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冥河,奔騰不息,其中鬼物跌宕沉浮,一口鐵棺在這無邊的冥河之中飄蕩,被濁浪送過對岸。在這陰森的鬼界,沒有太陽,有的也只有每月十五斜掛在天上的殘月。
清冷的孤月灑下淡淡餘輝,映照在鐵棺之上,將鐵棺上那些神秘的符文照的大亮,整整四十九個符文繚繞在鐵棺之上,經久不息。
“哎!”
幽幽嘆息在這冥河之畔傳出老遠,一個蒼老的老者顫巍巍的走到鐵棺旁,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伸手一揮,鐵棺的棺蓋便被打開了。
“你這小子就不能安分點嗎,我剛給你重組的混沌之軀還未成長就遭到了兩次致命打擊,還好這口鐵棺救了你一條性命,不然我都救不了你。”
老者正是創出逍遙遊這門絕世功法的莊周,也是矇昧時期,幫助混沌開鑿七竅的忽。
鐵棺之中,一團金色的陰氣忽明忽滅,跳躍不已,莊周苦笑一聲,彈出一道藍色光圈,將陰氣收攏起來,而後將陰氣拉出鐵棺,彈射入高空。
藉着月光,莊周如老僧入定,不動如山,只是那閃爍着無窮智慧的雙眼還在輕輕顫動着。隨即莊周五指微伸,一個巨大的光掌像是貫通了蒼穹,向着九霄雲外抓去。
無邊的混沌沸騰了,這隻光掌在混沌之中轉了一圈之後,數十隻混沌天獸被拘起,破開世界屏障,被光掌帶到了鬼界,隨即莊周隨手一拍,這些混沌天獸便化爲了最精純的精元。
隨着一道道混沌精元注入那團陰氣之中,那團陰氣也越來越凝實了,慢慢現出秦歌的真身,不一會兒,莊周已再次爲他重組了肉身。
做完一切之後,莊周似乎是有些累了,一道藍光閃過,在這焦黑的地面上起了一棟木屋,這虛空造物之法,端的是神奇無比,真元凝化出的屋子竟然與真的一般無二。
虛空造物之法最爲晦澀,就連被譽爲人間神女的九天神女也只能以真元幻化出表象來,所幻化出來的事物一切都不甚真實,沒有絲毫的生氣。
而莊周隨手造物,在這木屋之上,竟然能夠感覺到無窮的生機,這等手法,比九天神女不知高了幾重了。
秦歌現在並沒有意識,被阿難尊者的散魂鞭抽中,就算在最後關頭這口鐵棺保住了他的魂魄不滅,但是七魂六魄還是遭到了重創,要想恢復過來,不是朝夕之事。
而斬下阿難尊者頭顱的空藏,徹底將神魂也煉化之後,便徑直朝着鐵棺飄蕩的地方追去,鐵棺去勢極快,待到了岸上之時,空藏才追到。
方纔的那一幕,已然被他看在眼中,對於莊周那一手虛空造物之法,他無比震驚,他不知道自己的師弟何時結交了如此厲害的人物。
虛空造出含有生命氣息之物,就算是遠古造人的女媧氏也辦不到,女媧造人也要依靠神壌。
這老者到底是誰?
空藏心中不免起了疑心,而且方纔那混沌天獸被拘來的模樣,也被他盡收眼底。這三界之中,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混沌天獸的可怕,以他的道行,也做不到隻手將混沌天獸滅掉的地步。
“小傢伙,別躲躲藏藏了,進來吧。”
木屋中,莊周一句溫和的話語傳入了空藏耳中,那溫和的聲音像是晨鐘暮鼓,在腦海迴響之時,塵心盡滌。
空藏按捺住起伏的心緒,走入屋中。
甫一進屋,他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一片浩瀚星空,在這不到丈餘寬的木屋,給予他的感覺卻像是整個宇宙一般寬廣。
空藏對莊周起了敬意,暗歎這世間神奇之餘,同時也感覺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
莊周深邃的眼眸在空藏身上掃過,空藏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看穿了,在這雙眼眸之中,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這種玄妙的感覺,就算是面對自己的師尊燃燈佛祖也是沒有過的。
“小傢伙,很不錯,有慧根!”
空藏低聲說道:“多謝前輩讚賞,小子愧不敢當。”繼而,又說道;“地藏師弟既然有前輩照顧,那小子就放心了,這便離開。”
莊周並沒阻攔,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小傢伙,看在你如此護着老朽故友的面子上,我送你一點好處吧,也許對你有用。”
擡手一道藍光閃過,瞬間沒入空藏的腦海之中。
頓時,空藏如遭雷擊,驚歎道:“這……這就是大道嗎?”
莊周道:“何爲道,萬物皆可爲道,道可在螻蟻之中,也可在巍峨大山中,更可在矢溺中,若是你能夠明白,那便是得道了。”
空藏修佛數千年,從未聽到過如此荒誕之言,可是這話是從一個得窺天道之人口中說出,那定然是不假了。對於“道”的追求,無論佛家還是道家,皆殊途同歸,最終都是在於參悟天地間的大道。
空藏修佛數千年,早已經是天神頂峰的人物,因他並非絕世神體之故,終生沒有攀升至祖神境界的機會。
但是,如這老者所說,若能夠從這平凡的萬物之中悟出“道”來,最終身與“道”合,攀升至祖神境界便指日可待了。
這是一個天大的恩賜,空藏明白過來之後,拜了三拜,鄭重道:“多謝前輩指點。”
同時,空藏也爲莊周這份廣闊胸襟所折服,要知道他們都是巔峰人物,各自對於“道”都有自己獨到的理解,若非至親至信之人,誰會輕易將自己的領悟告訴外人,若是讓外人突破之後,反過來加害於自己,那豈不是作繭自縛?
莊周微微一笑,道:“行了,你去吧,這鬼界之事交給我足矣,你無須再管了。”
空藏沉默了片刻之後,飛上了高天,破開鬼界屏障,直接去了小靈山。他雖然不知道莊周的用意,但是他知道莊周絕對不會加害於秦歌的。
過了三日時間,秦歌終於回過神智,他醒來之時,發現自己的鬼軀之身越發的凝練了,此刻像是實實在在的肉體,這種奇妙的感覺,令他感覺到異常的詫異。
而當看見莊周之時,那股熟悉的感覺再次瀰漫心頭,他還依稀記得眼前之人叫莊周。
“看來你又救了我,多謝了!”
秦歌並不喜歡說讚美的話,只是一個簡單的感謝,而且在他的心中,好像莊周救自己是應該做的事一般。
莊周道:“應該的,若是你死了,我會很寂寞的。”
秦歌笑道:“看破了一切之人,都是如此嗎?不過我不喜歡寂寞,若是修道的代價換回來的是無邊的寂寞,這道我不修也罷,若是能夠,我情願做一介凡人,醉看日月更迭,享受那僅有的悠悠百年歲月。”
莊周哂笑,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你呀,自古皆然,忍受不住寂寞。可悲的是,億萬年來,我還只你這一個朋友,茫茫人海,想找到一個可以精神往來之人,何其難也。”
在這一刻,秦歌似乎明白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麼也不明白,與莊周的談話,他感覺到異常的輕鬆,只是唯一與莊周有分歧之處在於,他忍受不住無邊的寂寞,認爲修道一世,不如世俗凡人,神仙眷侶,百年江湖的悠然歲月。
歲月如水,在與莊周論道的日子之中,秦歌漸漸的找回了本心,找回了那失去的記憶,可如今還是鬼軀的他,沒有了原本的道行,一切都要從頭來過。
拋棄了地藏的桎梏,秦歌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自身道行,而且直達天神境界。
“給我三年足矣!”
秦歌如是說道。
經過生死之間的變幻,他已然突破了外死之境,這種心境的蛻變,讓他對於自己所追求的“道”更有了一層認識。
莊周已經悄然離開了,對於秦歌,他已經儘自己所能做完了一切,今後的路還是要靠他自己去走,未來之事還是要靠他自己去掌握。
秦歌很明白,若要恢復先前的道行,最快的途徑便是儘量獵殺比自己高一階的鬼物,吞噬他們的鬼元,然後做出突破,直接達到鬼皇之境,然後蛻去鬼身,化爲血肉之軀。
獵殺的過程,註定是充滿了殺戮,可在鬼界這個弱肉強食之地,想要增強自身的實力,唯有不斷的殺戮。
擁有了前世記憶,秦歌能夠施展出自己所有的神通,而且天府依舊還在,擁有了天府之中的神兵,在冥河之畔,足可以任他獵殺了。
而且在天府之中的小樹妖此刻也躥了出來,這個小樹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生氣,引得整片冥河之中的鬼物垂涎不已,整個冥河之畔的鬼物都潮水般往這邊奔襲而來。
剛從天府之中冒出的小樹妖還沒來得及呼一口氣,登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不過在瞬間又再淡定從容,它在上古時期也算是風雲人物了,見過的場面何其多也,這等小場面,不足爲懼。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鬼物,秦歌可是頭疼無比,心中暗思,這小樹妖不知是何品種,體內的生命氣息如此之強。
這些涌來的鬼物之中,大多爲鬼兵,鮮少看見鬼役,至於鬼將,那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