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突然讓柳味也作一首詞來,這倒是衆人所未料及的,畢竟除了幾個知道柳味在端午賽龍舟中給過曹一首詞外,其他人皆以爲柳味是一個商人。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62%69%71%69%2e%6d%65
大家看柳味的眼光微微有變,就連皇上趙匡胤也有些驚訝。
柳味慢慢起身,道:“既然王爺吩咐,在下就作一首好了,不過在下自認才情不高,若是作的不好,還請見諒。”
曹聽柳味這樣說,頓時在一旁笑道:“你就隨便作,作的是好是壞我們也不在乎的,反正我們也都知道你是什麼人。”
曹剛說完,其他人也接連跟着起鬨,只不過他們的意圖跟曹卻是不同的,曹直爽,那些話發自心聲,可其他人則是想看柳味笑話,剛纔柳味進獻盤龍棍,又說了那樣一番話,可是出盡了風頭的,如今要他這個商人子作詞,倒正好可以看場笑話。
如意郡主雙眉微凝,端午節那天的那首減字木蘭花,她並不認爲也不知道是柳味作的,因此這個時候柳味突然站出來要作詞,她有點緊張,生怕柳味作個不倫不類的詞來徒增別人笑柄。
可如今柳味已經站起來了,如意郡主也沒有辦法,只希望柳味能夠作個稍微好的,且莫太丟人就行了。
柳味起身,來到中庭,微擡頭望了一眼夜色,但見今夜雲層低垂,只有半月和幾點零星點綴,於是會心一笑,開口吟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此語一出,衆人皆是一驚,此句倒無什麼特別出奇之處,不過是描寫銀河遼闊,相見且難而已,不過此句雖不出奇,可用詞遣句卻是足見功底的,意境更是直追《古詩十九首》中的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若是趙德芳亦或者潘惟德寫出這樣的句子,大家倒不至於驚訝,畢竟他們有這個學識,可一向以商人形象印在他們腦子裡的柳味做出這樣的句子,他們就驚訝非常了。
不可能,這太不可思議了,柳味怎能做出這樣的句子來?
衆人驚訝的時候,如意郡主也有些驚訝,不過她除了驚訝之後,還有些欣慰,只要柳味按照這個水平作下去,就算不能贏得衆人賞識,可這個醜卻是出不了的了。
在衆人一驚未定的時候,柳味則繼續吟出了下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此句一出,衆人已不是驚訝,而是不解和驚歎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化用了唐朝李商隱《辛未七夕》由來碧落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的詩句,能夠化用詩句,已足見功底,而這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一句,卻又能寫出前人所未有的新意來,這樣的句子,已經不只是有功底就能寫出來的了,必須有才情才行。
柳味見衆人驚訝不已,嘴角露出淡淡笑意,而後不假思索,將下闋給吟了出來: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下闋一出,衆人皆是一愣,而就在這一愣間,一個好的聲音突然傳來,衆人猛然覺醒,才發現那聲好是當今聖上發出的。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此句甚妙,妙極啊,愛情本應該如此,應該經得起分離的考驗,只要彼此心中有對方,天各一方又如何?如此看來,那些整日的廝守,倒顯得庸俗了。”
趙匡胤一番稱讚之後,眼角竟然微微溼潤起來,晉王跟自己的這個二哥關係最好,知道他的過往,如今見他如此,便知他定然是想起了當年的趙京娘,又想起了兩人不能相守的遺憾。
念及此,晉王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柳味,此時的柳味很平靜,並沒有因爲自己作出了一首上佳詩詞而又任何得意,而看他的年紀,卻也不可能知道皇上跟趙京孃的事情,晉王看着看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今天晚上不是七夕嘛,此詞寫的全是牛郎織女不得相見,只不過情況跟皇上的略有吻合而已。
這樣想清楚後,晉王也不再多想其他,從詞面和詞意上做了一番評價,而晉王的評價,多稱讚。
晉王這樣贊完,其他公主駙馬少不得也說幾句,不過他們雖說了幾句好話,可心裡卻是嫉妒的要死的,他們還是不能相信,這樣一首足以流傳千古的詞作,竟然是他們從來都看不起的商人子柳味所作,這怎麼可能?
如意郡主是驚呆了的,現在的她根本無心去欣賞這首詞的詞意,她只是驚訝柳味的才情,怎麼可能,如今整個大宋,能有此才情的都不多啊,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詞來呢?
如果這首鵲橋仙是他所作,那麼端午節的那首減字木蘭花也必定出自他手了?
如意郡主突然想起那天在閣樓上綠衣說過的話,她是在駙馬的桌子上看到過這首詞的……
“七夕,往往以雙星會少離多爲恨,而此詞獨謂情長不在朝暮,化腐臭爲神奇,格局極高,當開我大宋一代詞風!”
就在如意郡主思索的時候,孝明皇后說出了這樣一番評論,如意郡主微微凝眉,這纔開始思考詞意,而這時的綠衣,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忍不住咦了一聲,如今郡主微微凝眉,道:“綠衣,何故發聲?”
綠衣有些緊張,連忙答道:“這首詞意,跟駙馬以前跟奴婢說的情況頗爲相似呢!”
曹在一旁聽得這話,比如意郡主還是好奇,連忙問道:“那柳兄給你說了什麼?”
“駙馬……駙馬說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牛郎和織女在天上,那可是天天見面的。”
突然聽到這麼新奇的說法,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怪不得柳兄此詞哀而不傷,原來是有這樣的觀點,有意思,有意思。”
曹聲音極大,旁邊的人都聽到了,於是便紛紛要曹給說說是什麼,曹頗爲得意,於是將綠衣剛纔說的話當衆說了一遍,衆人聽完,皆是恍悟。
皇上和晉王兩人也聽到了曹的話,聽完後相視一笑,覺得這柳味當真是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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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人散,熱鬧的皇宮慢慢平靜了下來,趙匡胤望了一眼夜色,而後嘆息一聲,彷彿突然之間憔悴了許多,晉王跟着他的身後,欲言又止。
而就在這個時候,趙匡胤突然開口道:“三弟,京孃的事情你……你多操點心吧,當年是我對不起她,如今大宋開國十年,卻無她一點音訊,二哥心裡頗不是滋味。”
此時的趙匡胤並沒有以一國之君自居,而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來對趙光義說話的,多年隱秘,也只有他們兄弟二人最是清楚。
晉王沉默片刻,道:“京娘已經多年沒了消息,聽聞她曾流落北漢,只怕……”說到這裡,晉王忽而改口,道:“請皇兄放心,臣弟一定竭盡所能,找到京孃的下落。”
晉王沒有說出的話,趙匡胤是很清楚的,像趙京娘那樣的女子,若是流落北漢,怕是凶多吉少的。
長嘆一聲後,趙匡胤並未多言,只擺了擺手,讓晉王離開了。
夜色深,柳味和如意郡主作在馬車上向郡主府趕去,如意郡主心亂如麻,且砰砰跳個不停。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如意郡主才終於靜下心來,道:“駙馬的這首鵲橋仙,只怕今夜過後,當很快流傳到大宋的每個地方。”
柳味淡然一笑:“這卻不是本駙馬能夠左右的事情。”
如意郡主沒有料到自己的話竟然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心中頗有些氣,可還是繼續說道:“駙馬那首鵲橋仙,頗具新意,且最後一句將整首詞的詞意都給昇華了,細數當今詞人,怕也只有南唐國主李煜有此才情了。”
說到李煜的時候,如意郡主神色微微有變,雖然只是很淺很淺的變化,可還是沒能逃過柳味的眼色,而當柳味看到這個之後,心中不由得暗想,在提到李煜的時候,郡主爲何神色有變呢?
是他們兩人早就相識呢,還是她對李煜的詞是極其推崇的,所以纔會如此?
柳味這樣想的時候,嘴上卻笑道:“鵲橋仙詞最後兩句我也很是喜歡,只不過若能跟相愛的人相守,誰又願意相見且難呢,郡主,您說是不是?”
如意郡主沒料到柳味會這樣說,而當柳味說出這話之後,如意郡主臉頰頓時蒼白起來,她的眼眸更是微微泛起淚花來,可她又很快掩飾了去,將頭別過去,偶爾掀開馬車的簾子,去觀望街道的風景,而與柳味,卻是再不多說一言一語的。
柳味見如意郡主突然起了這麼反覆的變化,有些不解,自己的那句話怎麼會惹得她如此呢,難道她的心中,也有一個男子,是她想相守而不能相守的?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會分明已嫁給了自己,卻又不讓自己碰她呢?她到底有怎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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