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靑山,美人黃土。”
走進金陵,這便是季治最直觀的感受,名士如青山,鬱蔥習習,歷經風霜不敗,美人似黃土,再過幾年,也不過成了一灘人見人畏的沙塵暴。
李治無論死於不死都是不會承認自己人品不好的,選了一個晴天大好的午後,天朗氣清,陽光溫柔毒辣的灑在頭頂上,天空上厚厚實實的白雲也真的如同小兒文章中,像團棉huā飄在天上,清風徐徐的撲面拂在臉上,刻薄粗俗如武順者也破天荒的文青了一句:“四時皆是夏,一雨便成秋。”
面對如此文不對題,李治不出所料的赤果果的表示了對某人文盲又臭屁的鄙視,儘管後者自負的不予理睬,還不無丟態翻白眼,十分明顯的特意表現出對李治的無視,引得前者手癢癢的,又想拍向那左右扭動不安顫抖不停的肥臀。
黑雲壓城,大雨磅礴,雷聲陣陣,電蛇在被玷污的烏雲中偶露鱗牙,來到雞籠山腳下的李治,還未仰望到雞鳴寺正面的寶相莊嚴,就在大雨傾盆中深深的洗禮了一把,成了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落湯雞,暴雨擊打臉皮,痛的李治麪皮發紫,骨節發白,卻激情了這廝不知所謂的豪情。
雷聲淹沒了彼此交談的聲音,但武順還是隱約聽見李治仰天大罵:“武順你個母烏鴉,我擦你妹的。”
心情大壞的武大姐曲線畢露,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像個無家可歸遇到灰太狼的懶羊羊,瑟瑟發抖,連平時把冤家路窄調情耍嘴皮子當作閒暇時促進姦夫淫婦姦情的興趣也寥寥了,好在今天這裡只有四個人,一男三鳳,也不算被誰看了去,否則指不定武大姐就會辣手摧殘huā。
頂風冒雨的拾級而上,走的沉默走的安靜走的也艱難”一張嘴,風雨撲撲的洋進了。中,一步兩三個臺階,秋雨寒涼,淋得李治第三條腿也縮手縮腳畏畏縮縮了起來,再沒平時囂張抽筋金剛不倒的氣焰。
秋天天氣其實是說不上冷的,衰草連橫向晚期,頂天是寒了點,這份寒意低調,低調的讓人輕視,卻在這份輕視中寒徹骨”讓人腰痠背痛疑似腎虧,李治武順李清河金髮公主四人的衣服並不多,除了李清河粉紅的嘴脣發紫,哆哆嗦嗦的沒完沒了,似乎也只有李治的那第三條腿萎靡不振了,如武順金髮大波妹子似乎都不如何怕冷的,還有着計較的心思,不緊不緩的合着李治腳步的節拍,亦步亦趨。
李治不期然的發現了一個讓他虛不受補的事實”自己突然迸發的豪情,那份想要在風雨中傲立蒼穹氣蓋蒼雲大笑江山的騷客情懷,唯一的結果,看櫸子就是成了武大姐金髮大波妹的免費擋風肉玻璃。
李治依然不知死活的衝鋒在最前面,無聲的演繹着紳士好丈夫紅標兵不那麼光輝的角色,滿頭烏髮被打溼了,零零散散的亂披風似的披了下來。經意或不經意的”身後三個女人無論走的艱難與否都有那麼一刻,悄然看了一眼那一往無前衝破風雨顯得略顯單薄的背影,狼狽的有點低俗好笑,卻在刻意間無意間被三女記在心裡,也許不會終身難忘”但偶爾去努力皿憶,是一定能深深的記起會心一笑的。
進了山門,登臨古寺,風雨依然如故,四人被摧殘也到此爲止,同樣煙消雲散的還有那份只在瓢潑大雨狂風亂舞中頓生的沖天豪氣,武順喜歡實話實說,聊賴的愁腸寸斷道:“相公,要不我們乘着天雷還在陣陣翻滾”再去豪氣一回?”
武順的話滿是打趣意味,這讓雞,巴冷凍得原地跳腳打擺子的小李同學怒目金剛的臭罵了一句:“豪氣你一臉的,你武大姐能再腦殘一點嗎?想遭雷劈自己速度點,相公可比不上你這個整天喊着我要逆天的女妖精,天劫的實在扛不住。”
……哼,不去就不去,娘子哪怕腦殘了點,可還是一如既往的撩人啊?”說着說着,掀開了自己的裙裾,露出渾圓雪白的大長腿,付上被雨水沾溼的酒紅色石榴裙,活色生香的扎人眼。
大雨沾溼了武順曲線玲瓏的長腿,也暴露了金髮公主大殺八方眼球的人間兇器,卻實實在在劇了李清河清清寡寡有致卻不那麼凹凸的清冷身板。
唉,似乎除了臉蛋夠清純、圓潤筆直的美腿和還算圓翹的小屁股,這妞的身材實在讓人瞎眼,尤其是當她能夠面部變色站在兩個熟透了的女人身邊時,那份本來不算慘不忍睹的單薄就立馬褪下了天然的僞裝。骨感似乎不是唐人大愛,難怪當初名落上官婉兒之後,不過若是光倏忽間白雲蒼狗前進一千年的話,這份潤而不圓的玲瓏,怕又是一尊經天緯地萬人膜拜的宅男女神。
留戀huā叢卻從來談不上縱意的李治,看女人,自是從下往上看的,腳、腿、腰、胸、長髮,最後看完這些才決定臉蛋去不去看的。
雞鳴寺說來源遠流長,傳奇神話色彩鮮豔欲滴,可真到了去處,卻也木有讓李治一直期待的驚世駭俗,不像大明宮,巍峨跋扈的在居之不易寸土寸金的大長安佔據着恐怖的方圓,高大恢弘到一眼便能驚爲天宇冠蓋滿京華,也不像寒山古廟內秀不假可外表寒磣的讓人恨不得霸氣的自捅十一刀。
但雞鳴寺青瓦黃牆,沒有如一般佛寺喜歡在牆上寫一個大大的“佛”描一個栩栩如生的法西斯“萬”字佛印,雞鳴寺的牆很乾淨,乾淨的連牆角都沒有一絲污垢,心是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做到了極致。和它的名字一樣,大俗大雅。
好的風景是不需要導遊在旁邊羅哩羅嗦的,李治有那個博識沒那個心思,他們這行人不是唯一的一行人,但一定是最後的一波香客了,在接引僧的引領下,最初來到的便是頂頂有名的觀音殿,雞鳴寺的觀音殿內供奉的觀音像面北而坐,殿門的楹聯寫道:“問菩薩爲何倒坐,嘆衆生不肯回頭”,。
李清河在楹聯前癡癡的凝望,好似想起甚麼,但更多的是感慨,誠心的低低念聲了句佛遏。
“我佛慈悲。”
“嘆衆生不肯回頭,菩薩倒坐,是無能還是作秀?觀世音終究比不上地藏王的,一個慈悲爲懷大行天下,樂此不疲:一個卻接坐惡鬼地獄,萬世輪迴:孰優孰劣,一眼見分曉,所以地藏王在說出那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時已然是佛了,而行走天下口口聲聲大慈大悲的菩薩,卻只能淪落爲尋常百姓家無奈時乞求不果的送子觀音。”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不高不低的緩緩響起在李清河耳邊,李清河低着頭,默默不語。
她這些時日早已領教了這位少年天子的種種離經叛道的〖言〗論,很多時候在李清河看來,極端的讓她恨不得咬牙切齒之餘又拍案叫絕,例如李清河就很欣賞李治那句“人人生來都是平等的,不平等是他們的父親,乞丐和皇帝天壤之別,不假,假的是空口斷定乞丐和皇帝永遠不會重疊到一起的貴賤白牙之論。”如果李清河能知道一個叫朱元璋的放牛娃,就更能體會到李治這句話的淵源性了。
不過也有諸如今日今時那令人惱火純屬叛逆的怪論,明明觀世音大慈大悲,這一番話對比下來,倒成了大奸大惡虛僞陰險之徒,她知道自己很難說服對方,細細想來,也無有這個必要,這人的想法和我有甚干係,白勞了心思。
憑欄眺,雞鳴一聲有迴響,雞鳴寺東有一古井,爲古胭脂井,開皇九年,楊廣、衛王楊爽統兵南下滅陳,攻入臺城之時,《玉樹後庭huā》被隋爆了的陳後主與其妃張麗華、孔貴嬪藏入胭脂井,後被隋兵發現而成爲俘虜,故胭脂井又名辱井。
李治想去胭脂井,武順玩笑着說那可會傷了氣運的,見之不詳。李治自是知道武大姐的好意,可只笑笑,出奇的沒反駁,但也沒聽了告誡,依然故我的讓沙彌帶自己去了那胭脂井。
胭脂井俗雲“石井欄石脈”,胭脂沾滿井石欄,以帛拭之不去,作胭脂色,故有胭脂井的大名,不出意料,胭脂井讓李治失望了,拋開那段悲涼的傳奇,眼前不過一口普普通通到平庸簡直稱得上俗不可耐的水井,正如拋去了霸王別姬美人計衝冠一怒,項羽呂布吳三桂也只是值得一提的莽夫猛寇而已。
在寺裡李治並沒有見到讓人以爲天人的世外高人的老和尚,正當他以爲自己又要波瀾不驚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時,一個突兀的身形不起眼的引起了李治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