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揍趴兩個蠢蛋後毛毛長臂一撈,把抓住的人往跟前帶,放到眼前時另一隻手帶着勁風揮下,分秒見他看清面前的人,拳頭生生停在距離傻昆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傻昆沒有閉眼,眼神裡流淌着的恨意此刻彰顯無遺,毛毛的眉心跳了跳,鬆開了他,低聲道:“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傻昆被他推得往後倒,他的手下們接住了他,幾個人一起從後窗消失。毛毛看着樓上的一片狼藉,無奈地對茶樓老闆笑了笑:“多少錢?”
警察到了,藍隊長帶着一幫人進來,目光飄過毛毛:“打架鬥毆影響社會治安,你跟我們去局裡協助調查。”
毛毛點點頭,從樓上下來,被帶走時再次與老闆道歉,讓他算好賬去冒記拿錢。
藍隊長告訴老闆:“你可以告他,具體情況我們局裡說。”
茶樓老闆跟毛爺爺是老交情了,砸破幾個茶杯算什麼?忙擺擺手說自己不會追究,讓警察放人。
毛毛站在茶樓門口,面對着聞聲過來看熱鬧的街坊們,心中漸漸脫力,四年前他逃了,如今又能怎麼逃?逃去哪?
而此時,另一個人也來到了三千港,他不讓黑車停在三千巷口,而是自己拄着柺杖一步步走進去找到了冒記。毛爸和毛媽都擠在廚房裡準備晚上的團圓飯,煙煙則蹲在門口給豬耳朵洗澡。豬耳朵舒服極了,躺在澡盆裡直哼哼。
許文博遠遠就見有個白裙女孩蹲在地上跟一隻滿身是水的小狗嬉鬧,走進後發現那是離煙後心中吃了一驚。他與離煙認識許久,她在他面前從沒這樣輕鬆地笑過。豬耳朵發現了許文博,嗚嗚低吠地警告來者。
離煙轉過身,嘴角還帶着笑,在看見許文博後立刻皺起了眉頭:“怎麼是你?”
許文博低頭看看自己的柺杖,自己就這麼讓她討厭?
廚房裡傳來香香的味道,毛媽又在訓毛爸:“讓你切成絲你給我切成片,越老越懶!”
許文博擡眼打量冒記,他從沒見樓家千金在如此窄小的地方生活過,不禁搖頭。
“你跟我來。”離煙不想讓毛爸毛媽看見許文博,擡腳拐進了旁邊的巷子。豬耳朵溼漉漉地跟着,忠心耿耿。
窄深的小巷裡,許文博說:煙煙,你媽媽並不知道我來找你,我想,在她動念頭親手處理這件事之前,你主動回去道歉會比較好。
“你是來帶我走的?”
許文博點點頭。
“我不走,這裡是我的家。”
許文博笑了下,並不將這番話放在心裡:“你不屬於這裡,我以後會更加努力對你好,所以,別耍小孩子脾氣,好不好?”
“許文博,我離家出走根本不是爲了你。”離煙皺起眉頭,“你不要自以爲是。”
“難道你不是因爲反對我們訂婚的事情才走的?”許文博輕聲安撫,“煙煙,爺爺死的時候我答應過他會一輩子照顧你,我說到做到。”
“我是反對訂婚這件事本身,跟你沒什麼關係,再說,你真的喜歡我嗎?”離煙問。
許文博看着她,如看幼稚的孩童。
“你們許家明年的大型遊樂園項目是從我爸手裡買的地,接下來你們家還有很多手續需要用到我們樓家,我已經看過你們家給的企劃書,需要向德注資十七個億,我爸爸很支持這件事,你放心,就算沒有我們倆的訂婚禮,這件事也不會有其他變數。許文博,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你就甘心被當做棋子用來商業聯姻嗎?”
不遠處傳來毛媽的聲音:“咦,煙煙去了哪裡?老頭子,你看見煙煙沒有?”
毛爸說自己沒看見,毛媽越過離煙在的那條小巷,去小賣部找她,以爲她去買冰棍了。
毛媽的身形經過歲月的磨礪已經變形走樣,但她的模樣卻是離煙心中最溫暖的存在。離煙鼓起勇氣告訴許文博:“我遇上了喜歡的人,我要跟他一輩子都在一起,訂婚禮,我不同意。”
許文博看着離煙,她的氣色很好,看樣子是真心喜歡這個地方,他問她:“是我的腿不好所以你不喜歡我嗎?”
“我不是那樣的人你知道。”
離煙嘗過了愛情的滋味,就再不會相信當年手術後父母告訴她的那番話。她問許文博:“我們真的相愛過嗎?爲什麼我感覺不到你愛我?許文博,不要跟我爸媽一起來騙我,那樣的話我不會原諒你。”
許文博一時說不出來話,他一直很禮貌謹慎地對待離煙,鮮花禮物節日紀念,他從沒忘記,所以,做了這麼多,她從來沒有感覺到他的心意?
“我……”
“不要讓我先悔婚,我在給你面子。”
***
因爲三千港的地理位置優越,所以特別受到重視。而毛毛又是前海龍貿易的大哥,所以無論是不是小打小鬧,都是有必要被帶去問話的。毛毛也很理解,十分配合,大大滴良民。
藍隊長與毛毛十分相熟,當年就見過幾次,如今藍隊長一家更是冒記的常客,冒毛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藍隊長心裡有數!但流程還是要走一遍的,藍隊長沒讓人上手銬,還端茶倒水,拍着毛毛肩膀:“兄弟,得罪了。”
毛毛搖搖頭:“謝謝。”
如果不是藍隊長帶人及時趕到,他不會那麼容易擺脫傻昆。
“他們是?”藍隊長準備了紙筆。
“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是做正經生意的,我們談到了一些往事,有了些不愉快,我脾氣不好,先動的手。”毛毛亦真亦假地說,藍隊長也不管真假,只要一份記錄報告就行。
十一點出門到此刻已經下午四點,毛毛有些擔心店裡的小妹兒,錄完口供就要走,藍隊長挽留一步:“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別的不說,現在在三千港,老哥還是能說得上話。”
毛毛笑着接受了,讓藍隊長改天帶着老婆孩子去冒記吃飯,他請客。
出來時,毛毛望着天邊的紅雲,心中感慨萬分,二傻子,變了。
“毛哥……”角落裡,有人顫着嗓子喊他。
毛毛回頭去看,飛飛不知在那裡蹲了多久,她哭得眼睛都腫了,怯怯地看着他。
人心都會變。
毛毛嘆息一聲。
“毛哥……”飛飛不敢靠近,就這麼癡癡地喊他。
毛毛心裡憋着一股氣,死活不理她,飛飛就這麼哭着跟了他一路,回到三千巷時,毛毛淡淡說了一句:“管好你的嘴。”
毛毛擡腳進去了,一人一狗飛撲過來,小煙煙抱住他的腰,豬耳朵抱住他的腿。哎呀,心暖啊!毛爺爺摟住小妹兒:“擔心了?沒什麼大事啦!哥哥搞的定!”
毛媽擦着手出來,對兒子抱怨:“年紀大了哦,就幾個菜都腰痠背痛。”
毛毛鬆開離煙過去扶老孃,然後進廚房把老爹趕出來,自己窩在廚房裡乒乒乓乓。而煙煙就負責陪伴毛爸毛媽,毛媽掏口袋,給煙煙五塊錢,笑眯眯地說:“給你買冰棍吃!”
離煙當場眼眶就熱了,她從小就羨慕別人的媽媽,她不需要永遠都高貴漂亮手段高超的媽媽,她不需要永遠都花不完的錢財,只是五塊錢,就能讓她高興好久。離煙一下抱住毛媽,撒嬌說能不能再買一包辣條。毛媽攤手問毛爸要錢:“沒聽見?煙煙說要吃辣條!”
毛爸又給添了五塊錢,毛媽一齊給了煙煙,說:“我剛纔去小賣部找你,阿伯說你今天沒去,現在饞了吧?快去吃!”
離煙帶上豬耳朵出門,發現了門口的飛飛。
“你怎麼不進去?”離煙問。
飛飛低着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狼狽。
離煙見她好像在哭,忙蹲在她身邊:“……你雖然是我情敵,但是我們都是女孩子,我不討厭你,我能理解你……你以後別打架了,受傷了該怎麼辦?”
離煙往廚房看了看:“毛哥不會真的生氣的,他也是擔心你,他很關心你的,不然也不會陪你去談判,你……”
“你進去吧。”飛飛捂着臉。
離煙哦了聲:“我去買冰棍,你要吃嗎?”
飛飛仰起臉:“不要你假惺惺可憐我!”
離煙有點被飛飛這張臉嚇到了,她說:“那你繼續哭吧,我不分你吃冰棍了,毛媽毛爸給我的零花錢我纔不想跟你分享。”
***
毛媽也聽見她們說話了,出來看了眼後去了一趟廚房。幾分鐘後,毛毛咬着一根菸出來,往她身邊一蹲,眯眼看舉着四根冰棍和一包辣條走過來的女孩。離煙在門口停了停,深情看着她毛哥,毛爺爺笑着:“馬上就進來,你先吃。”
離煙懂事地帶上門,什麼也聽不見,但可以看見。
毛媽安慰她:“有些事總要說清楚的,放心,我家阿毛有分寸。”
離煙點點頭,邊看着玻璃門邊吃冰棍。
飛飛說:“他們控制了我爸爸,我沒辦法。”
“你要是不說實話以後就別跟我說話了。”
飛飛的臉頓時漲紅:“我念書不多,見識也不多,總覺得以前很風光很好,我想跟你一起回到以前的那種日子。”
毛毛嘆一聲,“好麼?那樣生生死死的日子,你覺得好?”
至少他不覺得,人各有志罷了。
毛毛拿掉嘴上的煙,很認真的告訴飛飛:“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任何人都動搖不了,如果敢動,就別怪我不客氣。你聽明白了沒有?你已經不是小孩了,以後也要嫁人生小孩,你願意你男人整天打打殺殺最後死在外面留下你們孤兒寡母?你的孩子沒有爸爸,從小就被其他小孩欺負,你需要一個人把他養大,如果你再婚,沒有人能保證你的丈夫會將你帶去的孩子當做自己親生的。社會新聞裡有很多報道,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如果想清楚了,我可以幫你介紹你、要、的、大、哥。”
飛飛咬着手臂不讓自己哭出來,其實她早就後悔了,因爲知道錯了,所以纔會那麼內疚。
毛毛與埋頭哭的飛飛說:“找個你愛的男人,領來我幫你長長眼,這樣沒意思,真的。”
“恩。”飛飛一邊哭一邊應着。
“你老爹那邊藍隊長已經派人去看過了,沒事的,你別擔心。”
“恩。”
“好好照顧你老爹,你能盡孝道的機會不多了,別到了以後再後悔。”
“毛哥。”飛飛轉過頭喚他。
“恩?”
飛飛奪走了他手上的煙,猛吸一口後傾身吻住了毛毛的嘴。
離煙:!!!!!
毛媽:!!!!!
毛爸:!!!!!
豬耳朵:“主人你又在吃什麼好吃的!汪看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