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襄城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還好早上走的早,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間纔到,走了大半天他和驢都有點累,於是她下驢牽着驢走。進城之後,薛雲裳遇到一對迎親的隊伍,過了一會兒又遇到一對隊伍。今天初幾來着是什麼好日子嗎?
“嘖嘖嘖;魚花子的家的排場真不小,一個臭打漁的也辦的起這麼排場的婚禮呀,看看那些陪嫁,嘖嘖嘖,早知道叫我兒子去娶他家閨女了,看來這打漁雖然臭了一點點,但也是個很賺錢的生計呀!”
“是啊,是啊,魚花子家同一天又是嫁女兒又是娶新媳婦上門,嘖嘖排場不小呀,看看那些可都是好物件,那可要花不少銀子呢!嘖嘖嘖上門討口喜酒喝喝,沾沾喜氣。”
宋有曬嫁妝之風,女方陪嫁了什麼都放在上喜挑擔子(籮筐,有藤製的有木頭的),下面基本都是空的,上面放一個木盤,木盤上面放自己東西,給路人看看,這就是曬嫁妝了。通常男方的聘禮還會給女兒帶過去,少數會扣下女兒聘禮,人都要臉有能力的人家會把陪嫁跟聘禮持平,個別人家會多出陪嫁,壓男方一頭。這樣新媳婦在婆家有面子,婆婆自然不敢對媳婦亂來,亂施下馬威。不過這婆媳關係是千古話題了,這一處挑不起戰火,其它一處也挑起戰火。人非聖賢嘛!
“魚花子?這是哪戶人家啊?
薛雲裳見路被攔了,大傢伙都停下看熱鬧,她隨便問了一句。
魚花子是對打漁人的賤稱,跟討飯叫花子差不多,好不到哪裡哪裡去,賣魚的人沒有賣肉的人有地位。叫魚花子就是不屑他們的職業,跟叫花子乞丐一樣。
“哎喲;這不是雲大夫嗎,您還不知道呀!就是那陶家,打漁的陶家。看看多排場,一天之內又嫁女又娶親,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鮮少看到有一般人家有這麼大手筆的。”路人說。
打漁的陶家?難道是小桃家?他們家好像就兄妹倆人呀?這同一天操辦喜事,他們負擔的起嗎?前一陣子不還付不起醫藥費嗎?怎麼突然有這麼多錢?
薛雲裳沒有被那一挑挑喜擔子上面的東西吸引住目光,而是再想這是來的突然,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這大喜的日子,大街人多嘴雜也不好說出來,玩意被人傳了出去衝了人家黴頭,會遭人記恨的。
迎親的喜對過去之後,她就牽着個驢在路邊買了點蒸餅回家,還順路要賣熱水的給她家送幾桶熱水。‘心想介姑涼長滴挫也就算了,決不能再邋遢,要活出個妹紙樣兒!’
把自己裡裡外外大清洗了一遍之後,她去老爹書房中看書,她想看看老爹有沒有留下什麼美容的方子,不行她只有自己去琢磨了!
“雲兒,雲兒你在家嗎?還沒還來嗎?”
是李瑋的聲音,感覺興奮的很,他來幹嘛?
“我在!”
“來來來快去我家喝喜酒,我找你好幾趟了!”李瑋火急火燎的,衝進薛家大喊大叫。
“喝什麼喜酒呀?”薛雲裳不解的看着李瑋。
“喜酒啊,我大哥今日成親了,成親了,他成親了!”李瑋興奮的不得了,好像他今日成親一樣。
厄?李章今日成親?怎麼回事?怎麼的突然就成親了?
“厄······那個;那個你先走一步,我換件衣服隨後就到。”哎喲;這李章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要成親不早點說,這貿貿然的去哪裡準備賀禮呀?時候也不早了,店鋪都要打烊了,送什麼好呢?
要去做客比較正式的場合,薛雲裳換了件全新的衣服,搬一罈子李用一直想喝的藥酒當賀禮。
到了李用家只見他在熱情的招呼鄉鄰,張娘娘更是忙的腳不沾地,李章也在招呼客人,原來在中午的時候已經拜好堂了!
李家不算大酒席的桌子擺在院子裡面,大家都在忙,薛雲裳自覺的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乖乖等開席。期間隨便跟鄰座的隨便聊了幾句,談笑風生氣氛不錯,大家都感覺很好。
門前的李章看着不遠處的薛雲裳,縱然相貌平凡她在人堆裡面還是那麼的耀眼,爲什麼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呢?在她身邊守護了這麼多年,就是塊石頭也捂熱了吧,她怎麼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李章此時不像個新婚喜氣洋洋的新郎官,神情失落強顏歡笑面對賓客的恭賀。這晚他一直注視着薛雲裳的一舉一動,無奈薛雲裳沒看他一眼,薛雲裳只顧跟鄉鄰閒話家常。
當晚李章喝的爛醉如泥,鬧洞房的事自然就免了,至於洞房花燭夜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可從那天開始小桃以前無憂無慮的眼神,一天到晚想李章的那副甜蜜樣兒消失不見了,眼神裡面多一份憂鬱,就好像李章不是她喜歡的人,她嫁錯了人一樣,整天陰着個臉。看薛雲裳的眼神也變了,不再是崇拜,而是幽怨。
據鄉鄰傳說小桃的哥哥成親之後日子過的也不太安生,她媳婦嫌棄他是個打漁的沒出息,不像妹夫那樣在衙門裡面做事,既乾淨又體面,哪像自己男人是個魚花子。鄉鄰們都說是他們家定的日子不行,肯定是衝撞了過路的神仙。
不過這話說回來了,其實小桃哥也想做份乾爽的工作來做做,打漁的人身上基本都是溼嗒嗒,還怕突然變天,夏有酷暑熱三伏,冬有寒風九個九,完全是靠天吃飯。於是他們家求爺爺告奶奶的想在衙門裡面求個差事,無奈衙門就那大麼人手都夠了,實在安插不進去。再加上李用李章在衙門個不是什麼文書之類的帶官銜的,也不好說什麼。還有就是李用的爲人比較正直,也幹不來這些事,一個打漁的突然要進衙門做事,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對呂博說,
陶家爲這差事沒少在鬧,最後沒辦法了,小桃主動在孃家拍胸脯說,一定要讓哥哥上衙門裡面做事。於是她······
“你教我哥做仵作,收我哥做徒弟。”
一天小桃突然跑到薛雲裳家,很大聲的對薛雲裳說,口氣很生硬。
“厄······什麼意思?”薛雲裳正在家裡看書,對面突然跑進門的小桃,她很不解疑惑的看着她,心說小桃自從成親之後就變了,現在說話也尊稱了,完全是一副命令的樣子,結婚之後人都這樣嗎?還是說進了李家的門都變跟張娘娘似的嗎?
“你答不答應?”
小桃看薛雲裳的眼神很奇怪,有屈辱有怨念就是沒有以前那股純真,轉變的那麼明顯這一切薛雲裳看在眼內。想不明白她到底怎麼了?好像前後也就半個月吧,發什麼什麼樣子的事讓一個清純無比的小姑娘變一副怨婦的樣子?看來要找李章好好開導開導他了,這結婚之後就必須要對自己媳婦好。這要收徒弟的事,她以前真沒想過,也沒想過要收徒弟,還收一個比這身子還大的徒弟,傷不起!她實在沒法答應收。
“厄······我沒有收過徒弟。”薛雲裳不想傷害這個曾經的好姑娘,招來一個比較委婉的藉口,說實話她莫名其妙的來,自己也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跟她解釋做仵作不是說做就做的。
“你,你是不肯嗎?”小桃雙眼含淚,很屈辱的看着薛雲裳。
“抱歉小桃······”能想象出小桃是萬不得已纔來要她收自己哥哥做徒弟,但仵作是個嚴謹的工作,稍微誤差就能害死一條人命,她沒法跟一個連字都不認得的小桃說這些,說了小桃會更加的怨恨自己瞧不起她哥哥和她。自己只能避開話題,不然更會引起一些沒有必要發生的誤會。
“你······”小桃一跺腳含淚跑出了薛家。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吧!不然小桃也不會冒然的要自己徒弟!’
這些年薛雲裳一向不管別人的家事,今天小桃突然來要求她收自己哥哥做仵作,這是一行首先要的不是識字不識字,首先要的是爲人要剛正不阿,就這點她哥哥身上已經有污點了,他們家的以前什麼條件她還不知道嗎?家裡窮的連個能坐的凳子都沒有,可自從他們發現顆人頭報官之後,他們就徹底發了。居然還操辦的起同一天嫁女娶親,這銀子的來路還要人多想嗎?這是那案子事發地在別的縣,那邊肯定也做什麼文章,不然他家的日子能過的這麼滋潤?那天明顯他們兩父子面色有異常。
基本人品條件就不夠資格,更別論仵作要心細如髮,要知道很多常人所不懂的,常人想象不到仵作要想到,看傷口想象案發經過,給大人敘述出來,給捕快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最有力的線索,還有很想象不到的知識大量閱讀很多書,還有解剖就是門大學問,各種中毒症狀,仵作不是說做了做的,這真的沒法答應她。
‘唉;或許在孃家她看到自己哥哥被嫂子看不起了吧,娘受到壓力做女兒怎麼可能安生,再或者就她爹孃想給他哥哥某一份公差,而且這幾天沒少聽人議論說,小桃哥哥想某差事的事,唉;實在不能答應一個人品有瑕疵的人做仵作,不能這麼不負責任的隨隨便便答應了她,人情歸人情,關係再好不能忘記原則問題,這也是死者極度不負責任的事,所以不答應就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