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筠靠在廊下,用功仔細聽着裡面的聲音,所以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清清楚楚的被她聽進耳朵裡。開始聽見玄燁拒絕翻牌子的時候,心裡還有點甜絲絲的感覺,可是沒過幾秒,他竟然說要去蘭嬪那兒。哼!真是色心不改。什麼聖誕節!我纔不會跟他一起過呢。想到這兒,她臉色漸青,恨不得將那張放在懷裡的邀請函拿出來撕掉,然後轉身走人。
這時,只見康熙臉色肅然的揹着手,走出了殿。沒注意到站在廊下最後一名侍衛身邊的李綺筠。侍衛們見康熙出來,忙列隊緊隨在後,李綺筠本可以借這個機會進殿把邀請函放在他的龍案上的,不過她心裡正在生悶氣,憤憤的想:我到要看看,你去蘭嬪那兒幹什麼。哼,還說什麼喜歡我,人家傷還沒好呢,他不關心也就罷了,還在這時候去找別的女人,真是濫情!手握金柄鋼刀,遠遠的跟在他後面,眼見攏翠宮越走越近,她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恨不得就手中的刀,把他給廢了,看他怎麼去找女人!
“參見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駕到,失禮了。”蘭嬪領着衆宮女太監在攏翠宮的院中跪了一地。只見她淡妝素裹,輕衣渙紗,身姿曼妙。頭簪髮飾雖然不多,卻更顯得她清麗可人,宛若一枝寒梅,在寒風中傲然盛開。
許久未見,她還是這麼的美,看來宮裡的明爭暗鬥並沒有將她的純潔染黑,反而更突顯出她與衆不同的輕雅秀美。看着她嬌嫩欲滴,似水柔情的優姿儀態,李綺筠呆呆的站在院中的角落裡,自愧的真想個找個地縫鑽進去。唉!他身邊有這樣的可人,任誰能不愛呢?
“起來吧。”康熙沒有伸手去扶她,只是笑了笑說道:“朕記得你這宮裡栽了許多紅梅,也不知開了沒有?所以來看看。”
“還沒,不過花骨朵已經佈滿枝頭了。”蘭嬪站起身,聲音低柔的回話。
“那你陪朕去看看,你們都不用跟了。”康熙說完,見蘭嬪身上單薄,便脫下自己的狐狸披風給她帶好。兩人款步往後院走去。
居然那麼溫柔的爲佳人添衣,哼!黑燈瞎火的去看什麼梅花!見兩人相依的背影離去,李綺筠心中酸酸的。不過,去看黑夜裡的梅花,總比去寢宮睡覺的好吧。想到這兒,她才略感安慰。一邊又埋怨自己:怎麼跟個怨婦似的,嫉妒的女人還真是可怕呢。
康熙神色淡然的和蘭嬪從後院結伴而回,每一次和她聊天,都會覺得自己的心會變得平靜安逸,他們之間和諧得就像多年的老朋友。雖然衝動來此的目的是想問問她當初喜歡容若的理由,只是,看她與世無爭,淡定若閒的樣子,他又何必去揭她心底的傷疤呢。
“你早點休息,朕改日再來看你。”康熙含笑說完,便轉身往宮門外走,跟來的侍衛們忙束裝跟在後面,這時,一個身形嬌巧的侍衛仍呆站着一旁,並沒有動。康熙側眼一看,那面龐竟依稀熟悉,難道是自己太想念她,所以看花了眼?怎麼那麼像筠兒呢?
一旁的侍衛拽了她的衣袖,李綺筠這才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玄燁這就走了嗎?連門也沒進?奇怪,他們聊什麼了?撇了下嘴,繼續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一路回到乾清宮。
康熙故意走的慢,待衆侍衛們都各自在殿前廊下站好了位置,他才款步走上了臺階。仔細看了看站在最邊上的那個嘟着嘴,一臉不高興的俏侍衛,不是筠兒還有誰會這麼藏不住自己的情緒。
“李煦,你回來了?”康熙笑吟吟站在她跟前,等着看她詫異的神色。
怎麼被他看見了?真糟糕!討厭,還得當着這麼多人面給他叩頭請安。真不想理他。心裡雖這麼想着,嘴上卻說道:“纔回來不久,秋茗參見皇上。”跪下的動作奇慢無比,幸好康熙早等着托起她的身子,不然一定和電視裡的慢格動作一樣可笑。
“外邊冷,快跟朕進來。”不容分說,康熙拉起她便往殿內走去。秉退了衆人後,又拉着她進了西寢室。
這裡的溫度果然比外面暖和很多,紅燈曼照,金碧輝煌,軟暖鑲金的錦緞絨被整齊的擺在龍牀裡面,輕紗柔帳外還加了一層絲綢鍛的金色幃帳,更顯豪華舒適。
“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很想我?”康熙挽起她的手,揉搓着,用嘴吹着熱氣。
“哼!”李綺筠抽回手,別過臉去。
“怎麼?”康熙扳過她的身子面向自己,忽想到她一路跟到蘭嬪那裡,一定是在吃醋生氣呢。便用手颳了下她的小鼻頭,笑道:“吃醋了?我只是去找她說說話而已。別得什麼都沒幹。”
“你愛找誰找誰,關我什麼事!”李綺筠聽他解釋完,心裡頓時塌實了些,嘴上卻仍不肯放鬆。
“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來坐下。”說着,康熙挽着她的肩一起坐了下來。
真的很喜歡挨着他的肩膀,暖暖的感覺,李綺筠心中一軟,隨他坐下。只是依舊別過頭去,不說話。康熙也不言語,只是右手順着她的肩膀滑向她的纖細的腰間,輕輕的挽着她,空氣彷彿在這一刻變得濃重而溫存。
“你爲什麼那麼久都不看我?”李綺筠打破沉默。
“是我的錯,我太小氣。”康熙溫柔的望着她俏麗的側臉。
呃?想不到他認錯態度很好啊。原本想繼續冷着臉的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康熙伸手捧過她的臉龐,凝視道:“你肯來見我,就說明我的感覺沒有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你那天會出現在廣濟寺?”
他深邃的眼睛彷彿是一潭幽藍的池水,讓人忍不住想扎進去看個究竟。李綺筠被他看得神情一恍,眨了眨眼,這才說道:“你沒問曹寅嗎?他都知道的。”
這種事怎麼好意思開口去問別人?康熙眉頭微蹙,抿了下嘴脣,沒說話。
“嗯,是這樣。我無意中救了個女子,沒想到她,她一直認爲容若是她的殺父仇人,所以她傷好了以後,就去找容若報仇。我從曹寅那聽說了此事,所以才着急趕去廣濟寺。我不想因爲我的錯誤而對容若造成傷害,當時我什麼都沒想,就衝了過去,是有些鹵莽,不過我不後悔。這一刀扎我身上,也許死不了。但是當時如果我不那麼做。容若就一定會死的。你不知道,當時那刀離容若的心口只有幾釐米耶!還有……”說起當時危機的情景,李綺筠眉飛色舞,彷彿被刺中的人不是她,她只是個旁觀者似的。
“好了,別在說了。”康熙不願回憶起當時痛苦的那個畫面,忙打斷她的話,說道:“以後不許再這樣,不許以身犯險!”
“知道了。”李綺筠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拉着他問道:“對了。當時我覺得有溫熱的水滴在我的臉上呢。那應該不是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好象是眼淚哦。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