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崇寧官兵運送着二十車糧草蔬果,浩浩蕩蕩地朝着東黃莊開赴,隊伍整齊,人馬如一,承載着沈俊天的剿匪願望,趕向破天山下。
這兩日,東黃莊的百姓都在議論一件事:因天干地旱,農田荒蕪,作物不生,致使百姓顆粒無收,生活艱辛,新任縣令沈大人憐憫百姓,特從府庫中撥劃二十車米糧蔬果,用於賑災之用,糧果不日即可運到。
百姓聽得好消息,皆歡天喜地,大讚縣令是憂國憂民的青天大老爺。村子爲迎接糧果,早已將村頭的曬穀場騰空出來,以做倉庫。一連兩天,村子裡洋溢着歡樂祥和的喜悅氣氛。
下午時分,官軍如期而至,果然解運來二十車糧果,金黃的稻穀和嫩綠的瓜果擺放在曬穀場中,讓幾個月沒有吃上大米飯的百姓歡呼雀躍,大家聚集在曬穀場中,載歌載舞,感謝敬愛的縣令大人,直到夜幕降臨,才鳥散而去。
當晚,月黑風高,東黃莊,曬穀場。
沈俊天藏身於穀場東邊的樹林之中,弓起背,緊緊地盯着“橫田埂”方向,那是破天山到東黃莊的必經之路。陳風魏雲,譚勝展武分立左右,都在關注着破天山的情況。
太陽下山已久,衆人等候多時。沈俊天站得累了,坐在樹下,喝了口水,輕聲問道:“小風,小云,你們怕麼?”
陳風搖搖頭,道:“我不怕!大人,你呢?”
沈俊天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山賊前來方向,神情堅定而鎮靜。
譚勝低聲進言道:“大人,你真的決定了要這麼幹麼?這可是一着險招,大人若是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沈俊天緩緩地搖頭,語氣出奇地平靜道:“我不會反悔!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絕對不會錯過。自趙麟佔據破天山後,打家劫舍,強搶民女,殺人越貨,可謂窮兇極惡,百姓恨之入骨。然賊子勢衆,官軍式微,多番征剿皆無功而返,破天山賊成爲崇寧縣第一大禍害,我既代天巡狩,升任縣令,豈能容忍治下有此惡勢力存在?要是不剷除趙麟,我一定會感到芒刺在背!此番從縣城抽調大量糧草作爲誘餌,設下埋伏,就是要將山賊一網打盡,不滅山賊,誓不罷休!”
譚勝肅容沉聲道:“大人說得在理,小人只是想提醒大人,趙麟號稱‘破天王’,手中一把流星錘威震崇寧,手下囉囉衆多,就算拼人數,官軍也拼不過山賊,何況自米行一戰,弟兄多有折損,實力大減,能否抵擋住山賊,尚未可知!更令人擔心的是,趙麟的拜把子兄弟張近仁是越州第一高手,人稱‘霹靂神’,此人聚集着數千亡命之徒,連官軍都敢殺,公然和朝廷作對,大人若是斬殺趙麟,招惹來張近仁,只怕……”
‘霹靂神’張近仁是宋朝農民起義軍領袖方臘的手下大將,在小說《水滸傳》中有過記載。根據年代,方臘尚未起義,但張近仁威名之盛,早已響徹越州。
閒言表過,沈俊天不驚反笑,道:“張近仁若真的敢來,我便教他有來無回!你們或許覺得我過分狂妄自大,可這就是我的性格!我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改變的,趙麟爲非作歹,危害一方,無論如何我也要將他剷除,豈可因爲懼怕張近仁而任其逍遙法外?大凡成大事者,第一要素就是自信!若是見誰都低三分頭,見事就避三分風,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我身爲穿越之人,若是如此軟弱膽小,起點的讀者一定會看不起我!”
譚勝聽得模糊,問道:“大人,起點是什麼?”
沈俊天一時興起,說漏了口,連忙道:“哦,沒什麼!總之,今夜一戰,勢在必行!”
衆人見他心意已決,均不再說話。
沈俊天將衆人的表現看在眼裡,微笑道:“你們是否覺得我過分輕敵,過分魯莽?放心吧!我是經過深思熟慮,不會輕易拿兵士們的性命開玩笑的!經過米行一戰,我深深地體會到,以硬碰硬,短兵相接是乃下下之策,縱然能殺敵一千,也要自損八百,慘勝如敗!我身爲主帥,就要對將士們負責,今夜之戰,我們不但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衆人感受到他無與倫比的信心和一往無前的勇氣,都感到熱血沸騰。
沈俊天收斂光芒,語重心長道:“小風,小云,今夜取勝之關鍵,就要看你二人能否製得住趙麟了!此人號稱‘破天王’,斷然不是浪得虛名!”
陳風堅定地道:“請大人放心,陳風一定不會令大人失望!”
夜更黑,風更烈,天更暗,地更靜。
“破天王”趙麟挺坐在馬上,雙目如電,彷彿要透視黑夜,看破東黃莊的玄虛。他的身後是三百名精心挑選的弟兄,隨他打家劫舍多年,有勇有謀,忠心耿耿。
前日,他接到細作回報,說有一批賑災糧草運往東黃莊,數量之大,足有二十車之多。聽得此消息,趙麟喜出望外,山寨中缺糧已久,如能劫得此批糧草,定能緩解燃眉之急。但他並未輕舉妄動,而是派出大隊探子,潛入東黃莊中,確認消息的可靠性!
今日下午,趙麟更是親自前往東黃莊,潛伏在村中,親眼目睹了官軍運送瓜果的現場。那澄黃的稻米和蔥綠的蔬菜,貨真價實地擺放在曬穀場中,絕對不會是西貝貨。那誘人的蔬果,仿若帶着磁性,讓人無法自拔。車輪滾滾,足有二十車之多。
傍晚時分,官軍收兵回城,百姓散去歸家,偌大的曬穀場只留下幾個年邁的老頭在看守蔬果。趙麟爲防有詐,派人沿路搜索了近十里路,並未發現官軍的蹤跡。
他放下心來,這纔回到山寨,打點兵馬,只留幾十人看守山寨,餘者全部出動,務必要吞下這批糧草,有三百多弟兄下山,即使真的碰上官軍,亦有一拼之力。
趙麟最後再掃視四周,深吸一口氣,冷峻地下令道:“小的們,進莊!”
山賊如下山餓虎,迅猛無比地衝向東黃莊,粗重的靴聲踏破了深夜的寂靜,踏碎了村民的美夢,也踏滅了破天山的希望。
不到片刻,山賊已經衝至曬穀場,根據指示,山賊不敢大聲喧譁,只得暗暗歡喜,一切要等糧草運回山再慶祝,饒是如此,山賊們仍舊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得意的笑聲飄蕩在東黃莊上空。
趙麟是個謹慎之人,搶得糧草,立刻下令撤退。山賊們押送着戰利品,歡天喜地往村頭開去。就在此時,莊中火光大亮,照亮整個夜空,同時殺聲大起,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片刻之間,從莊中四面八方地涌出一百多名持刀大漢,定睛一看,竟是崇寧縣官兵!原來官軍在運糧之後,早已偷樑換柱,化裝成村民潛伏在莊中。後來收隊回城的官兵,不過是穿着官服的村中青年。一來兩方體型相近,又有官服掩惑,二來山賊都在關注穀場糧草,故而並未發現。如今官兵以逸待勞,橫空殺出,大大出乎山賊意料,眼見敵人從四面八方殺來,黑暗之中正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大驚,陣勢大亂。
趙麟臨危不亂,怒吼一聲,流星錘飛掠而出,直砸官兵。當中一人,身中飛錘,立刻腦漿迸裂,慘不忍睹。敵暗我明之下,趙麟並不戀戰,喝令囉囉驅車回寨,自己則墊在陣後,抵擋官兵。他仗着高超武藝,連斃數人,殺得性起。
“鐺”的一聲,金鐵交鳴,來人竟硬抗自己一錘,趙麟心下大凜,知道遇上強手。更不多說,猛提真氣,全力揮甩流星錘,陳風舞動大刀,逆風而上,大笑道:“破天王趙麟,不過如此!”
趙麟冷聲問道:“來者何人?”
陳風傲然道:“勝得過我手中大刀,纔有資格問我大名!”
趙麟大怒,流星錘再度飛出。他的兵器以威猛著稱,力大無比,對手若要正面硬撼,輕則氣血翻騰,重則兵刃脫手,哪知陳風氣定神閒地揮刀直砍,不但擋住一錘,而且竟還有力量還擊,他小小年紀,卻有如此武功,再戰下去,即使能勝得了他,也要戰上幾百回合。趙麟心念糧草,無心再戰,只得且戰且退,一路向村頭奔去。
陳風卻不追趕,遙然笑道:“破天王,不送了!”
趙麟心中有異,卻不及多想,策馬飛奔,山賊驅趕馬車,還要應付官兵追擊,早已氣勢盡喪,不求攻擊,只求速退,好不容易奔至村口。誰知前方竟又衝出一隊官兵,當先一人,正是二春,他咬牙切齒,恨比天高,率先殺入敵陣之中。
前後夾擊之下,山賊陣勢全亂,任趙麟如何喝令,亦無濟於事,兵敗如山倒,山賊驚慌失措,只顧着逃命,哪裡還管什麼糧草,囉囉們如驚弓之鳥,逃竄開去。
村頭東邊是一片樹林,山賊們深知“逢林莫入”的道理,心中暗想只要進得樹林,官軍定不敢追來,當下快跑如飛,一起衝進樹林。
卻不知林中早已佈置下無數陷阱,形成天羅地網,就等着山賊如飛蛾般自動撲火,山賊一衝入樹林,立刻掉落在泥坑之中,慘叫連連,三百多山賊,連同趙麟在內,全部成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