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溫廿九站在窗戶前,癡癡呆呆的站着,她這一晚都在這裡站在,心像長了藤蔓一樣,纏繞着枯枝攀巖生長,把她圍繞在一片囚籠之中,看不見一絲光線。藤蔓緊緊的捆綁纏繞,一點點的奪取呼吸的養分。
她看不見,聽不見,只是瘋狂的想要生長,想要去捆綁着另一個人,但她只是想想,門外在此傳來清脆的敲門聲聲音。
“廿九~”那聲音穿越過千山萬水近在眼前,觸碰這她身上的藤蔓,藤蔓被觸電一般,一點點的散去落在地上,慢慢的退回心房,那突入其來的擁擠,讓她的胸口疼痛難耐。
溫廿九腿一軟,趴在了窗戶上,身子倚在牆壁上,不一會,門上又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廿九~我要走了,廿九,廿九你在嗎?”
“等等,我這就來。”溫廿九打起精神來,起身,坐在梳妝檯前,臉上撲了些胭脂 ,但還是難掩一臉憔悴。她深吸了一口氣,去枕頭下拿出一個信封來,半是遲疑,半是期待的的看了看信封和門。
要面對的總會面的,在怎麼逃避也是沒有用的,留不下就是留不下,總是要學會看開點的。
溫廿九走到門前,打開門,看這門外的男子,依舊風度翩翩,嘴角淺淺的一抹笑,讓人魂不守舍。廿九搖了搖頭, 他都要走了,她又在留戀什麼?
“早。”
“小豬崽兒,你看起來昨天沒睡好嗎?”燕南飛看這她嘴角微張一閃而過的詫異,有幾分得意。
溫廿九咬着下脣搖了搖頭“我睡的很好,道是你才沒睡好那。”
燕南飛只是嘴角彎彎“也許吧。”牽起她的手“送我走吧。”
溫廿九點了點頭,可難掩失落,爲什麼不是跟我走那?她能吃是能吃了一點,但她可以自己養活自己的,她想她可以,商京他去爲什麼她不能去那?
“我也想去。”
燕南飛搖頭“那裡不適合你的,你這小笨豬啊。那裡壞人很多,當然我先去,把他們的底細打探的一清二楚,在回來接你就好了。不然我們倆會被騙的。”
溫廿九還是不懂,她運氣向來好,怎麼會遇到壞人那?那麼少見的東西,罷了隨他去吧。反正他也是會回來的,也不是一去不返,又有什麼好急迫的那?
燕南飛牽着她的手下了樓,隨便吃了些東西。看這廿九終歸是不捨。
他在一次的打量這店裡的其餘三人,想了想道:“以後還多麻煩各位關照廿九了。廿九畢竟傻了一點,笨了一點但總歸是個討人喜歡的小豬崽兒,你們要對她好一點,我會回報你們的。”
冷青風鄙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笨一點?他可沒看出來,廿九那裡笨,想想廿九給她出的計策,他都覺得廿九不去宮鬥都白瞎她這塊料了。
溫廿九咧着嘴笑了笑“他們會對我很好的,他們是好人。你多吃點,早點上路吧,也好早點敢到下一個城鎮,夜路不太好走。”
燕南飛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免得沒有住宿的地方,那我就走了,就此別過吧。”
莫歸夙是巴不得他走了,你看看他倆這一天,什麼都沒有趕,看看廿九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這男子是有什麼好,也至於鬧到這番田地。他覺的他就比這個長相妖美的男子強多了,起碼比他靠譜一點,滿嘴謊話的人怎麼能信的住,不過就要走了,還真是大快人心啊。
溫廿九起身“我送送你吧。”
燕南飛點頭應允:“小豬崽兒還是蠻有良心的嗎?其實你不送我,我也是要央求你一起走的,不過這下正合我意,走吧。”
溫廿九捏了捏衣袖裡的信猶豫再三也沒有拿出來,她起身伴在他的身旁,回身和他們三人揮手。
莫歸夙皺眉,揮手“不是燕南飛要走嗎?皺眉感覺要走的廿九那?喂掌櫃的,老闆娘你們怎麼看?”
穆四娘和冷青風轉頭看這莫歸夙,挨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搖頭,走開。大抵讓他看開些吧,於是他的心裡是更加的沒譜了,真怕這一揮手便是永別。
溫廿九倚着燕南飛走了一會。
“小豬崽兒,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燕南飛有些失落的問道。
溫廿九想了想,說什麼不也無濟於事嗎?他們分別了這麼久,當真有什麼要講的她也想不出來。說些什麼好那?她不是不善言辭,只是到了他這裡又不知如何說起,於是一路無語。
燕南飛無奈“你沒話跟我說,我還是有話跟你說的。你店裡的那廚子人還不錯,對你還好,是個不錯的好人那。”
“當真是這樣,他煮飯真的是很厲害的,什麼都可以變的很好吃,我好喜歡他煮的飯。”
燕南飛笑了“是那,煮的一手好飯”把的一手好妹,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圖謀不軌。
溫廿九笑了想說什麼好那,不然這一路也太過沉悶“其實除了他之外,掌櫃的人也不錯,也煮的一手好菜。”
燕南飛有些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這些男人都要逆天了嗎,這不是欺負他不會煮飯嗎?真是民以食爲天,擒賊先擒胃。“你們客棧裡的男人還真是厲害,一個倆個都會煮飯。”
溫廿九一愣,燕南飛說的話是沒錯了,可是她還沒簡紹另一個男人吧,難道……哎呀,是他誤會了。“不是,不是,掌櫃的不是那個男的,是那個女的。老闆娘纔是那個男的。”
“哈?小笨豬你說這種笑話以爲我會信嗎?”
溫廿九皺眉“我沒說笑話,這是真的啊,在說老闆娘喜歡掌櫃的,所以就隨着她鬧了,她想怎麼招就怎麼招,我都叫那麼久了,你怎麼能不信那?”
燕南飛點了點頭,好一個蠻橫的女子啊。還好廿九溫文爾雅,這麼折騰他可不能保證他能經得住。
“他們對你怎麼樣,可要老實說。”
溫廿九擡頭側着臉問道“如果我不老實的說,你難道會留下來陪我嗎?”隨即宛然一笑“我逗你玩的。”
燕南飛臉上的笑意一下消失不散,她也不懂,他並不是不想留下來,他只是現在不能,爲什麼她不明白那?算了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只要不耽誤她就好,反正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在不尋門親事,恐怕就老了……
“老闆娘喜歡掌櫃的,我是老闆娘的謀士,次次都給他出謀劃策雖然屢戰屢敗但我們是屢敗屢戰,終於近水樓臺先得月了。我厲害吧?我想以後我就做媒婆給人家說親事去,肯定能成。”
燕南飛輕笑,就她個小笨蛋還給別人出謀劃策,看來這個老闆娘也是有夠笨的,怪不得屢戰屢敗那,不過結果不錯那就勉強接受了吧,至於當媒婆嗎?她還早了點吧,別說媒說的把人家都攪黃了,把自己搭進去。
他的手指一彎,落在她的眉心處。“蹦~”溫廿九眉心一痛趕忙捂着眉心“你幹嘛打我,討厭。”
“這顆瓜還沒熟那。生的厲害。”
溫廿九冷哼一聲,居然說她是生的,這不是瞧不起她嗎,她怎麼說也是促成了一樁婚事啊,雖然有很對他們自身的原因,但她起碼起到了百分之十推波助瀾的作用吧。
“什麼嗎。我真的很厲害的,不信你問他們了,他們都說了,以後孩子要認我做乾孃的。”溫廿九不服氣的說道,心裡想着晚上得去找掌櫃的商量一下這件事,怎麼說她也是功臣一個,給個乾孃當應該不爲過吧。
燕南飛彎腰笑了好一會,笑的溫廿九生氣的直跺腳“你笑什麼笑,我說的是真的,你在這樣,我就不送你了。”
燕南飛這才支起身子來,靠着她的身子還不停的顫抖這,感受到他隱忍的笑意,真的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頓。他掐着她的小臉蛋“小笨豬,你還是個孩子,當什麼乾孃,聽話別當那沒用的乾孃,又是抱孩子,哄孩子,會耗抹掉你的耐心的。”
“胡說,我怎麼會和個孩子一般見識的。”
燕南飛只是笑,攬這她繼續走“因爲你還是個笨手笨腳的孩子,讓你去照顧另一個小屁孩會出事的。”
溫廿九還想這死乞白賴的要一個乾孃的身份來這,聽他這麼一說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那我厲不厲害?”
“厲害啊,很厲害啊。”
“哼,那是當然,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自己的。”
燕南飛沒有說話,望了她一眼,眼底是化不開的哀愁。然後是沉默,傳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過安安靜靜的小巷,踏過石橋,一步步的像城外走去。
溫廿九說,我只送你到大槐樹下,過了大槐樹。她說,我只送你到小橋邊,到了小橋邊。她說,我只送你到這條路的盡頭,到了盡頭。她說,我送你到城門外……
“回去吧。”
溫廿九點了點頭“恩。”
燕南飛在她的眉間輕輕一吻,然後她沒有留戀,甚至沒說一聲再見,沒看他離去,率先轉身,一步步的走這,始終沒有回頭。
燕南飛站在那裡,嘴角上揚微微的笑了,看你背影多久了,有多久沒看見過了。
溫廿九走這,一次次的剋制着自己,不去擡頭,不去回頭,任由眼淚滂沱,洗滌這那些奢望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