿咿呀呀的軟糯的聲音在這空寂的大殿之中格外響亮。
加之有抱孩子的奶孃在一邊歡快的說着話，大殿之內的氣氛十分的歡愉。
只是，隨着華衿歌的到來，大殿之中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之轉了過來，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與剛剛在翊坤宮的大殿之中不同的是，這些目光之中，多的都是善意的打量，以及，審視。
“歌兒來了，快，賜座。”
軟榻之上落落大方的越澤婉見到了華衿歌的到來，急忙將孩子送到了一邊的奶孃手上，起身迎了上來。
“臣妾參見越貴妃娘娘。”
華衿歌款款鞠了鞠身子，對着越澤婉畢恭畢敬的禮了一禮。
這樣一禮，也是她爲告別過去，告別過去的越澤婉而做出的。
從此之後，她
就是華衿歌了，再也不是那個跟越澤婉交好的華汐兒了。
“快起來，快起來。”見到華衿歌施禮，越澤婉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急忙伸手將華衿歌扶了起來。
一見到她，她就忍不住的想起她的姐姐。
汐兒妹妹，她終究沒事沒有保護好她。
得知她慘逝的消息她大爲悲痛導致動了胎氣，差一點連這個孩子都沒有保住。
好在汐兒妹妹在天之靈之保佑他們的孩子的。
想到這裡，越澤婉的眼眶之中已經有盈盈的淚光聚集了。
拉過華衿歌的手便將她帶着往大殿之中走去。
“王妃娘娘，請用茶。”
一邊，待華衿歌坐下之後，便有宮女奉上了茶水。
華衿歌伸手去端茶杯的時候，卻被那杯子刺痛了一下眼眸，忍不住的定住了視線。
幾乎看呆了。
若是她沒有記錯，這套茶具，是她珍藏在長陽殿中的她最喜歡的茶具之一。
乃是西域戈壁灘上的無水玉打造而成的，是當年自己出徵西域的時候用一箱黃金換回來的。
這無水玉十分奇特，製成茶杯之後，往茶杯之中倒入不同溫度的水，那玉石便會出現不同的顏色。
珍藏了這麼多年，這套茶具的價值早就成了無價之寶了。
只是，她記得她並沒有將這套茶具送給越澤婉，爲何這茶具會出現在她的宮殿之中？
心中有了狐疑，華衿歌卻沒有展露出絲毫異樣，微笑着接過茶杯。
“妹妹是在看着茶杯麼？這茶杯是皇上御賜給本宮的，哎，只可惜你姐姐不在了。當初你姐姐可是最愛茶具的，光是收集在她宮中的茶具便有上百套——”
“娘娘，莫要再說了。”見到越貴妃提起華汐兒，她身邊的宮女急忙出聲打住她的話茬。
將那抱在襁褓之中的嬰孩遞了上前，“您再看看小皇子吧，皇上那邊已經催人來抱了呢！”
“好，好，好。”似乎是終於有機會能夠好好抱一抱孩子了，越澤婉急忙應了幾聲，從那宮女手中接過嬰孩。
只是，那孩子一到她手上之後，便發出了劇烈的痛哭聲。
小胳膊小
腿兒不斷的在她的懷中亂蹬着。
“闌兒不哭，闌兒乖，母妃抱抱，乖，乖……”
到底是沒有做過母親的，越貴妃此刻竟然有些手忙腳亂。
胡亂的哄着孩子，可是那孩子一點都不買賬，依舊是叫得十分的大聲。
這樣的聲音，一聲聲的落在了華衿歌的心中，讓她想起了是當初越兒的哭聲。
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她那麼清晰的記得，那感覺那麼熟悉，就像是現在——
“貴妃娘娘，臣妾可以抱抱小皇子麼？”
鬼使神差的，華衿歌伸出了手，輕聲問了出來。
越澤婉聽到華衿歌的問題，做不了主的，試探性的看向了冷麪站在一邊的宮女。
那個宮女沉沉的點了點頭。
便是允了。
“來，歌兒，小心點。”
越澤婉十分不情願的，將吵鬧不休的孩子送到了華衿歌面前，望着那孩子胖嘟嘟的臉蛋，她的眼中盡是不捨。
“謝謝娘娘。”
華衿歌幾乎是顫抖着手將那個孩子接過，摟入懷中，寵溺的輕拍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華衿歌抱孩子的姿勢對了，這個孩子此刻在華衿歌的懷中竟然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一雙亮晶晶的淺紫色眸子睜得大大的，水汪汪的看着華衿歌。
“王妃娘娘果然是小皇子的有緣人，小皇子竟然不哭了。”
那宮女見到華衿歌抱着孩子後孩子就停止了哭聲，眼中終於是露出了幾絲讚許光芒，連那冷冷的面部表情也有了些許的變化。
自從小皇子誕生後這幾日，不論宮中的人用盡了什麼法子，他總是哭鬧不止。
後來太后見了，便將自己身邊的貼身老宮女派來專門伺候小皇子。
這個宮女伺候小皇子這麼久，就沒見過誰抱小皇子小皇子會不哭的，而如今，他卻在華衿歌的懷中安靜了下來。
“快看，小皇子好像是在笑呢！”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華衿歌懷中的嬰孩兒身上。
孩子那淺粉色的嘴脣緩緩的往上揚了幾分，而且微微張合，竟然像是在說什麼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