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一邊低頭默默淺飲着杯中酒,一邊聽到玄燁高高在上的聲音傳進耳中,都是場面上敷衍節日氣氛的官話,只有最後幾句很用,就是宣佈晚宴後各宮可以放焰火慶祝,盡情歡娛。??不過,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焰火嘛,雖然好看,但也分在什麼地方看,在這烏煙瘴氣的皇宮裡,再美麗的絢爛也遮不住它吞噬人的黑暗之色。??想到這兒,李綺筠忍不住心頭的煩躁,瞥見四下無人關注,便從桌上拎了兩瓶酒,揣進懷中。??再看曹寅和納蘭正在一起對飲敬酒,面色歡暢,就不去打擾他們了。??反正我這樣一個小人物,沒人關注的,乾脆趁人不備,溜出去找地方喝酒好了。
想到做到,她站起身來,身後伺候的太監見了,忙朝她欠身笑笑,以爲她有什麼要吩咐的。??李綺筠略顯尷尬,還以爲沒人注意呢,只得笑笑,低聲道:“我去淨手,一會兒就回。??”
終於風平浪靜的出了熱鬧繁華,張燈結綵的慈寧宮,去哪兒呢?李府是回不去了,這會兒宮門早關了。??回小院屋裡喝酒去?一會兒曹寅和納蘭也會回去的,被他們知道我一個人喝酒,定會數落我。??還是去御花園的好,沒人打擾,清淨自在,就是冷點,不過沒關係,喝酒自然會暖的。
李綺筠邊走邊想,一路來到御花園,各門都有守衛,不過這可難不倒她,只見她腳尖一點,縱身一躍。??便輕巧的越過圍牆,來到園中。??正值十五,滿月星輝,又是佳節良日,御花園裡比平時也多了些色彩,亭臺處都掛起了宮燈,在風中搖曳着點點柔光。??給冬日清冷地花園帶了一絲暖意。
四下無人,只有樹影遍地。??星月普照。??不知不覺的,李綺筠徑自走到和玄燁常來的湖邊。??沒有潺潺流水,沒有蛙聲,沒有驚鳥,沒有沉魚。??一切寧靜的蕭瑟,淨白的湖面上,只有一個人在舉杯邀月。??寂寞愁腸。
不一會兒,天空中突然散起焰火來,分佈不均,想是宴會已散,各宮的人們都熱鬧的放起焰火來,對於他們這些日日禁錮似地生活裡,放焰火該是一年中最快樂的事情吧。??只是,熱鬧是他們地。??快樂也是他們的。??李綺筠扔掉一個空酒瓶,仰頭將另一瓶的酒倒入口中,今天怎麼感覺這麼渴?好象怎麼喝也喝不夠呢。??她淡然一笑,豪氣地嚥下口中的酒,,抹了抹那不知什麼時候落滿臉頰的淚水。
“就知道你在這兒!”還沒看清是誰。??李綺筠就被他搶過了酒瓶,不由轉過身來橫了來人一眼,嗔道:“幹嘛搶人家酒?啊!是你?”
原來是玄燁!他怎麼一身侍衛打扮,肩上還拎着個包袱,他這麼要幹嘛?李綺筠忘了被他搶酒的事,詫異的問道:“怎麼?你這是要。??。??。??要逃出宮去?”
“逃什麼?跟我走。??”康熙笑吟吟拉起她地手,往御花園北門快步走去。??“你這個樣子被人看到不好吧?” 李綺筠有些擔心的看着他毫不顧及的邁向北門口。??看他就是沒有偷跑的經驗,哪有從正門走的?
“放心,北門的侍衛早被我調走了。??”康熙狡獪的笑笑,拉着她走出北門。??轉了幾個彎。??又往西北方走去。??這地方好象是冷宮禁地似的,正月十五。??竟然連花燈也沒有掛,越往前走越顯得景緻漆黑。??李綺筠唧唧喳喳好奇地左探右問,玄燁就只顧拉着她快走,多一個字也不肯說,到真是吊足了胃口。
又穿過一道無人把守的半月門,眼前黑洞洞的出現一座小山坡,隱約能見樹影綽綽,寒風掠過,甚是陰森可怖。??李綺筠不由得閉緊了嘴,拉緊了玄燁的胳膊,顫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啊?有點恐怖。??咱們沒出皇宮啊,怎麼宮裡還有這麼可怕的地方?”
“呵!”康熙停下腳步,伸手攬過她的纖腰,在她耳邊低聲嚇道:“這裡死過人,所以沒人敢來地。??”
“啊?”本來覺得他在自己耳邊吐氣如絲,甚是癢癢,那知他卻說出這麼嚇人的話來,李綺筠心中一驚,頓時覺得那小山坡上彷彿有些鬼影寒光,不禁毛骨悚然起來。
“別怕,有我呢!”康熙覺出她的緊張,不禁輕笑,將她擁入懷中,安撫道:“其實,這只是個廢棄的園子,咱們上去,我給你看好玩的東西。??”
李綺筠雖然被他剛纔的話嚇得心驚,不過好在不是她一個人,也就大着膽子清清嗓子說道:“我不怕,我有配刀,真有鬼,我也會把他砍死!不對,他已經死了,那就,砍他個魂飛魄散!”
站在山坡上,李綺筠轉過身,朝着有光亮的地方望去,心中漸漸平靜,只見皇宮各處這時都還在燃着焰火,紅黃橙綠,在夜空中不斷的爭奇鬥豔。??“真的很熱鬧啊!”她回手去拉一旁的康熙,想讓他一起來分享天空中地美麗。??那知竟摸了空,不由大驚失色,忙轉過身來,還是沒見他地身影,她頓時緊張起來,刷得抽出了腰間的配刀,急喊道:“玄燁!玄燁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玄燁輕快地聲音從她側方傳來,李綺筠定睛看去,果然,玄燁正蹲在地上,手上彷彿拿着一個火折,在往地上點着什麼。??接着,一個火星從地上燃起,玄燁快步朝她奔了過來。??見她緊張的抽刀護衛,打趣道:“怎麼?真要跟鬼打架?”
“討厭,你嚇死人了,蹲在那兒,誰看得見你!” 李綺筠惱怒的將刀送回鞘中,伸手握拳,便要錘他,卻見他身後剛點燃的火星,噗的一聲,一道白光衝上了雲霄。??頓時吃了一驚。
康熙卻像沒事似的,笑着擁起她地肩膀,指着天上,讓她看。??只見,一片火紅的焰火,映照着頭頂的天空,將兩人的臉龐也映得紅燦燦的發光。
“好美啊!”這突如其來的絢麗。??完全吸引了李綺筠的目光,如此近距離地看這麼大的焰火還是是第一次呢。??忍不住向着天空伸開懷抱,真想將這一刻地美麗,擁進懷裡。
“小心!”康熙一把拉過她,擁在懷中。??這時,一塊焰火的碎片飄落在兩人腳下,火星一閃而滅。
李綺筠面上一紅,掙脫開他溫暖懷抱。??走向放焰火的地方,果然發現玄燁帶來的包袱已經解開,煙花散落在地上。??便笑着回身招呼:“玄燁,你來。??咱們一起放焰火吧。??這樣會更好看呢。??”
“好。??”康熙隨她一起蹲在地上,點了一個火折遞給她。
“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放哦!” 李綺筠樂呵呵的提議道。??才說完就立刻喊起了數。??康熙也不落後,聽她喊到三時,火折已經點燃的煙花,兩人手拉着手往身後跑了兩步。??這才站定。??只見兩道光芒瞬時衝入天空,砰的一聲,同時在天空中炸開了花,一紅一綠,相映成輝,煞是好看。
“筠兒。??你看他們墜下來地時候,像不像你說的流星?”
“嗯。??像!好象美麗的流星雨呢!” 李綺筠雙眼迷濛的望着天空。
康熙望着她純美的臉龐,砰然心動,雙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柔聲說道:“天上雖有無數的流星,而我卻只有一個願望。??”
“什麼?”耳邊被他弄的癢癢地,不敢回頭。
“答應我,永遠在我身邊好嗎?”康熙說着,不由心頭一緊,想到今晚皇祖母看筠兒的眼神。??就感到一絲不安。??如果不能早一點確定讓筠兒進宮。??被皇祖母發現。??筠兒是女扮男裝,必定會認爲她是禍亂後宮。??說不定會爲她招來殺身之禍。??想到這兒,他不禁手心冒汗,緊緊擁了擁懷中佳人,說道:“無論有什麼艱難,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他的話如春風般吹進了心田,拂平着那裡的憂傷和不安,李綺筠雖不知道康熙此時的想法,卻明白他的心意,不由得身子向他靠去,口中幽幽地嘆道:“玄燁,你還是換個願望吧。??比如說,希望大清繁榮統一什麼的,我可以確定,這樣的願望,你一定會實現。”
“那是能力所及的事情,我不會許這樣的願望。??只會努力去做到。??”康熙扳過她的身子,面對着自己,正色的說道:“筠兒,我知道你有很多與衆不同的想法,但是,你能不能先放下。??現在有件要緊的事情,你須得答應。??”
李綺筠怔怔得望着他,聽他繼續說道:“我打算召你父即日進京,商議正式接你入宮的事。??”
“什麼?不行!”沒等他說完,李綺筠地話已經脫口而出。??見康熙眉頭緊蹙,她忙收住口,柔聲說道:“我不是不想陪你。??只是,要進宮地話,還是算了。??況且,你不是也肯定了柏拉圖式戀愛嗎?”
“肯定什麼?別耍小孩子脾氣了。??眼下你的安全最要緊。??我也是爲咱們地將來打算。??”康熙忍住心裡的煩躁,耐心解釋。
李綺筠心中一酸,暗想,如果自己真就是個古人,能得到皇帝的如此疼愛,早就該樂得點頭稱是了吧。??可是,她不是,她有自己的思想,就算沒人能理解,她也不會妥協於這個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封建社會。??安全?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可是一代俠女,大不了一走了之。??想到這,她灑脫的擡頭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說完,眼神飄向眩美燦爛的天空,投過那輝散的火焰,出神地望向無盡浩瀚的宇宙。
康熙本欲再勸她,卻見她安詳寧靜的望着天空,心中莫名的一緊,那種會失去她的感覺,又刺痛般的涌上心頭。??不由得緊緊將她擁在懷中,說什麼也不能沒有她。??既然她堅持不進宮,就只能一切小心,幸好早就爲此做好了準備——那就是紫竹園。??想到此,他心中稍安,臉色柔和,擁着佳人,隨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向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