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永燦國的公主,關於各個國家的情況她都必須要了解,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知識。
“父王對我說,這次的來的使者只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看來父王這次真的是看走眼了,馨兒你掩飾得可真夠好的。”
歐夜侃侃而談,對於重逢故人,他的心裡已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雖然歐夜的父親對芯陽很是防備,但是芯陽並沒有把這一切加到歐夜的頭上,對她而言,歐夜與他的父親是兩回事,不能混爲一談。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何須掩飾,歐夜,你太高估我了。”
這樣的生活,若沒有人監視,芯陽倒是歡喜得很。
“看來你身上的恨冰已解,我也放心多了。”
“若我有事,恐怕此刻我早已投胎轉世了。”
芯陽巧笑嫣然,心中閃過一絲感動,儘管她與歐夜只有一面之緣,但在這異地他鄉,聽到有人關心她,她自然會感動。
那次在林蕪,芯陽離開後,歐夜雖然擔心,但無奈有事在身,也不得在燦都多留。
他與芯陽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在他的心中彷彿他們是故人,許久未見得故人,芯陽的事在他心中擱了許久,今日見到佳人風采依舊,他總算可以放寬心。
轉眼一想,他又想到他的父王對芯陽的防備,像芯陽這般聰慧的女子,自然知道有人監視她,眼前的女子若空谷幽蘭,被囚禁於此還能淡若清風,教人撫琴。他於心不忍,厲聲道:“夜衛的諸位,請現身。”
“嗖嗖”幾下,幾個黑衣人出現在他們周身,紛紛行禮,“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們全都回去。”歐夜帶着抱歉地眼神看着芯陽,任誰被這麼監視着都覺得不好受,何況芯陽這麼熱衷自由的人。
“可是王子殿下,屬下該如何向國王陛下交待。”
“父王那我自會解釋,你們速速離開,不要再靠近驛館。”
“遵命。”
黑衣人嗖的幾下全消失了。
“千夜國的夜衛,武功果然高強。”芯陽依舊是笑着。
“對不起,馨兒,你放心,這些人不會再監視你。”
“其實你也沒有必要叫他們離開,他們並沒有傷害我,而我這次是作爲永燦國的使者而來,你父王這樣做是對的。”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都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
歐夜清楚,有很多國家都對千夜國虎視眈眈,但是他不由自主地相信芯陽,芯陽原本很是驚訝,但驚訝很快就轉化爲感動,且不說永燦國與千夜國關係一直僵硬,歐夜只見過她兩次面,便相信她,她此刻處在一個人人都不信任她的地方,那些信任她的人都在重重包圍之外,但是有個人走進來,跟她說信任她。
她是從心裡希望千夜國能與永燦國交好,但是千夜國的人都不信任她,不但派夜衛監視她,更是軟禁了她,當然這些根本困不住她,但她要的不是這些。這個時候歐夜出現了,給了她最想要的信任。
“謝謝你,歐夜。”
“馨兒,你放心,我會幫你,讓父王信任你,其實父王並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歐夜信誓旦旦。
芯陽沒有迴應,千夜國的國王陛下是歐夜的父王,父親對兒子自然不一樣,所以她不出聲,她不想破壞歐夜心中父王的形象。
芯陽與歐夜聊了許多,但大都是在緬懷過去,其實他們都清楚,過去的無論怎麼樣都是回不來的,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懷念,去回憶。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月兒飽滿皎潔,散發着寒光。
芯陽被邀請到千夜國的王宮參加晚宴。
緣來客棧,飛海、止默、滄言、桑言四人坐在屋頂上飲酒,對着長空皓月,心中也吟出惆悵。
芯陽不在,他們總覺得少了什麼。明月在此,唯獨欠了清風,芯陽就像那縷清風,飄忽不定,而這一縷清風,他們又缺失不得,一旦缺少,就感覺心中會無由地生出一股焦躁。
清風的來無影去無蹤,讓他們患得患失。
千夜國的王宮,繁華三千,錦繡羅綺,珠光寶氣,滿目琳琅。
宴會上美酒佳餚,應有盡有。
芯陽剛到宴會上,原本的喧囂,頓時鴉雀無聲。
華燈黯淡,皓月失色。
宴會上的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芯陽一身素白衣裳,脊樑挺直,遺世孤立,清冷絕美。
一旁的侍衛也忘了通報,回過神來趕緊補上,“永燦國使者大人到。”
頓時,宴會再次熱鬧起來,只不過討論的主題變成永燦國來的謫仙般的使者。
芯陽入座,臉上始終帶着疏離的微笑。
一旁的人自然不敢跟她交談,要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安上叛國的罪名。
芯陽早就想到這種情況,她本無意與這些人深交,所以就一直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雖說她一直坐着,但是眼睛耳朵的用處還是沒落下,她向來喜歡充當看戲人。
“王子殿下駕到。”
在座的人全都起身,芯陽雖然不想起,但還是起來了,畢竟這是在人家的王宮。
看着歐夜一身淡黃色的衣裳,緩緩走進來,芯陽在心中默唸道,千萬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過來。要是歐夜過來了,她的戲註定是看不成了。
很遺憾,一切如她所料,歐夜直接走到她身邊,唰的一下,前一刻還在歐夜身上的視線,下一刻就落在她身上。
歐夜在她身旁坐下,歐夜坐下,在座的大臣和家眷也紛紛落座。
芯陽思忖着,要不要換個座位,剛剛侍衛引她到這個座位來,她就應該想到,這個座位裡國王的位置那麼近,必定是王子或朝中大臣的位置,那個侍衛必定是受到了歐夜的旨意纔敢引她到這個位置。
芯陽思量了一番,還是坐了下去,若她提出換位置,不僅會給歐夜難堪,也會給她自己帶來麻煩。
但她也知道,即使她此刻一聲不吭,麻煩也會到來,因爲她身邊坐的是千夜國的王子殿下。身爲王室貴族的她,自然也知道,她此刻的位置,是王妃之位,她在心中暗歎,幸好她此刻着的是男裝,不然定會招來一番妒恨。
果然,一位大臣端着酒杯過來,要與歐夜和芯陽共飲。
芯陽果敢拒絕,“這位大人,實在對不住,我身體不好,醫師幾次囑咐我不能飲酒,不能讓你盡興,我感到很抱歉。”
“無妨無妨,身體重要,楊使者應該多注意身體,我家裡有些千年人蔘,晚點我讓家奴送去驛館。”
“大人的好意,楊辛心領了,只不過千年人蔘太貴重,楊辛怕是承受不起,還是留給尊貴的大人你自己享用。”芯陽嘴上雖然掛着笑,但卻帶着諷刺的味道,這名大臣見楊辛三番兩次拒絕他,面子上掛不下去,訕訕地笑了,便離開了。
“馨兒,你可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留給他。”
歐夜見到芯陽這番拒絕,心中也覺得暢爽許多,平日見這些矯揉造作的大臣早就不順眼,無奈貴爲王子,也不好表現出來。
“我只是不想喝酒,沒有別的,若他不來,便會相安無事。”
芯陽淺淺言道,眼眸不離杯中酒水倒映出的那一輪圓潤的明月,若是在永燦國的王宮,此刻必定也是在舉行晚宴,她想起以往中秋晚宴過去後,她與父王、母后、姐姐總會在她的住所,或姐姐的住所小酌,所以酒對她來說,不是隨便可以喝的,那是與親人美好的回憶,她願意與之飲酒的人,她必定視若親人。
她回想起那一夜,她對姐姐說的話,對,只要有一個親人還在宮中,她就一定會回去,即使要承擔天大的重任,即使那裡會束縛她,她也會回去。
歐夜見芯陽發了許久的呆,再次出聲,“爲何不想飲酒。”
芯陽雖然在回憶中,但是她迅速地反應過來,聲音較小,“人不對。”
因爲又有人給歐夜敬酒,所以歐夜沒有聽到芯陽的這句話。
當天的晚宴,千夜國的國王陛下自始自終都沒出現,只派了一個侍衛來通報他身體不適,讓王子殿下主持宴會,有好幾個大臣都說要去探望陛下,結果都被侍衛攔住了。
宴會結束後,芯陽去請見,也被拒之門外,侍衛藉口說國王陛下已歇下,但內功極好的她卻聽得一清二楚,千夜國的國王陛下正在與他的王后交談,而且屋內燈火通明。
早知如此,她也藉口身體不適,也樂得清閒,還要應付這麼多人。
這個千夜國的國王倒也樂得自在,讓歐夜去主持宴會。
芯陽覺得多想無益,便踏着清輝回到驛館,驛館與王宮鄰近,因爲歐夜的緣故,也不再有人暗中監視她。
但她身後跟着一大批護衛,國王陛下直接給她來明的,雖然直接沒有囚禁她,但是她去哪,這羣人就跟到哪,跟變相囚禁沒什麼區別。
芯陽的能力足以讓她甩掉這一羣人,不過她懶得這樣做,她已經直接把這羣人忽略過去。
月光輕盈地在地面上跳躍着,她就這樣慢吞吞地,散步回驛館。
她這樣走,身後的侍衛倒像在欣賞一幅畫般,心情輕鬆愉快,沒有絲毫埋怨,難得看到這麼一幅美人散步圖,再加上清風明月,可謂良辰美景。
芯陽回到驛館後,靠坐在牀邊,桌上只點了一支蠟燭,燭光爍爍。
她的房間很安靜,安靜得可以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她一頭青絲披散着,面容恬靜美好,眸子盛滿了溫柔。
好好的中秋之夜,就被千夜國的國王陛下給攪了,她還在思量着如何去覲見千夜國的國王。
一年僅一次的中秋,她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要想這些事了,就一次,她就任性一次,去回憶那些她喜歡的事。
她這一坐就是大半夜,她回憶得既仔細又謹慎,她小心翼翼地迴避着那些她不願想起的事,又認真地不放過每一個開心的細節。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房門外頓時嘈雜起來,芯陽的思緒被打斷,她起了身,想出去看個究竟,她剛走到門邊,門突然就被推開了,一陣冷風躥了進來。
一個高挑美麗的身影站在她眼前,她明顯嚇了一跳,“姐姐,你怎麼來了。”
月影笑臉盈盈地看着她,“想你,所以就來看你。”
芯陽把月影拉了進來,趕緊關上門。
“姐姐,你這樣做很危險,要是被發現……”芯陽突然想起剛纔聽到的聲音,下意識趕緊詢問月影,“那火該不會是你放的吧。”
月影依舊是笑吟吟地看着芯陽,“放心,這只是調虎離山之計,不引那些人走開,我怎麼進來。”
“怎麼,不歡迎我嗎?”
芯陽趕緊搖頭,笑逐顏開,“怎麼會呢,姐姐,你坐。”
她拉開椅子,提起茶壺倒了兩杯清茶,隨即自己也坐了下來,她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要,自己回憶中幾乎佔了全部的人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是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