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堡巍然聳立在幷州西南四十里處,傍依天下靈水的晉水畔而建,距離晉水發源處懸甕山不到十五里之遙,和靈秀鍾一身的晉祠遙相對望。隋末白馬堡主鄭猛身爲天下第一幫年幫冬壇壇主,曾出資助唐高祖李淵起事,其子義助唐初年幫幫主解散年幫,將南方抵抗李唐的實力一力剷平。後來,白馬堡莊勇隨少堡主力抗突厥,助衛國公李靖削平突厥,立下大功,被賜下良田千頃,成爲西北名堡。鄭家世代相傳的弓馬功夫,天下無雙。鄭家歷代在江湖中地位顯赫,深受各大劍派的崇拜,被奉爲武林著名世家。但是到了鄭東霆父親鄭北飛這一代,鄭家人丁淡薄,鄭北飛只知沉浸於聲色犬馬的享樂之中,失去了鄭家代代相傳的豪傑之氣,白馬堡也隨之沒落。
等到鄭東霆被逐出白馬堡,鄭北飛病逝,整個鄭家堡只剩下一個鄭家的男丁,也就是繼承了堡主之位,成爲少堡主的鄭東萊。如今鄭東萊也命喪黃泉,彷彿冥冥中註定了白馬堡名存實亡的命運。
鄭東霆施展燕子飛雲縱披星戴月,風餐露宿,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從徐州啓程,穿州越府,毫不停留,一口氣跑到了晉水河畔。
此時正值幷州城的清晨,鉛雲如墨,籠罩四野,雖然已經是晚春時分,但是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卻始終籠罩在鄭東霆的周身。他快走幾步,來到面前的晉水岸邊。天地間雖然愁雲慘霧,驟雨將至,但是晉水仍然青翠碧綠,清澈見底,說不出的安詳寧謐。鄭東霆環顧了一下自己多年未見的故鄉風景,卻發現自己已經將這一切景象統統忘記,眼前的景緻就彷彿第一次看見一般全無印象。他此刻的心,空空蕩蕩,彷彿被人一把掏了個乾淨。
他很熟悉這種感覺,當年他發誓放棄所學武功,被趕出白馬堡時,心頭就是這種感覺。這是平生志願盡數化爲烏有,人活於世再無半分意義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時至今日,還會再次重溫這種殘酷的感覺。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晉水之畔,單膝跪下,伸手在河中輕輕舀起一捧清水,放入口中痛飲。清澈甘甜的河水輕柔地撫慰着他的五臟六腑,他這兩日裡火燒火燎的胸膛迎來了一絲難得的清爽舒適,令他依稀想起自己童年在晉水中嬉戲的模糊記憶。
“漢魏江山終難守,唯留晉水清如舊。”鄭東霆再次舀起一捧清水,狠狠澆在自己的臉龐之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挺身站起。
“少堡主!”在他的身後十數名白衣勁裝漢子一人牽着一匹鬃毛雪白的座駕,在他身後齊刷刷地單膝跪下。
“哼,什麼少堡主?誰是少堡主!”鄭東霆猛然轉過身,厲聲喝道。
“你是!”這些勁裝漢子齊聲道。
“嘿嘿,”鄭東霆冷笑一聲,“哈哈哈哈,二十年前,我離家出走,跟着一個忠僕浪跡天涯,不見你們中任何一個跟着我走。十年前,我被驅逐出幷州,形單影隻,落魄江湖,仍沒見一個人和我一起走。現在你們倒來叫我少堡主了?”
“當年白馬堡中,還有前少主人在,我們職責所在,不敢擅離。”衆人之中一位領頭的漢子雙膝同時跪倒在地,沉聲道。
“現在這位少主人已經一命歸陰,你們職責所在,是否應該跟他一起去死?還象跟屁蟲一樣跟在我身後做什麼?”鄭東霆說到這裡,奮力一撣衣袖,憤然道。
他這一番話,句句誅心,這羣白馬堡衆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接口。領頭的漢子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太夫人知道你定會先到晉水之濱,命我們在這裡日夜守候,引領你進白馬堡見她。少堡主,還請你跟我來。”
“白馬堡在哪兒我還不知道?用你們這幫奴才來帶路?”鄭東霆怒道,“藍真卿怕是以爲我這麼多年未回鄭家,連鄭家大門都不知道朝那邊開了吧?”
“太夫人絕無此意,少堡主請息怒!”這羣白衣漢子懾於鄭東霆的震怒,一齊躬身道。
“都給我滾,去白馬堡的路,我要一個人走。”鄭東霆喝道。
“遵命!”這些白衣漢子不敢違抗鄭東霆的號令,紛紛牽着坐騎的繮繩,齊刷刷地後退數步,翻身上馬,飛快地朝白馬堡方向奔去。
隨着鄭東霆一步步走近晨霧縈繞的白馬堡,鄭家正門前青,白,黑三色相間的喪飾漸漸映入鄭東霆的眼簾。在大門的正上方,黑白布包裹斗大一個“奠”字觸目驚心。門口的鄭府僕人們都是清一色的麻布衣裝,齊刷刷地跪倒在通入堡中大道的兩側,恭恭敬敬迎接形單影隻的鄭東霆。
“哼!”鄭東霆正眼都不看這些向他下跪的僕人,昂首挺胸,大踏步走進白馬堡正門,沿着大道一路走過庭院,氣勢如虹地走進了鄭家主廳。
主廳已經被佈置成了莊嚴肅穆的靈堂,一具漆成黑色的柳木棺材被端端正正地擺在主廳正中央,棺蓋半開。鄭家值高位重的家僕和長輩都聚集在棺木的周圍。看到鄭東霆大步走來,這些昔日對他冷眼相待的人們紛紛轉過身,面對他單膝跪下,齊聲道:“恭迎少堡主!”
鄭東霆剛一邁入主廳,立刻一揮袍袖,狂暴地說:“滾出去!”
滿廳的人沒想到鄭東霆如此決絕,不由得一起扭過頭,朝着主廳深處一位白衣麻服,雙膝跪地的白髮婦人望去。這位婦人頭髮花白如雪,額頭上皺紋橫生,雙目深陷,蛾眉輕掃,雙脣薄如蟬翼,依稀間可以看出她年輕時嬌俏伶俐的模樣。
“少堡主已經發話,你們敢不從命?”這位婦人用沙啞的嗓音輕聲道。
“是!”廳中的衆人齊聲道,紛紛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順從地低頭魚貫走出了主廳。一時之間,鄭家主廳之中,只剩下鄭東霆和這位白髮婦人。
“參見少堡主!”這位婦人五體投地地拜倒在地,朝鄭東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嘿!”鄭東霆只感到一陣發自內心地反胃,幾乎想要當場嘔吐出來,“好威風,好煞氣!難怪你拼了命也要替東萊爭這個少堡主之位。原來當了少堡主,就算你藍真卿也要向我這個江湖敗類鄭東霆磕頭行禮!”說到這裡,鄭東霆一擡右手,將手掌撫在棺木之上,狠狠一拍。
“求少堡主爲萊兒報仇!”這位鄭太夫人對鄭東霆辛辣的諷刺充耳不聞,再次以頭觸地,低聲道。
“中年喪夫,晚年喪子,藍真卿,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報應?”鄭東霆恨恨地說。
鄭東霆的話彷彿無情的霜箭刺得鄭太夫人渾身顫抖,她將頭深深垂了下去,一滴滴碩大的淚水順着她蒼老的臉頰滾落在地。
“求少堡主爲萊兒報仇!”鄭太夫人將頭狠狠磕在地上,沙啞着嗓子顫抖地說。
“你處處爲他爭,他年少得意,天生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白頭人送黑頭人,又怪得了誰?”鄭東霆握緊拳頭,用力一砸棺木,厲聲道。
鄭太夫人雙手拄地,磕頭如搗蔥,灰白色的地板上印滿了粘着血跡的額印:“求少堡主爲萊兒報仇!”
“哼!”鄭東霆猛地一轉身,將身子一側,不受鄭太夫人的大禮,“憑什麼我要替你的兒子報仇。”
“東霆,若你能爲萊兒報仇,這白馬堡數百年的基業我願意拱手相讓,衷心輔助你成爲新的白馬堡主人。”鄭太夫人顫聲道。
“我鄭東霆行走江湖逍遙慣了,沒有閒心打理白馬堡,也沒有心情和這些趨炎附勢的無恥之徒打交道。”鄭東霆伸手一指在門外探頭探腦張望的白馬堡衆厲聲道。
“我知道你行走江湖,以輕功箭法馳名,白馬堡世代相傳銀弓本來傳給了萊兒,我願意替他轉贈於你。”鄭太夫人說到這裡,立刻轉過身,伸掌一擊,立刻有一位僕人從主廳的靈臺上取下早就準備好的鄭家銀弓,躬身上前,將它交到鄭東霆手中。山西白馬堡世代相傳的銀弓白羽威震江湖,鄭家銀弓從南北朝代代相傳,乃是著名神弓,弓強四百石,箭及一千步,天下無雙,確是難得的寶物。
鄭東霆冷冷地看了手中的銀弓一眼,猛然一擡手,將這把銀弓遠遠擲到了主廳牆角:“銀弓在手又有何用,東萊還不是一命嗚呼。這種勞什子的東西給我做什麼?”
鄭太夫人朝銀弓落下的方向看了一眼,轉回身大聲道:“東霆,白馬堡以牧馬之術名揚天下,我們在西域的馬場近日引來一匹西極天馬,此馬通體雪白,神駿非常,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價值萬金,我願意將此馬贈與你,之後你行走江湖,再不用靠兩條腿奔波。”說到這裡,她從地上掙扎着站起身,來到主廳門前,高聲打了個唿哨。
在白馬堡寬闊的庭院中突然響起一陣清冽刺耳的馬鳴。只見十數名白馬堡馬伕一人攥緊一根繩索,步履蹣跚地一邊倒退着,一邊將一匹鬃毛勝雪,頸高腿長的駿馬從一旁的馬廊中拉出來。這匹馬的鬃毛比平常的馬稀疏一些,目光中隱隱透出一絲晶瑩如玉的暈光,彷彿在向天空中觀看。它的四條腿焦躁不安地拍打着地面,馬蹄深深陷入庭院中堅硬的紅土地中。四周的馬伕大聲呼喝着,奮力拉緊繩索,勉強限制住這匹駿馬的行動,但是一個個累得面紅耳赤,雙目鼓脹宛若金魚,太陽穴上青筋暴露。
看到這匹駿馬,鄭東霆悚然動容,他大步走到庭院之中,大聲喝道:“你們這是在馴馬嗎,丟人現眼,都給我滾開!”
這些馬伕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同時朝着隨後走出來的鄭太夫人望去。
“少堡主讓你們讓開,沒聽見嗎?”鄭太夫人厲聲道。
這些馬伕如蒙皇恩大赦,紛紛鬆開繩索,四外逃開。這匹雪白色的西極馬沒有了繩索的牽絆,興奮得高高擡起前蹄,發出一聲清越入雲的金石之聲,整個身體向天空豎成一條直線,彷彿肋生雙翅,轉眼就要展翅高飛。
鄭東霆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抓住套在它身上的繩索,用力一掙,這些雞蛋般粗細的繩索應手而斷。
“東霆,若是繩索盡斷,再要擒住它就難了!”鄭太夫人道。
“真是家門不幸!”鄭東霆轉回身厲聲道,“這種西極馬性子最是剛烈異常,若是一個馬師單槍匹馬將它降伏,也就罷了。但是我們白馬堡這麼多馬師一起動手捉他,早已經激發了它的傲氣,它便是死也不會屈服。好好一匹神馬,就這麼被你們糟蹋了,虧你們還自稱牧馬之術冠絕天下。”
“那現在怎麼辦?”鄭太夫人驚慌地問道。
鄭東霆深深地看了一眼西極白馬那雙渴望着天空的雙眼:“這個白馬堡沒有人配得上它,真正配得上它的,只有烏孫古國萬里無疆的草原,那裡纔是屬於它的地方。”
他擡頭揚聲道:“所有人都讓開,讓它走!”
院子裡的白馬堡衆已經領略過他的威勢,此刻莫敢不從,紛紛讓開去路。
“你走吧。”鄭東霆朝這匹西極白馬揮了揮手。院子裡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到西極馬激烈的喘息聲。它擺動修長的四肢,緩緩移動到鄭東霆身邊,用頭頂了頂他的肩膀,似乎在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磨蹭什麼,走啊。”鄭東霆再次揮了揮手。白馬稀溜溜長鳴了一聲,在原地一個優雅的轉身,四蹄一蹬,化爲一道白色閃電,一瞬間射進了幷州清晨的薄霧之中,轉眼失去了蹤跡,空空蕩蕩的晉水河畔只剩下隱隱約約宛若雷鳴的蹄聲。
重新走回主廳之內,鄭東霆冷冷地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的鄭太夫人:“鄭某想要的,你一無所有,東萊的仇,只能靠你自己來報了。”
“東霆!我知道逼死你孃親我罪無可恕,但是,萊兒,萊兒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我求求你!”鄭太夫人萬般無奈地哭倒在地,似乎最後一線希望也終於離他而去。
看到這位多年的仇家如此悽慘的模樣,鄭東霆鬱積在胸中二十年的憤恨此刻稍微緩和了一些。他緩緩轉回身,朝着半開的棺木中望去:他這位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一輩子錦衣玉食,頤指氣使的白馬堡前少主靜靜地躺在那裡。他蒼白的臉龐彷彿是半透明的,從他的肌膚上鄭東霆能夠隱約看到他已經僵化的血脈。他的雙眼圓睜,空空洞洞地注視着正上方的天空,充滿了驚恐和不甘,似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爲了什麼才惹上這殺身之禍。他的全身上下沒有見到任何傷痕,只有在喉潔上有一點玫瑰色的血印,彷彿一枚美人臉上的硃砂痣。
鄭東霆幾乎完全不認識這位親兄弟。他五歲離家出走,鄭東萊剛剛出世。十五歲藝成回家,東萊十歲,兩兄弟還沒有相處一天,他就被驅逐出了白馬堡。這二十年來,除了道聽途說的鄭東萊言行舉止,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十五歲那一年剛剛回堡,鄭東萊握着手裡的木刀,對他說:“聽說你是我的兄長,我用舊了的木刀,你拿去玩吧。”那個時候,這位白馬堡少主人才僅僅十歲,卻彷彿擁有了全世界的君王一樣自滿而驕傲。但是這句話,仍然讓鄭東霆心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血濃於水,親生兄弟,天生的情誼,又豈能輕易抹煞。
“是誰殺了他?”默然良久的鄭東霆此刻突然問道。
“東霆,你願意替萊兒報仇?”鄭太夫人本已經在地上攤成一團,此刻聽到鄭東霆的話,如聞綸音,欣喜若狂,慌忙從地上直起身,啞聲問道。
鄭東霆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標槍一般站在棺木之前靜靜地等待着。
“呃,哦,是,是。”鄭太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道,“是越女宮外閣第一劍客劍凌九霄弓天影。”
“又是他?”鄭東霆的眼中兇光一閃,沉聲問道,“爲了什麼?”
“萊兒在白馬堡呆得久了,聽聞洛陽論劍大會不日即將舉行,於是帶了幾個隨從到洛陽遊玩。在洛陽洛賓樓中偶遇弓天影和洛陽豪傑暢談天下劍法。言語中論及夜落星河劍,稱其爲越女宮近年來難得一見的好劍法。萊兒聽了覺得奇怪,就對他說:夜落星河劍乃是天山劍法。弓天影拍案而起,擡手一劍刺中了萊兒的咽喉,隨即大笑着揚長而去。我苦命的萊兒在洛賓樓上苦苦掙扎了半個時辰才斷氣。”說到這裡,鄭太夫人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
“就爲了這一句話,竟丟了一條性命,弓天影你好狠毒!”鄭東霆聽到這裡已經怒不可遏,狠狠地一拍棺蓋。
“求東霆爲萊兒報仇!”鄭太夫人再次磕頭於地,咚咚直響。
“藍真卿,你老奸巨猾,機關算盡,但是世間人情你又懂得什麼。我若是不想爲兄弟報仇,千里迢迢回來,就是爲了看你這個老而不死的婆娘不成?”鄭東霆冷冷地說。
“多謝你,東霆,我母子受了你天大的恩惠,來世結草銜環,也難報答你的大恩。”鄭太夫人五體投地地拜倒。
鄭東霆也不多話,從一旁的香案上捻起三根香,在主廳地上的火爐中點燃,朝着鄭東萊的靈位拜了拜,將香插到香爐之中。接着他一轉身,大踏步走出了鄭家主廳。
“東霆且慢!”鄭太夫人從地上爬起身,大聲道,“弓天影劍法凌厲無雙,號稱天下快劍第一,十年前他已經是精擅夜落星河劍的高手。我聽江湖故舊所說:天下唯一能夠破掉這路劍法的武功就是青州五虎斷門刀。”
“五虎斷門刀!”聽到這個名字,鄭東霆感到心中有一股烈火陡然間從心底涌到頭頂,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發燙,“不錯,若論險絕奇幻,青州五虎斷門刀法的確是夜落星河劍的天生對手。想不到你這些江湖故舊見聞倒也廣博。”
“我知道,牧天侯前輩已經將這路刀法悉數傳給了你,用這套刀法你可以剋制住弓天影的快劍。”鄭太夫人說到這裡,回頭朝門口的家丁一使眼色。這些早就在門口等待的僕人立刻一路小跑着進入後廳,恭恭敬敬地捧着一把綠色鯊魚皮鞘的細長佩刀來到鄭太夫人身邊。
“我近日購得一把西域寶刀,此刀以上等寒鐵混合西金層煉而成,切金斷玉,削鐵如泥,乃是天下神兵,請東霆笑納。”鄭太夫人恭聲道。
“哼!”鄭東霆連眼角都不看那把寶刀一眼,冷冷地說,“青州刀法以斷刀求勝,憑的是奇險之中見功力。你給我一把誰也敲不爛的寶刀,我如何去使五虎斷門刀?”說罷他輕輕轉身,疾走數步,施展輕功,宛若一陣風般消失在白馬堡正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