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君子
“還是你認爲,你是我父親親自允許進來的,就可以爲所欲爲?”
若是說前一句話讓金熙心裡的那本就薄弱的希望破滅,如今這句話,更是讓他知道眼前這人是不將他趕出書院不罷休的!
“書院有院規,金熙犯錯,自有院規懲處!”
對!
院規!
百善孝爲先,他母親急招他回去,他便是每經允許可是也是情有可原,便是依照院規處置,他也還是有一線希望!
褚鈺卻是不怒反笑,不過氣勢也全部張開,屋內的氣壓頓時下降,“書院的確有院規,不過你估計用不上了!”
金熙握緊了拳頭,正欲繼續反駁之時,卻被他搶了先。
“不過你既然說到了不孝上面,本公子倒是真的不好處置你!”褚鈺繼續道,笑容仍舊在,可是卻是讓人看了心底發怵,“好!本公子沒有資格將你逐出書院,不過倒是可以讓你繼續留下來。”
金熙一怔,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是來針對他的?
不止金熙,其他人也是錯愕,這裡的人都一致認爲褚鈺是專門來給書院清理這顆老鼠屎的,可現在竟然說要保他?
“褚師兄……”還是那方纔第一個開口的學生,不過他質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褚鈺目光一掃給打斷了。
金熙吸了一口氣穩住了心神,鎮定問道:“褚公子允許我留下?”
“你不是說你罪不至死嗎?”褚鈺勾着嘴角。
金熙看了看他,拱手謝道:“多謝公子。”
“不過你畢竟是犯了院規。”褚鈺手中的摺扇瞧着桌面,神色一片悠然,“若是不受處罰的話,往後整個學院的學生都給着你學,那褚家書院的天下第一書院之名必將不保。”
金熙正色道:“學生願意受一切懲罰!”
“好。”褚鈺笑道,“不過在懲罰之前,我也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只要你的解釋可以讓這裡所有人信服,處罰或可減輕甚至免除。”
金熙心裡生出了一絲警覺,這事看起來是合情合理,可是……解釋?如何解釋?金家的內鬥,還是齊傾捐獻一事?
對了!
眼眸微微一睜,雙手握的更緊。
他想利用他的讓所有人都知道齊傾的算計?知道她算計了明昭大長公主,知道她算計了朝廷?!
是褚家想要對付齊傾還是明昭大長公主?!
“怎麼?解釋不出來?”褚鈺眯眼笑着,眼底卻滿是寒芒,之前他的確想羞辱他一番就放過他的,他犯不着去跟一個小子計較,可是現在改變主意了!既然他有這份勇氣,那不如留下來,他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金熙盯着他,眸光凜然。
褚鈺眸光一沉,身上收斂了回去的氣勢此刻又一次釋放,他從眼前的小子眼裡看出了敵意!
敵意?!
這乳臭味乾的小子竟然對他生出了敵意?
他有這個資格以他爲敵嗎?!
褚鈺沒有看錯,金熙眼中的確有敵意,而且這敵意將持續一輩子,金熙成了這世上唯一一個對敵視他一輩子的人!
“家中突發變故,家母方纔急召金熙回去!”金熙一字一字地道,絲毫不提齊傾。
褚鈺冷笑:“你母親?可怎麼我聽說是金家的主母?”
“金家主母是我的妻子!”金熙道,“若非母親來訊,我豈會如此着急趕着回去?”
“哦?我可聽說如今的金家是主母齊氏當家!”褚鈺道。
金熙反駁:“公子乃內院第一人,是不是對一介女子關注太過了?!”
“金家主母威名遠播,何須別人去關注?!”褚鈺笑道,話裡話外的便是在說齊氏不安於室。
金熙怒極,“你——”
“而且,你確定她是你的妻子,而不是……”
“你閉嘴!”金熙喝止了他的話,“褚鈺,既是你是褚家的人,既是我們的是商賈賤籍,可你也沒有資格如此侮辱我妻子!齊氏是我金熙的髮妻!”
祠堂中,大伯父質疑齊傾跟父親關係一事,當時雖然只有金家族人在場,事後也未曾聽完什麼流言在蓉城散播,但是如果褚鈺是存心找麻煩,必定能夠查到!
他絕對不能讓他如此侮辱她跟父親!
“髮妻?”褚鈺笑容更深,悠然說道:“你確定?”
“你——”金熙無法抑制怒火,起步向前想要動手的樣子。
褚鈺挑眉,“怎麼?想動手?”
金熙頓住了腳步,面色鐵青,渾身顫抖。
“不敢是吧?”褚鈺譏笑,“齊氏的膽量的確不小,不過你的……”上下瞄了瞄他,輕聲笑了,無言的蔑視。
金熙心中的怒火最終矇蔽了最後一絲理智,起步便要衝上前。
“金熙。”一道清冷如水的聲音傳來。
金熙的腳頓住了,腦海彷彿被注入了一股清泉,滾燙的怒火瞬間消了不少,可轉身看見了熟悉的容顏嗎,隨之而來的便是悔恨以及羞愧!
褚鈺亦是擡頭,當他看到了門口站着的少女,眼底綻放出了一抹極厲的寒芒,即使沒見過齊傾,可是他還是第一眼便看出來了。
齊傾淡淡掃了衆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到了金熙身上。
金熙迎向了她的目光,身子一顫,隨即,急忙避開。
齊傾嘆了一口氣,起步走了過去。
金熙低下頭,雙手死死扣着。
“金熙。”齊傾喚道,聲音中有絲厲色。
金熙猛然擡頭,張開了嘴想要說什麼,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君子動口不動手。”齊傾低頭看着他,緩緩道。
金熙鐵青的臉色轉爲了一陣青一陣白,“我……”
“記住了嗎?”齊傾沒等他說完話便道。
金熙心頭一哽,點頭:“嗯……”
“好。”齊傾笑了笑,隨即轉頭看向眼前已然一臉冷厲的褚鈺,不過目光只是停駐會兒,便掃向了別處,隨後,起步上前一步,端起了身前講臺上放着的一杯茶水,揭開茶蓋,面不改色地直接將裡面的茶水潑向了褚鈺。
瞬間,衆人瞠目。
便是金熙,便是“受害人”褚鈺也是如此。
齊傾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看向金熙,淡淡笑道:“我是女子。”
金熙僵了會兒,隨後,嘴角一勾,笑了。
“你——”與此同時,褚鈺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