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五月末,太子李建成宴請秦王和齊王去東宮宴飲,李世民收到請帖後,疑竇叢生,太子請他,這是近些年他們兄弟感情破碎後,唯一的一次。
尉遲敬德雖然是個大老粗,但還是有些頭腦的,他說道:“太子絕對不安好心,這是鴻門宴吧。”
長孫無忌打趣道:“你也知道鴻門宴啊,不錯不錯。”
“你又嘲笑我!”尉遲敬德不服氣地說道,“我現在也在看書,不再像以前那樣光會打仗了。”
“你們倆個真是……”李世民無奈地搖搖頭,“還是說正事吧,我大哥請我去東宮,去還是不去?”
“當然不去。”尉遲敬德持反對意見,“宴無好宴,還是算了。”
“太子殿下不僅請了秦王,還有齊王。說是讓齊王給秦王賠罪。”長孫無忌拿起桌上的請帖翻看了幾遍,想了想道,“太子想做和事佬,緩和兄弟感情,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秦王要是不去,則顯得小氣了。”
“太子和齊王一個鼻孔出氣,怎麼可能讓齊王賠禮道歉?”尉遲敬德擺明不信,“難道他們想爲張亮之事做出補償嗎?”
“我也不信。”長孫無忌說道,“只是,我們要找個更合適的理由拒絕了。”
李世民聽他們二人說了半天,都是不同意他去赴宴的。可是李世民的性格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有人阻止,他反而越想去了。
李世民豪爽的一擺手,傲然道:“去,爲什麼不去?”
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大驚,異口同聲道:“秦王,不可!”
李世民看向尉遲敬德,對二人說道:“就算是鴻門宴,我有樊噲,何懼他項羽?”
尉遲敬德雖然是個粗人,但渾身是膽,武藝高強,他曾護着秦王在戰場上殺敵萬千,對付區區太子和齊王,還是綽綽有餘的。
尉遲敬德一臉茫然,“樊噲,誰是樊噲?”
長孫無忌朝着尉遲敬德無語地笑了,然而心中還有幾分疑惑,“秦王,這次是家宴,太子會同意您帶着尉遲將軍赴宴?不如讓尉遲將軍帶兵埋伏在東宮之外,進去保護之人,臣另有一人選。”
“何人?”李世民好奇地問道。
“左武衛大將軍,李神通。”
李神通,本名壽,字神通,李淵的堂弟,李世民的堂叔。武德五年,李神通曾跟隨李世民平定劉黑闥,遷左武衛大將軍。
“李神通啊……”李世民猶豫了一下,畢竟比起尉遲敬德、程咬金這些人來說,李神通雖然和李世民是親戚,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多麼親近,可以到生死相托的地步。
“秦王,李將軍是最合適的人選。要是秦王府的人過去,太子必會心生警惕,而李將軍是李家之人,去這種家宴是再平常不過了,太子也無法反對。”
“只是,他會願意去嗎?”李世民問道。
李世民真正擔憂的不是李神通願意不願意去赴宴,而是他願意不願意站在秦王這一邊。如今,太子一直在排擠秦王府的人,杜如晦、房玄齡等人都被驅逐出長安了,李世民身邊沒有幾個人了。面對這樣的狀況,面對李家兄弟奪嫡之爭,李神通的態度,至關重要。
“我覺得,李將軍是向着您的。”長孫無忌說道,“李將軍和秦王一起上過戰場,就算是過命的交情了。李將軍不表態,不過是因爲他是陛下的弟弟,身份尷尬,不想讓陛下爲難。”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你去拜訪李將軍,說服他晚上隨我一起去東宮。”李世民命令道,“尉遲將軍,你選五百名勇士,埋伏在東宮之外。我們以煙花爲號,要是有什麼異常,你就帶兵衝進來。”
“是!”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領命道。
李建成這邊,從早上一直開始準備着。不僅僅是準備晚上的酒菜、舞樂,還有最重要的,就是毒酒。李元吉配到毒酒後,滿臉得意地給大哥介紹道,“此毒放在酒中,無色無味,不會當場死亡,等秦王回到府邸後,纔會發作,最後吐血而亡。”
李建成拿起那個小瓶子,他的手微微顫抖,“痛苦嗎?”
“大哥問這個幹什麼。”李元吉一臉莫名其妙,“我又沒喝過,怎麼知道。”
“兄弟一場,我……我不想讓他走的時候太難受。”李建成說道。
“大哥,你真是婦人之仁。”李元吉無奈道,“大丈夫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大哥不要事到臨頭,不敢下手了。”
“我……”李建成想了想,真怕自己見到二弟時心慈手軟,不敢放毒了。
“罷了。”李元吉將毒酒從大哥手中抽出,“大哥,這種腌臢事,還是讓我來吧。晚宴時,你只管喝酒就是了。”
李建成沒有說什麼,默認了弟弟的話。他最近總會想起那時在大興、在滎陽、在樓煩、在扶風、在河東時的日子,那時候他們還是平常人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今夜的東宮燈火通明,屋內殿外打掃的一層不染。僕人們穿梭在庭院之中,美酒佳餚絡繹不絕的端了上來,每一盤菜餚都是靜心烹飪的,香氣撲鼻,讓人垂涎欲滴。
李建成和李元吉率先坐在了殿內,李元吉搖晃着酒杯,漫不經心的看着歌姬跳舞,偶爾抿一口美酒,彷彿一點也不擔憂李世民不來。而李建成則頻頻看向門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就在此時,突然聽門外有人高聲報,“秦王到!”李世民到底還是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聽到秦王大駕後,相互對視一眼。李元吉眼中顯出一絲陰邪的味道,李建成眼中則有三分不忍,三分嘆息,三分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