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是說臺長麼?”
同事很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對,臺長找你去辦公室,你快點去吧!”
今天是我來電視臺的第三天,我不明白臺長爲什麼要找我去。臺長一般連正式員工都不怎麼見呢,他怎麼會見我?我唯一能想到的,那就是周振坤肯定在臺長那裡說我的壞話了……可說我一個臨時工的壞話,周振坤掉價點吧?
聽到對話的陳子欣跟了過來,她和早上一樣,還是笑呵呵的樣子:“姍姍啊,臺長找你啊?好大的面子……那你還不快點去?讓臺長等久了可不行,咱們臺長呀,脾氣不怎麼好呢!”
陳子欣的話說完,我瞬間又覺得不是周振坤打我小報告了。周振坤雖然表面上爲難我,但是他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在背地裡做這些小動作。非議嚼舌頭之類的小人舉動,適合陳子欣這樣的八婆女。
“是嗎?”我故作驚訝的看了看陳子欣,“那等下見到臺長我可要好好問問,大臺長呢!嘖嘖嘖,居然脾氣不好……我就說,我一個叫陳子欣的同事說您脾氣特別差勁,這事兒真的假的啊?”
陳子欣面上不動聲色,不過她的手指卻握緊了。無論我說了些什麼,陳子欣始終在笑:“你看你姍姍,我和你鬧着玩呢!咱們鬧着玩的話,拿到臺長那裡說,多不合適啊?是吧?”
“你說的真有道理,”我當然不會那麼不識趣的去跟臺長說,我佯裝不知的點頭稱是,“其實,我也是開玩笑呢!”
可能陳子欣覺出我不是脾氣太好的人,她也就沒有繼續再說什麼。我心事重重的往臺長辦公室的門口走,沉重的腳步如同逛烈士陵園。
臺長辦公室的門沒關,我在門外小心禮貌的敲了敲門板。臺長正在打電話,他招招手示意我進去坐。我邁着小方步,跨度都不敢太大。這可是整個電視臺的太上皇,比周振坤還要高出一個段位來。
我坐在椅子上能有10分鐘,臺長這纔打完電話。臺長跟我爸的年紀差不多,他長了一張老好人的臉。衣着打扮中規中矩,頭髮梳的是油光鋥亮。臺長搓了搓手看我,他問說:“你就是宋姍姍?孫清月介紹來的那個?”
“對,是我。”我就猜到這兩天的事情會傳到臺長這裡,但我沒想到會這麼快。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重複着,“我就是宋姍姍。”
“你別緊張,我找你來是想和你隨便聊聊。”臺長起身給我倒了杯茶水,他的態度自然隨和,“我平時很喜歡找臺裡的年輕人聊天,這樣感覺自己也年輕些……來了幾天了吧?工作還適應麼?生活上有沒有什麼困難?有的話,一定要提前說出來。”
臺長這樣對待我,我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臺長如此關切的詢問我,我自然不好撒謊:“今天是我第三天來臺裡……給領導們添了不少的麻煩。”
“應該的應該的!”臺長笑着揮揮手,跟陳子欣說的脾氣不好完全不同,他是無比的好說話,“要領導是幹嘛的?要領導就是給你們這些下屬處理麻煩的不是?所以姍姍你不要客氣,有什麼事情,儘管麻煩領導好了。你的領導解決不了,你讓他來找我。我要是解決不了,我上面還有領導呢!”
臺長說話很藝術,三言兩語間他就化解了我的尷尬。我笑着說不敢,心裡卻樂開了花。有這樣一個好臺長,媽媽再也不用怕我被周振坤刁難了。
看我不那麼尷尬了,臺長終於開始說正經事兒了。給我沒動過的茶杯里加了些水,臺長的笑容像四月的春風:“姍姍啊,我聽說,你爸爸在警察局?是麼?”
我的想法簡單,但是我卻不傻。臺長問完話之後,我好不容易退去的尷尬感又出現了。
因爲我爸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我媽從小就告訴我不要輕易說出去以免遭報復。到了現在,我媽還是告訴我不要隨便提到我爸爸。不過原因稍微有點變化,現在不是怕遭報復,而是怕給我爸的工作惹麻煩。
雖然我爸爸是個副局長,可他的權限也算是不小。正是如此,我和我媽一直都很規範自己的言行舉止,爲的就是不給勤勤懇懇的我爸抹黑找罵……現在臺長這麼問我,我立馬把話說清楚:“對,我爸爸是在警察局工作。跟我差不多,小職員而已。”
“呵呵,姍姍沒有跟我說實話啊!你填的入職報告我看了。”臺長擺明已經調查好了,“你爸爸要是小職員,那麼整個警察局就一個大領導了吧?”
我笑笑沒說話,我是真的不想讓我的行爲影響到我爸爸。而臺長不會因爲我不說話放過我,他叫我來的目的其實很明確:“姍姍,韓局長的女兒下週結婚,你和你爸爸應該會去吧?”
“應該吧!”我眉頭不自覺的皺起,“目前還不知道,到時候看安排。”
臺長再次給我加了加水,我面前茶杯裡的水都快溢出來了。即便我是百般敷衍,臺長還是緊咬着不放:“聽說韓局長的女婿是從國外回來的,最近他在開一個什麼投資公司的……”
提到叢少光,我忍不住擡頭看了看臺長。臺長對我的反應很滿意,他繼續往下說:“韓局長女婿開公司的錢,都是韓局長贊助的。圈裡好多人都說,韓局長女婿的投資生意是包賺不賠。我的幾個朋友,都打算投資進去……姍姍,你爸爸有沒有加入的打算?”
“沒有。”我實話實說,“我爸的崗位是清水衙門,掙的就是一般工資。我們家沒有那麼多的錢,去搞個投資什麼的。臺長你問這事兒我不太清楚,我爸也不知道。不如你去參加婚禮的時候去問問韓局長?沒什麼事兒的話,我要出去幹活了。”
臺長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肯定不會因爲我這麼兩句話而不高興。見我急着走,臺長也沒難爲我。笑呵呵的對我揮了揮手,臺長放行道:“好,那你去忙吧!”
從臺長辦公室出來,我撒腿就往衛生間跑。在洗水池裡猛洗了一把臉,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看着鏡子裡滿臉是水的自己,我感到恐慌和不安……或許這種恐慌和不安,早在叢少光和我說他要花1.2個億買大廈時就出現了。
“叢少光啊叢少光,你到底爲什麼回來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啊?”我盯着鏡子中的自己,呢喃着說,“你不會……打算給這些個人洗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