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逸說過,自己會盡量早回來。可他的‘早歸來’卻是一進宮就忙到了隔天中午。
回府的時候,府裡的人們都已用過了午膳。兩個小奴婢急匆匆的迎上來,問王爺可要吃點什麼東西?
胤逸卻問:“福晉可用了膳沒有?”
後面緊隨的腳步聲突然不見了,胤逸狐疑的回頭,卻見兩小奴婢一臉尷尬的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說:“那個,可能用了吧?”
胤逸危險的眯起眼,倆奴婢立即噗通一聲跪下,一股腦兒把所有實情都吐了出來:“昨晚您走了之後老福晉就去找了福晉說是您要娶綺夢格格爲妻讓她儘快離開別給您的婚事添麻煩然後福晉當晚就不見了老福晉今兒個一大早也沒說要找人只是讓小的們把您的婚房全部重新佈置整理了一番!”一連串說完都不帶停頓的!
雖然某人一聲不吭,她們也沒那膽子去瞧瞧主子的臉色,可她們還是感覺得到自某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暴怒之氣是多麼地凌厲尖銳。
猝然,胤逸回身像怒矢般的飛向院落,兩人猶豫了下,還是遲遲疑疑地跟了上去。
一來到寢室,胤逸單掌一揮,精緻的房門霎時轟然碎裂成千萬片,再踏進去一步,但見滿室高貴氣派的妝奩陪嫁傢俬,昂貴又陌生,絕不是那個小家子氣的女人會用的東西!
當倆小奴婢趕到時,恰好見到主子從院落出來,而後便站在院落前不知道在等什麼。然不過片刻,他們就明白了。
霎時間,府裡所有的人全都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了。
“不準救火!”胤逸鐵青著臉咆哮。“就算把整座王府燒光也不準救火!”
所有人都傻住了,可是眼見王爺那一股子狠辣無比,似乎帶著血味兒的煞氣,誰也不想自找死路去違逆他,只好眼睜睜看著院落逐漸融入熊熊的火焰中,夾雜著嗶嗶剝剝的燃燒聲,火苗子隨風亂竄飛舞。
不一會兒,紅彤彤的烈焰便包圍了整座院落,熾熱的空氣逼得衆人窒息地連連倒退不已,唯有胤逸始終昂立於最前方,兩眼冰冷森然地注視著院落木樑開始坍塌、碎落,滿天飛揚的火星子飄飄然地落在院落兩旁的配苑旁……
這場火,足足燒掉了安王府整個兒後半部,包括三棟樓、後殿和配殿的一半,以及後苑裡所有的花花草草、樹木亭閣。
老福晉哭得嗓子都啞了
可瑞親王卻只是冷冷的扔下一句:“以後別在幹這種蠢事。”
然後,便不見了蹤影。
……
涅槃樓.京城數一數二的青樓。青樓裡的姑娘不但各個姿色絕佳,琴詩書畫無一不通。有的天賦異稟擁有一副好嗓子的,能歌善舞的,就更能得到那些官宦子弟的青睞。
樓裡的主人相傳是個來自南方的小女子,一手攬起了這涅槃樓,將這青樓經營得風生水起,關鍵是這樓的主人還定下了規矩,樓裡的姑娘們全都賣藝不賣身,就算恩客一擲千金也不賣!所以這樓裡的姑娘又和別家多了幾分矜貴!
日正當頭,忙碌了整晚的姑娘們都在後苑歇息。唯獨西樓二層靠荷花池的那個窗戶邊,坐着一個懶洋洋的小姑娘。姑娘看起來大概十八九歲的模樣,長得粉嫩嬌俏,一雙丹鳳眼格外嫵媚動人。
午後的暖風徐徐,她懶洋洋的支着下巴趴在窗口,一動也不想動。
旁邊翠兒端來一碗冰涼的冰鎮綠豆湯過來,笑眯眯的喚她:“福晉,您要
是想歇息就去牀上躺着,別趴在窗口,免得累着了。”
“弘玥呢?”接過那碗綠豆湯咕嚕咕嚕喝了幾口,七寶轉頭問翠兒。
翠兒正待說什麼,門口卻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笑聲,七寶循聲望去,見是一風姿綽約的美婦,剪着齊整的劉海,雲髻堆砌,身上穿着華麗的牡丹服,笑嘻嘻的抱着一個粉撲撲的小男孩走進來。
“弘玥中午不肯睡,嚷着要吃糖呢。”
“真的嗎?弘玥你又不乖了!不準吃糖!”七寶佯怒的瞪圓了眼,順手抱過這個沉甸甸的小東西,啪啪在他屁股上輕打了兩下。
被打,弘玥卻陰沉着臉一聲不吭。
七寶低嘖一聲:“這孩子怎麼和他爹那麼像!他不是快週歲了嗎?怎麼不笑?來,笑一個給額娘看看——”
翠兒聞言一陣爆笑:“小王爺會笑啊。得他自己願意。啊,您看,他笑了——”
七寶聞言匆忙回頭,卻依然對上弘玥冷冰冰的臉!“沒有啊!”她狐疑的轉頭看翠兒。
翠兒又是一聲驚呼,“啊!又笑了——”
七寶又轉頭:“哪有?”又是冷冰冰的臉!
翠兒又是驚呼:“真的笑了啊!您快看!”
“……”
“……”
“啊!小傢伙你是在故意耍額娘嗎!”七寶簡直是氣到了!
一旁那美婦早已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小王爺他在假笑啊哈哈哈——”這美婦名喚翠瀟,正是翠兒的親姐姐,也是這涅槃樓的女主人。
翠兒當初抱着弘玥從客棧出來無處可歸的時候,就想到了來這裡。本想着等找機會了再離開京城,哪想第二天就又聽人說瑞親王把瑞福晉接回王府了。於是她託人給福晉帶去消息,本來是想讓福晉來接回小王爺的,哪想,福晉不但沒把小王爺接回去,反倒連自己也跑過來蹭飯吃來了。
思及此,翠兒忍不住問:“福晉您是真不打算回王府了嗎?”
七寶沉重的點點頭。
“爲什麼啊?如果只是因爲老福晉的幾句話,您不可能會受不了就離開的啊!”與福晉曾經吃過的苦比起來,這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就是受不了了。”七寶將頭埋進弘玥的頸項裡,聲音悶悶的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真不原諒王爺了?”
“不原諒。”
“堅決的?”
“堅決的。”
翠兒和翠瀟對視一眼,很是無可奈何。“福晉啊,不是奴婢說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最捨不得離開王爺了。您這會兒鬧這般到底是想怎麼樣啊?”
七寶將頭埋得更深了,“我不想原諒他……”說到底,她就是還對他曾經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頗有介意。雖然深愛他,可如果就這樣裝作沒事般的生活在一起,她又做不到。
現在出來,只是想給自己冷靜思考的時間。
指不定自己哪天想通了,心情舒暢了,就會再回去也說不定了。可是、可是……
真的可以就那樣過往不究嗎?直到現在,只要想起他曾經對自己所做的那些傷害,他對自己所說的那些傷人的話語,她還是難受的想哭。
帶着這樣的心情,真的可以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起過下去嗎?
“那如果王爺來接您,您也不回去?”
“不回去。”
‘啪’的一聲,弘玥冷冷的賞了額娘一巴掌
!因爲額娘垂下的髮絲不停的撓着他的脖子,撓得他搓火兒!
“你這小傢伙真是——”七寶氣呼呼的捉住弘玥的雙臂正想好好給他一頓教訓,一旁翠瀟忙伸手搶過了小王爺摟在懷裡,“小王爺還小不懂事。”
“他怎麼可以跟他爹那麼像!”七寶氣得尖叫。
“福晉,”翠兒一臉嚴肅的湊到她面前,掰起她的臉讓她正視她接下來要問出口的這個問題,“您到底怎麼樣才肯原諒王爺?”
怎麼樣才肯原諒王爺?七寶正心不在焉的想着,剛好,從門口走進來一抹粉色窈窕的倩影,七寶雙眼一亮,青蔥細指一下指向來人——
“她!如果王爺能像她這樣!京城第一頭牌舞個曲子給我看!我就原諒他!不對不對!他不止要舞給我看!他還要舞給他的所有親人看,他爹他娘他所有兄弟姐妹,舞給所有人看,我就原諒他!到時候看他們還敢不敢說我一個叛國餘孽的配不上一個青樓頭牌……”
她還竟自咕噥着,可翠兒早已黑透了整張臉。
福晉她沒喝酒啊,怎麼就醉了呢。
屋內的人不知,院外一道佇立許久的頎長身影正悄然離開……
……
一晃眼,不知不覺又五個月過去了。迎來寒冬,又是一年除夕到。整個天地都沉浸在新年的美好氣氛中。可惟獨涅槃樓死氣沉沉的,一點氣息都沒有。
翠瀟坐在空無一客的大廳前長吁短嘆的。自從兩個月前,她們這樓裡的客人就越來越少了,到現在,一個客人的屁都見不着。
翠瀟想得心肝兒都疼了。才這麼短時間,她們就被敵家翡翠樓徹底打敗,想想是真不甘啊!
七寶抱着弘玥坐在一旁,也是不敢吭聲。
翠兒氣不過,就說:“那個叫曲華裳的賤人真能那麼厲害。她真能把全京城的男人都給勾引走!”
翠瀟無奈的搖頭:“人家她真就是那麼厲害啊!憑空出現,也就三個月時間,就真的把全京城的男人給勾引走了啊!”
翠兒倒吸口氣!真那麼厲害!這不是人是妖孽了吧?
“別說整個京城的男人了,就連皇家的那些男人啊,都集體手牽手來給她捧場了啊!”
皇家的那些男人?七寶聞言,心一咯噔。正待問什麼,只聽翠瀟又說——
“聽說今晚除夕,朝廷在京城中心街道搭了最大的戲臺,其中就邀請了曲華裳啊!”
“真那麼行?”
“就那麼行!”
弱弱的伸手,七寶輕聲發言:“那個,到時是不是所有皇子阿哥們也會到場?”
“當然。”翠瀟點頭:“所有休假的皇子阿哥,福晉格格都會出來的吧。畢竟這是一年難得一次的節日盛況啊!”
七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要不,咱們也去吧。”
“去見那個小賤人?”
七寶弱弱的點點頭。
翠兒立即毫不給面子的:“福晉您是想王爺了吧?您是想着到時說不定能碰上王爺吧?”
七寶整張臉都紅透了:“哪有?我哪有?是弘玥想去看。弘玥對吧?”她請求弘玥支援,卻冷不防對上弘玥一雙黑黝黝冷冰冰的眸子!
……
好吧!她就是沒志氣想去看看那沒良心的瑞親王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人生圓滿結局了?她們母子倆離家出走也有半年了吧?他竟然從沒找過她們!想想也是心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