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華衿歌尚且還在牀上的時候，流螢便已經送來了熱水，要替她淨面穿衣。
阿沁昨晚見到阿笙離開，追趕了出去，一夜未歸。
問及流螢，說起阿沁未歸的事情，她並沒有過多的話語。
對於這一點，華衿歌十分滿意。
“小姐，今日還要去正廳與老太太老爺以及大爺用飯，奴婢替你輸一個好看的髮髻。”
流螢十分手巧，十指纖纖的撥弄着華衿歌的一頭秀髮，忍不住的稱讚這是她見過的最黑最亮的頭髮。
華衿歌聞言，面上並未有過多的情緒，只是望着鏡中的自己。
看着那張超過了華汐兒與華莫冉的美貌的臉頰，卻突地發現。
以往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張臉，如今看來，卻是與華汐兒，雲青衫，乃至是華佔元都是十分不像的。
華家人的美，始終是帶着武將的粗獷，就連華莫冉極力裝出的那般溫婉動人之中都帶着幾分僵硬。
所以，那時候的華汐兒每每看起來，都覺得十分搞笑。
但是華衿歌的美，是柔弱的，乍一眼看過去，便是如同清風拂柳一樣的清新動人，再看，便會毫無餘地的沉淪進去。
她的美，帶着魅惑。
無關她的心中所念所想，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感覺。
一顰一笑之間的感覺，改變不了。
不知道爲何華衿歌會長這樣一張臉，有這樣一種氣質。
她有些幽怨的皺了皺眉頭，伸手，要去撫摸這樣一張凝脂般的潔白麪頰。
但是手指在觸碰到耳垂的時候，卻頓住了。
耳垂之下，有一片黑影，藉着鏡子幽暗的光亮看去，只能看到那黑影狀似蝴蝶，又如同一朵花。
看不清是蝴蝶的眼睛還是花心之間，竟然有一點殷紅。
這是？
胎記麼？
華衿歌不着痕跡的伸出手，在那塊痕跡之上狠狠戳了一下，沒有消失，還在。
如此看來，還真是胎記了？
只是，胎記怎麼會長兩個顏色？
這其中，又有何寓意？
華衿歌想到此，眸光警惕的掃了一眼正在後面給自己梳頭的流螢
。
見到她目不斜視，十分專心的在梳着髮髻，便也鬆了一口氣，正了正顏色，並沒有露出半分異樣。
“小姐，梳好了，你看看。”
半刻鐘後，就在華衿歌幾乎要坐在鏡子面前睡着了的時候，流螢終於欣喜出聲。
捧着那剛剛梳好的髮髻，十分滿意一般的對着華衿歌獻寶。
華衿歌還算是配合的看了看鏡子之中的自己。
流螢替自己梳的是飛仙髻，十分華貴美麗的髮型，如此看起來，也撐得她的容貌愈發的出挑美豔了。
這可不是華衿歌現在想要的。
皺眉，還沒帶流螢將誇獎的話說出來，她伸手扯掉了頭髮之上的各種髮飾，道：“太華貴了，換一個簡單的。”
緊接着，便不由分說的，將那飛仙髻拆掉，而只是用一根簪子將頭髮束起來。
兩頰有剩餘的青絲自然垂落，將她那傾世容顏遮蓋出了半分，倒也風韻猶存。
“小姐，你容貌那麼美麗，爲何——”
流螢不懂，這京城之中的女子，要是誰有小姐這樣美貌的話，那一定會天天換着髮型衣服到處炫耀的，爲何自家小姐卻——
不過，想到昨夜自家小姐所做的那一切，那氣定神閒淡定自若的模樣，確實是，有異於別人家的小姐的。
吞了吞口水，不再說話。
好在，自家小姐本就天生麗質，即便是這樣十分簡陋的髮型，也能將她的容貌映襯得那般明豔動人。
流螢不知怎的，竟然忘記了昨夜的那恐懼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會心笑容。
不過，腦海之中卻飛速的想起了什麼，那笑容在轉瞬之間去而變成了憂鬱與擔憂。
“有話要說？”
華衿歌放下木梳，就這樣看了一番鏡中的自己，才露出了滿意的顏色。
伸手，在自己耳垂處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小姐，是關於錦園的大火的——”
“哦？說！”
華衿歌聞此，眼眸定了定，開了口。
見到華衿歌要自己說，流螢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說，該不該說的。
這一刻像是得了鬆懈一般的，一股腦的將自己剛剛在外面聽到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昨
夜小姐叫我綁起來的四兒，沒有被燒死，聽說被救起來了，還被送到了大爺的院中，都說大爺要審問四兒呢！”
說到此，這便是流螢擔憂的緣故了。
四兒昨晚上與她們一起，可是將所有的場面都見到了的，如果要是想起了什麼，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那小姐豈不是——
“一個瘋子而已，能審問出什麼，呵。”
華衿歌正在看着自己的指甲，吹了吹指甲上面的黑灰，十分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小姐，你，你怎麼知道她是瘋子？”
這也是流螢聽到的，有關大爺審問四兒的最新情況。
只是她還沒告訴小姐，小姐昨夜也沒有出門，怎麼就知道了呢？
流螢瞪大眼睛，不懂。
“我昨晚給她吃的那一粒藥丸，藥丸寒性，大火在她周圍灼燒，寒熱相逼，她就瘋了，正常！”
似乎是在說着一件家常便飯的事情一般，華衿歌面上依舊不見絲毫波動。
陽光之下，她的一雙手潔白如玉，修長美麗。
流螢也才發現，褪去傻女的僞裝，自家小姐竟然是那麼的美好。
她身上的所有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的，就連頭髮絲，都是她見過的最美妙的事物了。
只是這樣的女子，爲何十五年間一直癡癡傻傻，卻在這時候恢復了正常了呢？
還沒容流螢細想這個問題，一道凌厲的目光從那鏡子之中對着她投射而來。
華衿歌那雙隱匿在細碎黑髮之下的雙眸，正波瀾不驚的看着她。
正是因爲這份波瀾不驚，叫流螢的心，狠狠的下墜了一下。
“小姐贖罪，流螢剛剛不應該暗自揣度小姐的事情！”
彷彿被華衿歌窺探出了內心一般的有了罪惡感，流螢猛地跪下請罪。
“我容許你揣度，卻不容許你背叛，昨夜十三與四兒的下場，你也是看清楚了的。
要想留在我身邊，對該狠的人需狠，不改起的心思，還是，莫要再想，畢竟，你現在的主人是我，不是老夫人。”
華衿歌收回目光，淺笑了兩聲，十分淡淡的說着。
這平常的話語，卻有着十足的震懾力。
流螢聽了，哪敢再多想，只是重重的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