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寶寶伸手摸摸荷包，笑：“原來你都知道啦。我又不是神仙，當然也要吃
東西，可是你總啃乾糧，人家吃不慣嘛。”
上官紫陌見她藉機撒嬌，孩子一般憊賴，恍若回到兒時妹妹對着他撒嬌的情
景。
凌寶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幾晃：“發什麼呆？”
上官紫陌一把攥住她細細的手腕：“我可不是凌應笑，我是來找凌應笑報仇
的，我是上官雲天的兒子！”
凌寶寶被他攥得手腕生疼，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上官紫陌繼續冷漠地說道：“不管你想以什麼方式來化解仇恨，休想改變我
的想法，我一定會殺了凌應笑，給我爹孃、妹妹報仇！”
凌寶寶自出生便被當寶貝一樣的看待，從來沒人對她大聲說過一句話，這時
候也有些氣惱：“既然這樣，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不會管你，你也不要管
我！”
這一天兩人再沒說一句話。
偏巧這一天錯過了宿頭。
上官紫陌獵了一隻野兔在火上燒烤，香氣撲鼻，凌寶寶只當沒聞到，在四周
採摘野花。上官紫陌初時以爲她採來玩，不想過了一會兒卻見她把花瓣一瓣瓣摘
下，送到嘴邊抿花蜜充飢。
上官紫陌撕下烤好的兔腿遞過去。
凌寶寶一愣，隨即搖搖頭。
上官紫陌嘲諷道：“哦，我忘啦，千金小姐怎麼會吃這種東西？”
凌寶寶淡淡一笑。
是夜，上官紫陌難以入眠。身邊凌寶寶的呼吸聲不似往常平穩，好像也沒入
睡。
涼風微拂。上官紫陌一驚，運氣閉穴，屏住了呼吸。
有人輕飄飄落下，輕喚：“寶寶~”
凌寶寶坐起身來：“爹！”
凌應笑道：“這幾日苦了你了，爹來接你啦，跟爹回去。”
凌寶寶道：“爹的事就是寶寶的事，怎能說苦？寶寶能爲爹做點事，寶寶很
開心。”
凌應笑輕嘆：“爹早就知道，你那天晚上是故意跑出來的。爹的事爹自己處
理，你身子不好，還是跟爹先回去罷。”
凌寶寶道：“上官大哥的傷勢未愈，寶寶不能走。爹你把藥留下，我過兩天
自會回家。”
凌應笑身子一僵，失聲道：“你。。。你叫他什麼？”
凌寶寶待要答話，驀見黑影一閃，意識到不妙，本能地將凌應笑往旁推開。
凌應笑武功非常人能比，心神大亂之下反應亦敏捷無比，單掌迎上。但畢竟
慢了一步，“蓬”地一聲悶響，凌寶寶整個人飛了出去。
凌應笑飛身接住，淡淡星光下凌寶寶小臉煞白，嘴角沁出血痕。凌應笑心如
刀割，又似撕心裂肺，一時間悔恨交加，殺意頓生，冷冷地盯住偷襲出手的上官
紫陌。
上官紫陌雖報了必死之心，但在這魔頭注視之下仍不禁心生寒意。
凌寶寶伸臂摟住凌應笑的脖子：“爹~寶寶很冷。”
凌應笑仍冷冷地盯着上官紫陌，嘴上卻柔聲細語：“爹這就帶寶寶回家，寶
寶不會有事的。”
上官紫陌在原地站了許久，腦中亂成一團。凌應笑父女的對話在腦中一遍遍
迴響。
不錯，是她欺騙他在先，那麼就算是誤傷了她，也是她綹由自取！
上官紫陌騎着馬，漫無目的地亂走。現在，他已毋須再去找凌應笑，凌應笑
自己就會來找他。一旦凌應笑找上他，便意味着凌寶寶不在人世了罷。他那一
掌，正好打中凌寶寶的背心。
“梨花糕！梨花糖！梨花茶！都是今年新收的梨花做的，公子要不要來一
點？”
上官紫陌止步，看着這家小店裡擺的糕點。夏天熱熱的風吹過，頭頂樹葉
聲響，“撲”一顆青梨掉在他腳邊。是一顆還未來得及成熟便已夭折的梨。
這是一個種滿梨樹的小村，正逢夏季，青梨滿枝。
凌寶寶坐在窗前燈下，燭光映照着她愈加蒼白消瘦的臉，和她嘴角淡淡的笑
容。
一個和她年歲相仿的丫環推門進來，手上託着一碗湯藥：“小姐，該吃藥
啦。”
凌寶寶輕輕說道：“謝謝小蓮姐姐。”接過藥碗，抿了一口，味道很苦，但
仍然全部喝下。
小蓮愛憐地看着她：“很苦吧？一會兒我去拿蜂蜜來。”
凌寶寶衝她扮個鬼臉：“好！”
小蓮收拾好藥碗正要出門，凌寶寶忽然拿手帕捂住嘴巴，奔到牀邊的痰盂
前，將喝的藥全部吐了出來。小蓮臉色大變：“小姐——”
凌寶寶靠在牀頭，無力地笑：“我沒事。”
小蓮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哽咽道：“都這個樣子了還說沒事，我去叫老爺
來。”
凌寶寶叫住她：“姐姐！”頓了一下，“我爹他已經難過了，叫他來又能怎
樣？我不想看到爹自責的樣子。好姐姐，我是大夫，自己怎麼樣自己最清楚，
就當寶寶求姐姐還不行嗎？”
小蓮背過身去，悄悄彈去淚珠，柔聲道：“那小姐要聽話，乖乖睡覺。”
凌寶寶撒嬌道：“寶寶要聽小蓮姐姐唱歌。”
小蓮道：“好，小蓮唱歌給寶寶聽。”過去把牀褥鋪好，侍候凌寶寶睡下，
輕輕哼唱。她唱的是當地白族人的民謠，也是一首情歌，曲調婉轉動聽。
凌寶寶輕輕嘆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一個人。”
小蓮笑道：“小姐有心上人了呢。”
凌寶寶搖頭：“不知道。我只是在想，他的傷好些了沒有？還有沒有老是鎖
着眉頭？還總痛苦難過嗎？”伸出手指，按在小蓮眉間，“如果這是喜歡，我很
開心，人間各種滋味，就算是恨，也是這般美好。”
小蓮再也忍不住，摟住她哽咽道：“不要胡思亂想啦，小姐的病會好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