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投降義軍的前金吾大將軍張直方,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的團團亂轉,已經有不少亂軍來他府上索要財物了,他都只能忍氣吞聲的交出自己多年的積蓄。可亂軍來了一批又一批,自己多年的繼續就是全部拿出來又能如何?根本滿足不了他們的,他心裡憤怒,可依然忍氣吞聲,不爲別的,只爲了自己一家數十口人的性命,當然還有密室中的前朝高官們。
直到張直方把家中最後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依然還有人上門索要。張直方賠笑道:“真的沒有了,這已經是我能拿出來的最後的東西了……”
亂軍們哪裡肯信,紛紛喧譁起來,有人道:“放你孃的屁,你身爲金吾大將軍,豈能就這麼點兒錢財,我們能留你一條狗命就不錯了,你竟然連這些身外之物都不捨得……”
“就是,像他們這些當慣了大官的人沒有一個老實的,不讓他們吃點苦頭,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個‘死’字怎麼寫!”
“對,快快交出來便罷,如若不然,休怪兄弟們不講情面!”
張直方一再賠笑,可他們卻一再怒罵奚落,甚至出言恐嚇。可張直方是真的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可以拿出來了,只能堵在門口不住的哀求。
一個亂軍的小頭目大喊一聲,道:“兄弟們既然張將軍不想給,我們就只能自己進去拿了,兄弟們跟我來。”
張直方真的憤怒了,他大喝一聲,冷笑道:“你們真的不把我張某人看在眼裡?我張某人雖然是降將,可也是黃王親自任命的三品武官,豈容你等如此羞辱?”
那小頭目哈哈一笑道:“我等兄弟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等是尚二將軍的軍隊,當年尚大將軍被你們殺頭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今天?跟你說,老子當年就是尚大將軍的麾下,受過尚大將軍的恩情,如今就是來替尚大將軍來報仇來了,凡是你們在唐廷當過大官的,一個都跑不了!”
張直方倒吸了一口冷氣道:“你是說尚君長?”
那小頭目大怒道:“就憑你這張臭嘴也配說我們尚大將軍的名字?兄弟們給我掌嘴!”當時就有幾個兵丁上前要拉扯張直方。
張直方大袖一揮,威風凜凜的往那裡一站,喝道:“哪個敢來?”張直方身後的數十名心腹親兵也呼啦一聲護到了張直方的身前,本能的各自拔出單刀,擺出一個半圓的防禦陣型。
那頭目見他們把刀,立馬高聲喊道:“張直方反了,我早說過這張直方不是真心投靠我們義軍的,如今一見果不其然!兄弟們都跟我來擒拿反賊!”
張直方暗叫一聲不好,如今自己府中的兵丁只有百餘人,如何能抵擋的了這麼多亂軍?急忙命自己的幾十名親兵還刀入鞘,並命他們先退下。張直方道:“既然大家不相信我張直方的話,大可進去搜查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如果有的話,大家只管拿去就是了。”說着張直方主動帶着自己的親兵退入府內。
那亂軍頭目冷聲笑道:“早這麼識時務的話,豈不是省了兄弟們一番口舌?”說着當先就進了張直方的府內,身後的亂軍當然如潮水般涌入。一時間這個平時非常冷清的降將張直方的府邸人聲鼎沸,喊叫聲、吵雜聲、腳步聲、瓷器的碎裂聲,交織成一曲讓人煩躁不安的交響樂。
張直方把自己家的幾十口人都聚集在一塊兒,把府中僅餘的百餘名兵丁也都聚集起來,把家人護在中間。這時候張直方最擔心的就是藏在密室中的宰相豆盧瑑等人被發現,藏匿前朝要員,這可是滅族的死罪呀!
可怕什麼來什麼,也不知爲何,暗道被一個小兵偶然之間發現,他興奮的大叫道:“這裡有暗道,裡邊肯定有大量的財物。大家趕緊跟我來!”
接着就有一窩蜂的義軍衝進了密道,他們見書架後的密道十分狹窄,裡邊除了有兩盞油燈以外別無他物,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可惜。就有人不甘心的在狹窄的夾道中尋找着有沒有其他的入口,可他們找到最後也沒有找到任何的出口。不禁大失所望,一個兵丁氣憤之下就用手中的長槍柄去砸鑲嵌在牆壁上的油燈。
他用了很大的勁,也沒有把油燈砸掉,卻是把油燈砸的偏向了一邊,只聽“咯吱吱”一聲大響,狹窄的通道盡頭地上出現了一個方形的大洞,一級級石階通往地下。那兵丁驚喜的叫道:“這裡還有密道,大家快來……”
在外邊的張直方聽到動靜,他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這時朱溫的兩萬人馬已經抵達城下,城上的守軍不敢開城門,朱溫不及細想,喝道:“我奉黃王密令進城平亂,快快打開城門。”
守城的人當然認得朱溫是誰,當下不敢怠慢,趕快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放朱溫的軍隊入城。
朱溫的人馬列隊整齊,猶如一條長龍一般從春明門蜿蜒進城,之後沿着春明大街一路前行,接着分成一小隊一小隊的人馬四散開來,把亂軍分別包圍起來,勒令他們放下武器,並傳達了朱溫的命令:“放下兵器,各歸各隊,若再有人妄殺無辜的,恣意搶掠的,格殺勿論!”
一時間朱溫的軍隊所到之處亂軍紛紛放下武器,有幾個頑固的亡命之徒試圖發**軍抵抗,被徐懷玉帶領人馬當場格殺。這才控制住了混亂的形勢,沒有釀成進一步的兵禍。
一時之間春明門附近的道政坊、常樂坊、興慶宮、勝業坊還有長安東市的混亂形勢都已經被控制住,並逐漸向附近各坊市延伸。可長安城實在太大了,有一百零八個坊,還有東西兩市,朱溫雖有兩萬人馬,卻也一時間控制不了那麼大的局面。
朱溫一身鮮亮的盔甲,跨馬提刀在三百多名親兵的簇擁下在春明大街一路前行,指揮着各隊人馬的行動,不時的有人快馬穿梭來去,稟報着城中各處亂軍的情況,並向各隊人馬傳遞着朱溫的命令。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朱溫在行到興道坊附近的時候遇見了黃巢父女,黃巢不及和朱溫寒暄,只是讚許的點了點頭,各自帶領人馬分頭行動制止亂軍。
小半個時辰後,胡真帶領人馬從城南的明德門和安化門進城。
葛從周從城西的金光門進城,三路人馬分別從三個方向制止着城中的亂軍,三路人馬加起來足有五萬餘人,這一下城中的亂軍才真正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
這時張直方密室中的幾位李唐王朝的大臣們已經被義軍拉了出來,由於他們不知道這幾個人的身份,本來又以爲這密道之中定然會有大批的金銀等東西,不料竟然是這麼幾個看上去反倒有些寒酸的傢伙。
那帶人到張直方家的小頭目也心下納悶兒,不知這張直方爲何把這幾個其貌不揚的傢伙藏在地窖之中。這時他對那幾人仔細看去,想從他們臉上看出什麼來,卻看到一身布衣荊釵的廣德公主,不由的眼前一亮。
這廣德公主雖然年紀依然不小,卻是保養有素,加上自幼養尊處優,渾身上下自有一股高貴的氣質。雖然只是布衣荊釵,卻依然有一種另類的迷人之處。
那小頭目不由的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廣德公主,一旁廣德公主的駙馬在左僕射於琮大喝道:“豎子爾敢!把你那豬狗不如的髒手拿開,否則定要把你千刀萬剮。”
那小頭目嘻嘻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把我千刀萬剮!”說着一把拉住了廣德公主的手臂,就要去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於琮和豆盧瑑兩人見公主受辱,哪裡還冷靜的下來,兩個人發瘋了一般去扭打那小頭目,被那小頭目一腳一個給踢倒在地。可兩人全然不顧,一咕嚕又爬了起來,依舊上前扭打,那小頭目大怒,惡狠狠的道:“你們找死!”一把推開廣德公主,拔出單刀把豆盧瑑和於琮兩人砍翻在地。
可憐這大唐王朝的兩位執政大臣就這麼被這位無名的小人物給殺了,也算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廣德公主見丈夫於琮被殺,也存了必死之心,叫道:“我乃堂堂大唐廣德公主,豈能受辱於爾等?”說罷直直的撞上了那小頭目的單刀,就此香消玉殞,眼見是不活了。
其他幾位大臣過來拼命,可他們都是文官,哪裡是這些亡命之徒的對手?也被一刀一個砍死在血泊中。
這時那小頭目才轉過頭來看向張直方,冷笑道:“好你個張大將軍,你竟然敢窩藏前朝公主?兄弟們給我拿下,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張直方也是唐朝大將,如何會乖乖的束手就擒?當時雙方就在張直方的院中展開了激戰。張直方雖然也是驍勇之輩,卻無奈沒有戰馬,更沒有趁手的兵器,竟然死於亂軍之中,他的家人也均慘死在亂軍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