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這個大壞蛋!竟然關我禁閉?!李綺筠氣得伸手把桌上茶杯舉起,準備狠狠的往下摔。慢着,這杯子手感細膩,可是上等的宮窯官瓷啊!李綺筠抿了抿嘴脣,輕輕放下茶杯,嘆了一口氣,我總不能成了文物的破壞者吧。唉!這個曹寅,真是害人不淺,回宮好幾天了,還不放人自由!和杜陵約定的時間早就過了,自己是徹底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了!
真是越想越氣,李綺筠“砰”的推開門走了出來,說是禁閉,其實只是不讓出宮而已,那我就在宮裡好好轉轉吧,總比在屋裡憋着生悶氣強。這時,德忠見她出了屋,忙跑了過來,問道:“李大人可是要出去嗎?曹大人說……”
“我不出去,我也沒腰牌啊。”李綺筠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我只是到咱院外逛逛,順便巡查一下侍衛們的到班情況。”怎麼說我也是四品,比那些成天站崗放哨的小侍衛品級大多了。說是去巡查總沒錯吧。哈哈!
果然,德忠一聽這話,頓時沒了主意,曹寅吩咐他看着李煦,可沒說要他跟着李煦去巡查啊?正在猶豫的時候,李綺筠已經背手邁步出了院門,他忙跑了過去,在後面又問道:“那李大人可是去毓慶宮的布庫房?”
布庫?聽着很耳熟,李綺筠停住腳步,回頭笑着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那?你還挺機靈的。”
“李大人誇獎了。”德忠心裡很美,忙說道:“這些天納蘭大人和曹大人總陪着皇上練布庫,所以我自然想到李大人您也是要去那的。”
“哦。”李綺筠心裡明白了,康熙正是以布庫遊戲來麻痹鰲拜,最終被這些人抓住的。拍了拍德忠的肩,又問:“對了,這毓慶宮在什麼位置,我還沒去過呢。”
“不遠,您出門向東走,出了景運門向北就是毓慶宮。”
“嗯。”李綺筠點了點,朝他說的方向走了過去。聽到身後院門關了,這纔回過身來,我沒事去那兒湊什麼熱鬧!布庫不就是摔跤嗎?穿得那麼少,坦胸露背。她要是去了,康熙見了一高興,再讓她下場摔跤,那不徹底露餡!還是往西走吧。於是邊走邊瞎琢磨。難怪曹寅這些日子沒安排她當值,想是也擔心自己在布庫房那兒出什麼紕漏,他也是爲自己好啊,心裡對他的怨氣,頓時小了許多。
又想起那日曹寅和杜陵見面的事,心中無限懊悔,雖然杜陵對自己的侍衛身份毫不介懷,但並不表示他與曹寅也能成爲朋友。從當時他們的神情看來,那絕對是兩個敵人在對峙。如果不是她擋在中間,相信這倆人早就打起來了。唉,想不到曹寅這傢伙這麼精明,一眼就能看出杜陵是個反清復明俠客。回宮狠狠批了自己一通,說什麼算我命大,被他找到了,不然死在外面都沒人給收屍。哼,嚇唬誰呀!真是的,我不僅沒事,還交了個好朋友呢。
好朋友,想到這兒,李綺筠緊閉的嘴脣,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杜陵帥氣的英姿頓時浮現在腦海中,一種甜蜜的感覺慢慢浸透到心裡。也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想起杜陵射向曹寅的那道寒光,李綺筠突然打了個冷顫,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過來,難道再見就是敵人?
搖了搖頭,李綺筠想甩掉心裡的不安和恐懼,她停住了腳步,靠在牆上深呼吸。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側方傳來。
“煩請再通稟一聲,說納蘭性德有事求見蘭貴人。”
“都說了。這沒有蘭貴人,我們主子昨晚奉昭侍寢,今早已被封爲蘭嬪了。現在正在休息,您請回吧。”
“什麼?”納蘭聲音微顫,再也說不出話來。李綺筠聽到這兒,忙藉着旁邊的桂花樹遮擋,向他們看去。
只見納蘭容若眉頭微擰,神色黯然,卻仍未失禮,拱手向那宮女告辭,這才邁步離去。看着他清秀寂寞的背影,李綺筠的心一下子被他帶走,忍不住輕聲嘆氣。卻見那宮女,剛纔還硬氣的拒絕納蘭,此時見他離去,也是眉頭緊皺,神色哀嘆,倚着門直望到納蘭消失了背影,才進了院門。
李綺筠默默的想,這蘭嬪一定就是納蘭的表妹了,關於納蘭表妹的事情,她早問過曹寅,只是他不願多說,還是她軟磨硬泡才確定了這事,沒少挨曹寅的白眼,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說自己很八卦唄。李綺筠撇了撇嘴,擡腿要走。這時,那個院門又開了。
“他走了?”一個急切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接着一頭花飾先探了出來,一張清雅秀麗的側臉朝着納蘭容若走的方向不斷張望,一雙纖細的小手抖出繡帕掩面而哭。
如此美豔嬌滴的麗人,只這驚鴻一瞥頓時令李綺筠自慚形愧,她收回目光,呆呆的凝視着對面的紅牆,紅牆下一口烏黑碩大的漆缸正扭曲的映照出李綺筠的身姿。她吐了吐舌頭,心中嘆道:“也只有這樣清麗的可人,才配得上納蘭。唉,可惜這對有情人,註定不能在一起。不過,能得納蘭容若如此癡情,相信這位蘭嬪也一定了無遺憾。”
正想着,卻聽剛纔的宮女低聲勸道:“主子,您別傷心了。事已至此,還是忘了的好。”
“相忘,何其難。”蘭嬪說罷,手中的娟帕微微發顫。
“主子,回屋補妝吧,一會兒還得趕去御花園呢。”說着,宮女伸手將蘭嬪扶進了門裡。
李綺筠靠着牆,發了一會兒呆,聽得蘭嬪和宮女又出了門,這才緩步走了出來,路過蘭嬪住的宮門,竟覺得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香氣,下意識的尋着這清香,竟來到了御花園的西門。
“李煦!你怎麼在這兒?”
李綺筠正低着頭,恍惚的想着心事,被這聲喝問嚇了一跳,忙擡頭尋聲,卻見對面站着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正是康熙的隨駕,說話的也是康熙。旁邊的曹寅一臉擔憂之色,而納蘭卻是目光遊離,彷彿心不在焉。
“秋茗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
“行了,起來吧。剛纔朕還問起你呢。你還真不禁唸叨,就出現了。哈哈。”康熙笑着,上前伸手托起李綺筠的雙手,“隨朕一起進去吧。”說罷,先一步邁了御花園的門,竟沒再問她爲何出現在這兒。
李綺筠走在後面,暗暗擦汗,心想康熙這人真不錯,對下屬寬容仁德,以他的聰明肯定看得出自己在瞎逛亂闖,不僅沒有當衆治罪,還一笑置之,果然有不凡的領袖魅力。若是換了常人,定會從此對他忠心的肝腦塗地,至於我嘛,忠心談不上,欣賞到是又增加了幾分。
這時,曹寅在一旁拽了拽她的衣袖,李綺筠這才注意到,康熙在前面已經撩起錦緞黃衫跪下,說:“給皇額奶請安。”忙跟着衆人一起跪倒請安。一個蒼老和藹的聲音說道:“孫兒快起來,那日頭照着,進亭子坐着說話。”
李綺筠沒想到自己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了史上的女強人——孝莊皇太后。心中不免暗暗欣喜,這趟大清旅遊還真不枉此行,在看向孝莊的目光中不由的流露出難掩的欽佩和敬仰。
孝莊正拉着康熙的手,噓寒問暖,眼光卻銳利的感覺到了李綺筠的注視。仍不動聲色的含笑問康熙:“玄燁,聽說你最近招了些布庫,整日裡摔交玩鬧,可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皇額奶放心,孫兒只是強身健體,不會沉迷。”
“嗯,還是小心爲好。朝中之事……”
“朝中之事,都由鰲中堂處理,孫兒很放心。”康熙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一口,望了望一旁陪坐的皇后和幾個妃子,眼光在蘭嬪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隨即轉移了朝廷的話題,笑着問孝莊:“皇額奶,今日心情不錯,把幾個小輩都叫來陪您賞花。她們伺候您老人家還順心吧?”
“順心。”孝莊環視了一旁的皇后嬪妃,笑道:“我這幾個孫媳婦啊,都是可人又可心。就是曾孫添的少,玄燁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說罷,含有深意看了眼皇后赫舍裡。
赫舍裡面不改色依舊是端莊微笑,卻在孝莊轉過頭去的時候,用眼角狠狠的瞪向了坐在下首的蘭嬪。
康熙笑道:“皇額奶,孫兒和她們結爲夫妻,還不都是您慧眼識人嗎?”看了看一旁的納蘭又說道:“皇額奶,孫兒有件事想拜託您呢。”
“什麼事?”
“納蘭性德長朕幾歲,卻至今未娶,所謂成家立業,孫兒希望他能定下心來,日後成爲朝廷之棟樑。”
孝莊聽罷笑道:“這事兒啊,不用你說,我早就給咱們這位滿清大才子相好人選了。”
“哦?是哪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