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天雲還要五個半月才十四歲,是燃帝國最年輕的州牧使。因爲他的爺爺是帝國的帝君燃罡,他的父親是帝國的一代戰神燃武,他是當今太皇太后獨孤驚雲的重孫子,遵從太皇太后的懿旨,被封爲“小瑜親王”。
太皇太后獨孤驚雲有六十多個重孫子,據說她最喜歡的是燃天雲,因爲燃天雲長得最像逝去的太皇,尤其是在下棋的時候。
三年前燃天雲的父親燃武在北部流雲城戰死,屍骨無存,葬入祖墳的是一套舊戰甲,然後身爲戰神獨子的燃天雲就被封爲“一等龍衛”,襲王位,人稱“小瑜親王”。
小瑜親王迅速成長爲帝都中京第一紈絝,打架鬥毆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要不是有太皇太后獨孤驚雲的蔭護,小瑜親王早被帝君賜死不知多少回了。當然小瑜親王燃天雲幸好還有一個深疼愛他的姑父,大姑夫仲少秋是帝國最大的僱傭兵團天獅兵團的總長,這位權勢熏天的總長把燃天雲當着己出。
打架得有本事,小瑜親王至少拜了五十位師父,後來這些師父都成爲了他的近衛加打手。
親王能帶四百近衛,但是小瑜親王卻擁有八百近衛,沒有人敢說他越制。現在小瑜親王燃天雲正帶着他的八百近衛北出大雄關,到最靠近魔域的北界第二邊城------流雲城任州牧使。
從溫暖如春、繁花似錦的中京北出大雄關,越過蒼茫的天下第一要塞----北冰牆,到苦寒的流雲城履職,這並非小瑜親王所願,從初春一直拖到深秋,拖到不能再拖了,這才淚別太皇太后,淚別流翠樓的流鶯們,躑躅北行。
走那天帝都中京萬巷空,奔走送瘟神。在中京主城門外,小瑜親王一步一叩拜退走出城時,中京的老人們都感慨說,小瑜親王雖然紈絝,但是最起碼的禮節還是有的。
但小瑜親王燃天雲叩完頭之後,非常霸氣地說了一句話:“中京的父老鄉親們,一定要把美人們給我留着啊!”
就這一句話,便把所有的意境全破壞了。
一直到大雄關,小瑜親王的第一謀士王之策還在嘮叨小瑜親王不應該破壞了苦心策劃的親民行動。然後王之策便被小瑜親王一大腳丫子踹出了馬輦,不踹你幾腳,你還真不知道誰是中京第一紈絝了。
王之策滾出馬輦,一點兒尷尬的意思都沒有,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站起身來看到面前站着一個一臉譏笑的金冠少年,趕緊縮胸縮脖低頭請安,“龍校尉王之策見過太子殿下!”
“你不用那麼大聲,你的主子早知道我來了。燃天雲,孤以國禮爲你餞行,難道你要就那樣躺在女人的胸脯上過大雄關嗎?”
太子燃海雲掀開馬輦厚厚的錦簾,看到燃天雲正躺在兩個丫鬟的大腿上,嘴裡銜着侍女纖纖玉手送來的玉葡萄,雙手卻非常不老實地在兩具柔軟的軀體上摸來摸去。
“哦……太子小叔,不遠千里從中京追到這兒來,恐怕不僅僅是來送行的吧?”
“當然……不是!國無法度則亂,親王定製四百近衛,不知你的八百近衛,欲與帝君齊嗎?”太子燃海雲眼睛裡閃出幾絲冷寒。
“八百近衛是老祖宗太皇太后所賜,殿下覺得逾制,可以按制縮減,我只帶四百近衛出關,可行?”
“這樣就好。”
“殿下,近來衆親王病的病,死的死,你從中京追來,希望我和他們同路嗎?”
“非有此意,只是按國禮闊別。”
下馬輦,正衣冠,焚香敬祖敬神,後開雄關送別。看着逶迤前行的隊伍,太子燃海雲對一旁的太子府第一龍校尉韓羽說道:“殺他有幾成把握?”
“屬下以爲不到半成。”
“哦?”
“王之策看似弱若書生,但是他步法穩健如鐵,左手有意無意靠近腰間的寶劍,他應該是太皇太后賜給小瑜親王的死士,應該是金虎級的大劍師;至於馬輦裡的那兩個小丫鬟,那個叫魚引薇的侍女從錦簾打開那一刻,就盯着咱們的第二龍校尉封破軍看。封破軍是咱們當中的第一高手,是敢跟傳奇騎士、不朽騎士硬拼不落下風的黃金魔武師,這說明魚引薇應該是戰神老瑜親王留給這個敗家子的四大死士之一,至於另外一個侍女遊天鳳,她自始至終都非常淡然,所以屬下認爲殺小瑜親王,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什麼時候是最好的時機?”
“不知道。”
“啪!”韓羽捱了一耳光。
“孤王養你們有何用?孤王料想一個喪父喪母的紈絝敗家子,還被遠謫邊塞孤城,料他翻不出什麼大浪!”
韓羽本來想說能夠忍辱負重把太皇太后賜他的近衛從八百減爲四百,還裝着畢恭畢敬顫顫巍巍戰戰兢兢的樣子,就說明這個紈絝不簡單,但捂着被揍的滾燙的臉,韓羽又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等隊伍驅前二十里遠離大雄關的視線,燃天雲馬上讓駐地休息。初秋蕭肅,北地料寒,但燃天雲在馬輦裡褪光了所有衣袍仍然感覺渾身熱氣沖天,接過遊天鳳遞過來的溼錦巾擦拭着胸膛,一邊惡狠狠地盯着遊天鳳吼道:“再看,再看,再吃老子豆腐,小心老子將你就地正法了!”
遊天鳳挺起傲然大胸脯嫣然一笑,“臣妾正等着呢。”
“我的天,我的長生天!我的父王怎麼會讓我修煉這種要死不死的武功,無法無相無上功法,十六歲之前不能近女色,老子是空負中京第一紈絝的罵名,連身邊的大丫頭都動不了,真是天罰老子啊!”
魚引薇從燃天雲手中搶過溼錦,一邊擦拭一邊說道:“早告訴你只修煉一種武功,你就是不聽,自恃天資過人,劍術、槍術、魔鬥氣和精神能一起修煉,現在遇到真正的高手,那種威壓就讓你屁滾尿流了吧?”
魚引薇的胸脯比遊天鳳的還大,只是平時藏在寬大的錦袍裡,只有燃天雲纔會知道。
“不是屁滾尿流,是嚇得全身汗如雨下,出了一身大臭汗。如果我全力以後,能在封破軍手下抵抗幾招?”
“三招,更準確的說是兩招半。”
“他在你手上,能抗幾招?”
“我不知道。”魚引薇嘻嘻一笑,躲過主子遞過來的龍抓手,但是分明感覺身子在發軟,裡面有一股熱流在涌動。
這就好玩兒了。燃天雲想再勾引勾引魚引薇,這時候錦簾外響起王之策粗粗的公鴨子嗓音。
“君上,臣有事稟報。”
“又來了!老子說過沒沒有外人的時候,不要君上君上地說話,直呼其名就可以了,也不要臣不臣的,剛纔就被那個王八蛋太子搞得實在太彆扭了!都他孃的不會好好說話了!”
魚引薇掩口而笑,也就是這個紈絝親王言必稱 “老子”,一點都沒有親王的形象,這也算是帝國獨一份了。
燃天雲穿着褻衣掀開錦簾,身上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外面爽快!說吧,沒有什麼要緊事,打擾老子快活,你等着!”
“太子在四天前向魔域、妖域和鬼域都放出消息,說主子您這兒有問天魔刀的引路玉牌。剛接到線報,至少有六股勢力在北冰牆附近埋伏,準備伏擊我們車隊,而且據說僱傭公會接到至少十份僱傭貼,最少的都也開出五千萬金幣購買玉牌,所以太子是想把我們逼入絕境啊。”
魔域就是帝國第二邊城------流雲城以北的荒原之地,在這塊兩千多平方里的廣袤荒原上居住着上千萬的北匈人,他們以魔武雙修的大哲別------梅林絕地大武師爲本命神,以牧業爲主,兼燒殺搶掠。三十年前大哲別的曾孫呼爾蒙哲建立猛獁王國,並娶燃帝國九公主燃珠爲哲後,九公主燃珠是燃天雲的親姑姑。
十年前,猛獁王國就盛傳當年大哲別梅林絕地大武師的問天魔刀在魔域與燃帝國相鄰的東北邊界之地------絕地深淵出現,線索就在一塊引路玉牌上。
引路玉牌的出現除了引起燃帝國的關注之外,還引起西部魔域—大漠帝國和西南妖域------落花仙都的高度重視。
“問天魔刀,以刀入魔,以魔馭刀,人刀合一,以問蒼天。”
問天魔刀被稱爲天下第一刀。
燃天雲從褻衣裡掏出一塊灰不溜秋的玉牌扔給王之策,“他們要的就是這塊玉牌?”
王之策把半個巴掌大的玉牌捧在手中注入魔鬥氣,眼前便出現一抹氤氳之氣,出現層層疊疊的山嶺溝壑。
“是的,就是這塊玉牌!”王之策心情有些激動。
“多大的事兒,不就是一塊引路玉牌嘛。飛鷹傳書,告訴天下所有人,二十日後在北冰牆五羊鎮,老子舉行引路玉牌的拍賣會,價高者得之,否則老子寧可玉碎不肯瓦全!”
雖然燃天雲是以一種嬉皮笑臉的方式告訴王之策的,但是王之策聽完之後卻爲之一震,這個中京紈絝在大雄關忍辱負重,讓太子揮刀砍掉四百近衛,這就讓人刮目相看了,現在卻用一句話就解除了一個必死之局。太子的目的就是讓小瑜親王在路上遭遇不測。
這問天魔刀的引路玉牌是帝君燃罡秘密賜給燃天雲的,朝廷裡知之者甚少。這樣一來,王之策不得不從新考慮,帝君在此時把一個還不到十四歲的小王爺“發配”到遙遠的邊城的用心了。
如果沒有帝君的授意,就算是敢進皇宮搶宮女的小瑜親王也不敢擅自把“問天魔刀引路玉牌”掏出來。
三個月時間裡,第四代皇子中就有十二人喪命,小瑜親王遠謫遙遠的邊城。但是邊城最靠近魔域猛獁王國,而猛獁王國的哲後是小瑜親王的親姑姑……所有的線索似乎一下子都明朗了起來,小瑜親王肯定不是外人所傳的那樣失寵,而是帝君別有重用。
“我就說英明神武的老太后老帝君不可能走閒招嘛。”
退下後,王之策先吩咐飛鷹營放出飛鷹,信息必須在第一時間內發送出去,這是最重要的。
做完這件事後,王之策爬進自己的馬輦。儘管自己的馬輦只有主子的十分之一大小,只能住兩人。但是這就挺好,侍女素心正給自己暖着被窩呢。
見自己的主人正在發愣,素心問道:“主人,怎麼啦?”
“沒有什麼,想不到這個中京第一紈絝居然是扮豬吃老虎,絕對是一個人聰明絕頂的人物,剛纔兩句話就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要是他不那麼好色就好了,在行軍路上也不忘和侍女鬼混……”
素心撇了撇嘴說道:“那個魚引薇和遊天鳳裝得挺風騷,但我敢肯定,她們倆現在還是玉女。前天在小溪戲水的時候,我還看見魚引薇胳膊上的守宮玉砂呢。”
“你的意思……小瑜親王是假裝的?魚引薇、遊天鳳是玉女?這麼說來我們的小瑜親王是在修煉燃帝國皇家第一心法-----無法無相無上心法……我說呢,我說他爲什麼每次去流翠樓只喜歡熟女,從不碰玉女,原來是爲了掩蓋他在修煉無法無相無上心法啊。我的天,我的長生天,我每次給太皇太后和帝君彙報小瑜親王的荒唐行爲的時候,太皇太后和帝君都在笑,這是在笑我呢。看來我這個死士還真不合格!但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王之策把素心緊緊抱在懷裡,他第一次覺得太皇太后派他來跟着小瑜親王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