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社稷添磚加瓦,需要所有人都一起努力。
當然,放在眼前,朝中一大堆事,還要腳踏實地來。
當科舉的政策被落實之後,朝中因此反對的聲音還是有不少。
科舉糊名之策,在朝中房相,趙國公,魏徵等人的主持下終於還是落實了。
至於反對的聲音,大家都不是很在乎,罵皇帝,罵朝堂的人一直都有。
習慣之後,便不覺得有什麼。
難道他們要和皇帝的三十萬大軍作對嗎?
顯然不可能,因此即便是有人反對,這個政策依舊要落實,並且公平合理地進行科舉。
忙完眼前的事情,明日就是朝中的大朝會了。
李承乾坐在崇文殿與爺爺喝着茶水,說着一些男兒之間該說的話語。
大唐的太子年滿十六了,這是一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貞觀一朝有個年滿十六歲的儲君,對穩定朝局有着特別的意義。
王朝有了正式的接班人,而且這個接班人年滿十六,也不用擔憂皇帝的兄弟們會來爭搶皇位。
其實天可汗的兄弟們也不敢這麼做,因玄武門一事之後,李唐宗室的將軍們,丟了兵權的丟兵權,躲在鄉下養老的養老。
朝野宗室,一片祥和之氣。
李承乾聽着爺爺的話語,蹙眉道:“現在說太子妃的人選,是不是太早了。”
李淵冷哼道:“早,你舅爺在你十四歲那年就說起了,你皇叔孝恭在去年就開始催陛下給伱的東宮安排妃子。”
老人家臉上帶着笑容,接着道:“等你有了妃子,東宮也就不一樣了。”
李承乾低聲問道:“那父皇與母后那邊有人選了嗎?”
李淵嘆道:“有些人擠破了腦袋想要把女兒送進東宮,你且放寬心,大唐有這麼賢明的太子,一定會有人搶着嫁入東宮。”
聞言,李承乾喝着茶水沉默不語。
不多時,李治快步走來道:“皇兄。”
“嗯。”
“那鄭公也不知怎麼了,已經在東宮路過三次了。”
李承乾頷首道:“是嗎?鄭公是有事找孤?”
李治坐在一旁,給他自己泡了一杯茶,道:“問了鄭公,他也不說,說是隨便走走。”
李承乾頷首道:“你去跟鄭公說,有事來東宮就可以了,不用稟報孤的。”
李治又道:“弟弟說過了,他老人家還是不進來。”
“嗯,那可能鄭公在東宮門前真的只是散步吧。”
一直到了夜裡,鄭公終於走了,也不在東宮門口時而徘徊了。
李承乾看着天空皎潔的明月,雖是一輪半月,隱約可見月亮上一些坑坑窪窪,大唐的月亮很漂亮,也難怪古人如此喜歡它。
舉杯邀明月,對酒當歌。
古人的浪漫大多數都和月亮有關。
李承乾將身體的重量都放在搖椅上,耳邊還有弟弟妹妹的嬉戲聲,儘管她們絕大部分對自己這個太子來說,都是差生。
該讓她們玩鬧的時候,儘可能讓她們快樂一些。
月亮陪伴了地球,或者說是整個人類文明無數的歲月,人類從沒厭煩過它,也從未看膩過這輪明月。
李麗質捧着衣服而來,道:“皇兄,這是母后送來的冠服,讓皇兄早朝穿着。”
李承乾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道:“交給寧兒姐。”
李麗質笑容明媚,道:“好。”
一直等弟弟妹妹都回去休息了,李承乾也回了自己的寢殿。
貞觀八年,二月的第一天,天還沒完全亮。
與往常那樣,李承乾跟着李績大將軍晨練完便在東宮門口吃着早飯。
寧兒站在後方給太子殿下梳理好長髮,戴好發冠,雖說還沒有陛下加賜,皇后準備的冠服已送來了,那就一定要穿好。
一個發冠戴好,穿上了皇后準備的新衣裳,等太子殿下站起來,整個人也精神許多。
李承乾道:“還挺合身。”
李績抱拳行禮道:“恭賀殿下加冠。”
“大將軍,等孤正式行冠禮時,再祝賀也不遲,不用如此多禮。”
李績從腰間拿下橫刀,他雙手奉上,道:“殿下,此刀跟隨末將多年,當初軍中調動兵馬倉促,便用此刀調動,將士們見此刀,如見末將。”
李承乾接過這柄橫刀,拔刀出鞘,可見刀刃的老舊,還有些剛打磨過的痕跡。
這柄刀很舊,但意義非凡。
李承乾笑着將刀交給寧兒,道:“大將軍有心,孤愧受了。”
李績豁然一笑,道:“末將還擔心殿下不喜。”
“孤很喜歡。”
寧兒提醒道:“殿下,早朝的時辰到了。”
再看眼前,從東宮門口走向太極殿的人不少,這應該是去年秋獵以來最隆重的一次朝會了。
雖說這個冬天發生不少事,頡利死了,漠北使者被殺,阿史那杜爾向漠北開戰了。
紛紛擾擾又磕磕絆絆地到了貞觀八年。
今天,太極殿外都站着不少朝臣。
再仔細想想,長安城十二縣就是十二個縣丞,長安以東的關中左輔二十四縣,又是二十四個縣丞。
除卻來上朝的這些大臣,各縣的縣丞管着關中上百萬的人口,這上百萬人口的基層便是縣。
三省六部爲核心的朝政體系,又將郡縣制的集權進一步地拔高了。
李績道:“太子殿下,該去早朝了。”
李承乾放下了碗筷,便朝着太極殿走去。
羣臣站在朝班的各自位置,李泰與李恪也早早到了。
直到李承乾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李恪先行禮道:“皇兄,多日不見了。”
“嗯,聽說休沐期間你還在值守,真是辛苦了。”
李恪抱拳道:“弟弟擔負軍中職責,不敢懈怠。”
李承乾又看向一旁的李泰,兩人沒有說話,而是相視一笑。
這兩個弟弟看起來人畜無害,一個大家庭應該一直這麼和諧纔好。
太極殿內異常熱鬧,朝臣們相互聊着家常,大唐又平安過去了一年,自當是高興的。
真要說今年的問題呢,眼前就剩下科舉了。
本來嘛,只要朝堂上不添堵,大家其樂融融地工作,也挺好的,雖說假期什麼的不太確定,身居高位的臣子對皇帝又要保持隨叫隨到。
可在總體上,大家還是很友好的。李承乾的目光掃過,老師,舅舅,鄭公,以及一衆朝臣。
說來鄭公昨晚在東宮路過數次而不進,也不知是何緣由,他老人家不想提起,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問。
其實在承天門外,還有不少的諸國使者,其中就有西域一些不知名的小國,還有南方一些小國,也不清楚人家是不是叫南詔。
總之還是挺複雜的。
隨着太監一聲高喝,大唐的皇帝一步步走入太極殿內,揮袖轉身坐在皇位上,一張陰沉又嚴肅的人,目光所及皆是滿朝文武。
李承乾隨着羣臣行禮,心裡莫名有一種感覺,不論監理朝政時,或者是守備長安時候,只能夠短暫地掌握國事政事。
可只要皇帝坐在那張象徵着皇位的椅子上,所有人的權力又都會回到皇帝手中。
集權的形式上,就確定了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纔是老大。
秋天時監理朝政兩個多月,休沐時期監理朝中錢糧調度又是兩個月。
那又如何,到底權力還是要重新回到皇帝手中。
李承乾揣着手站在朝班前,閉目思量着。
隨着太監唸誦完今年開朝的旨意,今日的早朝開始了。
李大亮先站出朝班,雙手遞上一份卷宗,朗聲道:“陛下,突厥急報,阿史那杜爾帶着十萬突厥騎兵,掠過同羅,已與漠北人交戰。”
話音剛落,朝堂上便有人開始議論。
李世民接過太監遞來的軍報皺眉道:“禮部可有話說?”
聞言,李百藥站出朝班,手執笏板行禮道:“陛下,禮部已派出三路使者,前往漠北與突厥遊說勸和,至今還在等回信。”
魏徵站出朝班道:“陛下,身爲天可汗,應當調和突厥與漠北的恩怨,但今年臘月,頡利過世,阿史那杜爾殺了漠北使者,恐積怨已久,並非三言兩語能夠化解。”
李世民道:“朕何嘗不知。”
一件事情說罷,房玄齡站出朝班,雙手遞上一卷卷宗,道:“陛下,此乃今年開春的科舉之策。”
李世民接過卷宗,默不作聲看着,太極殿內也安靜了下來。
等着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稀奇的是,這一次竟然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等陛下看完了卷宗,目光掃視朝堂,似乎也在等着人站出來,見無人說話,頷首道:“科舉之事關乎國本,此事由房相監理主持。”
房玄齡躬身道:“臣領旨。”
接下來各部開始彙報着事宜,一切都還算順利。
直到李百藥又一次站出朝班,他朗聲道:“陛下,各國使者都已在承天門外準備覲見。”
李世民頷首示意。
殿內的太監高聲道:“宣各國使者入殿。”
話語聲傳到殿外,就有殿外的侍衛又一次高聲傳話,一個接着一個直到傳到了承天門。
側目看去,便看到承天門外走來一隊人,他們穿着奇裝異服,各國的服飾特別顯眼,一步步走向太極殿。
走在最前頭的那位便是高昌王子,他倒是走得神氣,也無它,只是因爲這個使者買下了涇陽的一萬塊肥皂。
李承乾揣着手站在原地,一想到高昌與西域的富裕,便渾身不自在。
如果大家都很貧苦,國與國之間都很樸素,大家都樸素地過着那還是團結友愛的。
唐人還在苦於爲物質基礎的匱乏而苦惱。
西域人來長安一擲千金,這等囂張氣焰,怎能不讓人眼紅。
高昌王子走入大殿內,他行禮道:“外臣代父王前來覲見天可汗,願大唐與高昌永遠友好……”
李承乾揣着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閉上眼不去看這個高昌王子。
接着便是吐蕃使者與西域諸國的使者。
他們所獻上的除了一些皮毛草藥,還有些瑪瑙玉石。
吐蕃使者桑布扎道:“陛下,此乃我吐蕃的紅,在吐蕃乃是治病良藥。”
李承乾擡眼一看,盒子裡裝着的便是吐蕃的藏紅。
這紅雖好,但卻是吐蕃人進獻,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爽利。
桑布扎道:“天可汗陛下,臣代我吐蕃贊普,想請大唐尚公主,從此大唐與吐蕃永結同好。”
李承乾擡眼看着這個吐蕃使者,又看了看殿內正在議論的文武。
想要與大唐和親的不只是吐蕃。
還有漠北,只不過現在有一個發了瘋的阿史那杜爾在漠北見人就殺,漠北人也抽不開身前來尚公主。
李承乾站出朝班道:“這位吐蕃使者,聽聞吐蕃藏王,也就是你們口中的贊普與孤年齡相當,現在說要尚公主是不是還爲時尚早?”
桑布扎行禮道:“尊敬的太子殿下,外臣是來傳達贊普的意思,大唐答應與否,外臣都會轉達回去。”
李承乾作揖道:“那就有勞轉達了。”
桑布扎又是躬身行禮。
吐蕃使者與大唐太子的對話,說不上敵對,也說不上火氣十足。
唯獨坐在皇位上的陛下一言不發。
太子就這麼將和親給回絕了,陛下卻一言不發。
自漢以來中原與外族和親,向來有之,因此他們自然而然地認爲,只要向大唐亮一亮拳頭便能夠尚公主。
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當然了這話終究是沒有在太極殿說出來。
李承乾很想大喊出來。
讓諸國使者想當然地和親與自以爲是的態度,從根子上掐滅。
長孫無忌站出朝班道:“陛下,臣附議,太子殿下所言不錯。”
房玄齡也站出朝班,躬身道:“臣也附議。”
李承乾向舅舅與老師投去感謝的目光。
李世民笑着道:“這位吐蕃使者,你也看見了,朝臣如此,朕也不好做主了。”
桑布扎沉默行禮,退到一旁。
吐蕃的和親就這麼被拒絕,其餘諸國使者,獻上賀禮,對天可汗表示崇拜與祝賀之後,這場大朝會便進行到了晌午。
一直到了下午時分,這場早朝才結束。
李泰站在殿外停下腳步,目光看着皇兄又是獨自一個人走着。
朝中休沐期間,太子賢明的話語早已傳遍朝野。
就算是如此,這位皇兄還是一樣地獨來獨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