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大氣不敢出,只小心的問道:“不知皇上口中說的人,是誰?”
蕭逸哲放開暮雲,自己坐了起來,又恢復了常態,淡笑道:“沒什麼,我剛剛失態了。”
暮雲暗自懊悔,只覺得肩膀空落落的,要是剛剛靜靜的聆聽,不開口,或許蕭逸哲就不用馬上從那片刻的放鬆中清醒過來。
那感覺……確實挺好的。
暮雲第一次覺得有些驚慌,害怕蕭逸哲不願意爲自己敞開心扉,害怕自己走不到他的心裡去。
曾幾何時,蕭逸哲竟然在自己心中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這仗怕是不能往下打了,如此不堪的戰鬥力,上了戰場也只有送死的份,想到昨天晚上三個人商量對策的時候,自己還激動萬分的說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就有機會翻身了,現在看來,卻是空想了。
“那皇上……有何打算?”
暮雲試探着一問,馬上着急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不論皇上的打算是什麼,我都會追隨着你,不離不棄。”
蕭逸哲眼中悵惘,望着前方,眼神卻沒有焦距,說:“談不上打算,如今騎虎難下,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了。”
暮雲又問:“那皇上爲何不肯告訴我,剛剛口中說的人是誰?太后嗎?”
見蕭逸哲沒有要作答的意思,便生氣的站了起來,說:“奴婢一心一意的效忠皇上,可皇上對奴婢卻不坦白,凡是都沒有讓奴婢知道清楚的,若皇上還是不相信奴婢,就儘管說一聲,別老這麼吊着。”
不管了,反正我就是這樣的急脾氣,凡是都要計較個清楚明白,再說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刻意對我保留,不是還沒把我當做自己人嗎?
蕭逸哲笑出聲來,暮雲偷偷看見這笑容卻不像剛剛那樣僞裝,應該是發自內心的笑意,先是一喜。接着手腕受力,整個人不由自主往後倒來,直直倒靠在蕭逸哲的懷中。
“喂,你拉我做什麼……”
暮雲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推着蕭逸哲,臉卻先紅了。
眼見蕭逸哲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暮雲便越覺得尷尬:“你快點放開我,萬一有人進來可怎麼辦?”
耳邊一陣滾燙的熱氣撲來,全身跟着爲之一顫,蕭逸哲什麼時候湊上來小聲說道:“你怕有人會進來,意思是說若沒人進來,這樣便可以,對嗎?”
暮雲急得使勁推了蕭逸哲一把,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變臉比翻書還快!我跟你說正經的呢!”心裡卻莫名其妙的生出一陣喜悅,迫切想要知道蕭逸哲之後會說怎樣的話,會有怎樣的行動?
難道,他……也喜歡上我了嗎?
蕭逸哲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兩手一攤,說:“我沒有跟你不正經啊!”
他的反應沒有暮雲期待的那般溫柔,暮雲心裡有一絲小小的失望。
“那你剛剛還……”暮雲白了一眼,話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我怎麼了?”蕭逸哲不依不饒,追着暮雲問道:“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你費盡心機的跟着我出來,不就是爲了要接近我嗎?現在我給你這機會,你又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摸樣,這是做什麼?”
“什麼……”
暮雲簡直以爲自己聽錯了,這話是出自蕭逸哲的口中嗎?定睛看着,面前的人的確是蕭逸哲,沒有錯啊!
“如你所見,我現在感到十分疲累了,想找個女人睡覺,你若願意那就留下,不願意就出去吧。”
滿腔熱情竟然受到這樣的曲解,暮雲使勁的站起身來,還藉故猛退了蕭逸哲一把,蕭逸哲虛晃了一下,仍舊坐的穩穩當當。
暮雲呼哧着下地走了兩步,想想又轉身過來,衝蕭逸哲吼道:“我生氣並不是因爲你剛剛對我說的話很無禮,我知道這並不是出自你本意,你不過是想要我趕快離開這裡,因爲你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悲劇。但是你找的理由太不靠譜!你太不會表明自己的內心,太不會僞裝了!若真藉故想要趕我走,只消明白說一句便可,不必用這麼蹩腳的方法,因爲這讓我很瞧不起!你聽清楚了,我瞧不起你!!”
說完便轉身就走,掀開帳簾子的時候還故意使勁了全力,外面寒冬的冷風迎面撲來,暮雲打了一股寒顫,故意將簾子掀得老高,好讓這冷風多吹些進去。
給我好好清醒清醒吧!她在心裡憤憤罵道。
該死的蕭逸哲,不知好歹,敵我不分!像你這種人哪天死掉了,一定是被笨死的!
哼!你心裡就有那麼難受嗎?難受你爲什麼不肯好好說出來,你爲什麼要什麼都憋在心裡面?這樣難道就好過了嗎?我對你是什麼樣,你比誰都要清楚,我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全,貿然的追隨你,你卻仍然不願意爲我敞開心扉,你這樣能夠對得起我嗎!
眼淚嘩嘩的流下,覺得好久沒有哭的這麼痛快了,不知不覺間已經遠離了營帳羣,面前有人擋住自己的去路了。
是剛剛見過的兩個人李戎和張添。他們正定睛望着自己,暮雲想着他們必定有話要說,便先開口問道:“兩位將軍攔着小的去路,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李戎看上去年輕一些,身材彪悍,下巴布滿了鬍渣,五官卻生的十分斯文,此刻盯着暮雲,嘴角彎彎,卻沒有笑意,說:“姑娘是跟在皇上身邊的吧,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
暮雲駭然,雙手舉到胸前,十分防備的看着李戎,說:“你怎麼知道我是個女的?”
李戎仰頭哈哈大笑,說:“李某戎馬半生,殺敵無數,若是連屬下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可不是癡長了歲月。”
暮雲想想也有道理,將手放下,冷眼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說:“那你們找我有什麼事請直說吧?”
張添笑道:“姑娘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們便也將這話挑明瞭,這裡是軍營,姑娘一個女孩子家待在這裡多有不便,這便請離開吧,末將找人護送姑娘出營。”
哼!這兩個人果然是沒安好心,那個李將軍看上去呆頭呆腦空有一身蠻力,而面前的這兩個人卻是精明之相,想來因爲自己剛剛大鬧一番,直接戳穿了他們的陰謀,現在他們要找自己算賬了!
暮雲冷笑道:“哼,剛剛在皇上面前我那麼沒有給你們留面子,如今你們卻還這樣好心送我出去?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們的鬼話?且不說我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便是真想離開,我自己長了腿腳也會走,不勞煩二位了。”
說完便繞開兩人,朝士兵的營帳走去,兩人卻隨着欄了過來。暮雲溫怒,還不及發火,卻見李戎抱拳說道:“姑娘敢隻身入營,想必也有些本事,只是軍營軍法如山,姑娘便是和皇上熟識也不能越了規距。”
既然對方鐵了心的要制服自己,暮雲便也不想給他們留面子了,抱臂說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心裡盤算着什麼?你們欺上瞞下乾的齷齪事情還怕不給別人曉得了?我可告訴你們,皇上可是真命天子,他雄韜偉略假以時日一定能夠掌握實權,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拿人好處就想要改朝換代?簡直是癡人說夢!”
李戎笑着斜眼看張添,說:“大哥,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張添笑道:“能怎麼辦呢?看這姑娘氣呼呼的從皇上營帳裡面跑出來,直往郊外跑去,我們想攔也攔不住,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她跑了,去向不明。”
李戎哈哈笑道:“還是大哥有主意。”便吩咐身後聚集着的幾個士兵:“給我把這小妞扔到野外去喂狗!”
暮雲這下有些心慌了,天色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周邊的篝火光線又暗,而且因爲冬夜嚴寒幾乎都已經躲到營帳裡面去了,在外面的人寥寥無幾,現在即便是大聲呼救怕是也沒有什麼人能夠聽得到,一下子又後悔自己剛剛那股囂張勁,現在就是要求饒怕也沒用了吧。
“你們怎麼敢這樣對我?”暮雲竭力裝出一副兇狠的質問摸樣,心裡卻已經在害怕了。
張添又是一陣狂笑,說:“姑娘如此聰明伶俐,我們有幾個膽子,姑娘閉着眼睛都能夠猜的出來,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說話間,已經有小兵上前反綁住暮雲的胳膊來,暮雲手臂被綁,便伸腿猛踢,一邊罵道:“你們這些人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你若能夠活的比我們長時,再來說這些話吧!”說完便大手一揮,立馬有三個小兵齊擁而上,
小兵將暮雲架起,直直的拖到營地外的黑叢林中,暮雲大聲叫喚着,卻感覺沒有人聽到自己的呼救,那三個小兵個個面無表情,從容不迫,看來是熟手,這是要殺人滅口嗎?在這裡?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心裡害怕極了,這荒郊野外的,又是遠離了人羣,面前這幾個陌生男人,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