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國伐秦以失敗告終後,韓人日思夜想,琢磨如何交好老秦,讓嬴政斷了滅絕韓國的心思。
也正是因爲嬴政年幼,卻掌握着無與倫比的強大實力以及權力,才更令韓人忌憚。
若是老謀深算等呂不韋,還有可能答應先不滅韓。
可嬴政是氣血方剛的少年,萬一拍腦袋就要滅韓國……
恐怕老秦上下這頭戰爭機器會迅速調動起來。
韓國那個時候就危險了!
所以,針對嬴政,韓國做了一系列的工作。
他們首先謀劃韓非去影響嬴政的決策。
若此事不成,就給老秦這頭惡龍拴上繩子。
鄭國渠,便是這頭繩子。
韓非內心更是洋洋得意。
“這條三百多裡的渠水一旦修建,工期長達十年,可以給韓緩和的機會。”
“同時,關東六國絕對不會給老秦十年的時間,就會再次發動戰爭。”
“韓也因此能得到更多的機會。”
韓非很清楚,滅秦是韓國唯一的機會。
而這工程浩大的長渠,十年後的確能將關中變成富庶之地。
但十年後,誰能知曉這關中是否還屬於秦國?
這條長渠,是一杯毒酒。
既是給了秦,韓國也要飲下。
頗有種國運對賭的感覺。
當然,前提是要讓秦答應了這件事兒。
如此韓才能安心,竭盡全力策動六國再度攻秦。
雖說沒了魏無忌。
但六國的主要兵力可依舊都還在。
那麼就還有機會。
只可惜……
老秦朝堂上下,也都不是白吃飯的。
呂不韋便率先站出,他有必要爲嬴政闡明其中的厲害關係,害怕被韓非與鄭國杜撰的美好幻象懵逼住。
“稟大王,此渠是否修建,還需從長計議,至少要鄭國拿出具體的方案才行。”
“這不排除是韓在疲秦的策略,讓老秦沒有機會東出去攻擊韓國。”
這位相國看的很透徹。
但嬴政能看到呂不韋眼中的有所意動。
關中向來乾旱缺雨,自然有着大片荒地,產量不高。
若非如此,老秦怎麼會熱衷攻打東方六國?
因爲六國對土地的開發更好,攻打六國完全有利可圖。
可若按照鄭國所說,真的能開發出這條長渠的話……
關中自然從此以後能富甲一方。
“相國以爲如何?”
雖說嬴政傾向於修建,畢竟他清楚這條後世命名爲鄭國渠會讓老秦變得更加富強,只有無盡的好處。
但終究還是要考慮下現實的。
這個時代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難免不會出現紕漏。
“此事還需詢問蜀郡郡守李冰。”
“韓國使者可暫且居於咸陽,儘快拿出治水方案。”
嬴政已然明白,呂不韋這是暫且擱置,等所有事情搞明白了,再進行個答覆。
這種做法的確穩如老狗。
對秦有利。
“就依相國所言。”
此事既定,自然散朝。
但呂不韋、贏傒、麃公、蒙驁這等重臣都留了下來,與嬴政一同用膳。
當然,也要一起商議修渠的事情上。
“鄭國此人,的確是天下間一等一的水工。”
“韓地飽受水患,自從鄭國出任水工,掌管水事後,韓地境內再無水患。”
“其後此人更是幫魏國修建鴻溝渠,連通了黃河與淮水,讓魏地徹底掌握水運的便利,更是以此鴻溝作爲防線,讓大梁城成爲天下間最難進攻的城池。”
呂不韋在關中六國散步了大量的商賈,情報能力簡直是超一流。
甚至嬴政都聽說一句話。
六國君王知曉的六國事情,呂不韋知曉。
六國君王不知曉的六國事,呂不韋依舊知曉。
如此可見呂不韋的能力究竟有多強。
並且,他是真真正正憑藉着實力成爲老秦相國的,三年下來憑藉着壟斷地位,可是爲秦王室聚集了大量的財富。
也正是因爲這些財富,才讓他的情報網變得更加龐大,如同滾雪球般,形成了完美的循環。
“寡人準備修建這條渠水。”
嬴政直接表明態度。
他很清楚這渠水的影響。
雖然可能需要十年時間,可他才13歲,十年後正好二十三,在大量糧食的支撐下,老秦完全可以開展一統天下的進程。
那個時候……
誰還能夠阻礙老秦?
而且,老秦現在透支去繼續東伐,持續不斷的損耗並沒有好處。
安生個十年,讓老秦國運變得更加強大,嬴政也就會因此變得更加強大。
十年的時間,可以讓他對這個世界,變得更加透徹。
贏傒聽嬴政此言,更是無腦點頭。
“大王怎麼說,臣就怎麼做。”
“要修渠,臣就把贏氏子孫全都趕到河邊去修建。”
不得不說,這國尉的思想覺悟不是一般的高。
贏姓宗親頗有種:“我是大秦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的感覺。
有子弟兵那味了。
不過,贏姓宗親可能把整個大秦都當做自己家的了,可沒有子弟兵那種態度。
他們只是無腦支持嬴政罷了。
年邁的麃公則道:“蜀郡太守李冰,剛剛修好湔堋堰(都江堰古稱),形入分水魚嘴與瓶子,修成後的這些年,蜀地再無水患的憂慮。”
“如今關中糧食不足,多依靠蜀地,但要運輸到關中需動用大量人力,運十石到咸陽的只能有兩石。”
“關中是老秦的根基,理應如同蜀地那般富饒。”
“臣代秦國老宗族們,請求大王修建這條渠水。”
麃公直接表明態度,若這條渠水修成,他們那些秦國的老宗族們能獲得最多的利益。
甚至比打仗的收穫還要更加豐厚。
老氏族們沒有理由不爭取。
畢竟他們早就與老秦的土地捆綁在一起了。
實際上,關於修渠的議論,可不單單隻在王庭內。
下朝後,咸陽上下更是在急速傳播着,咸陽秦人更是爲此爭議的面紅耳赤,遠比王庭內好用更加激烈。
咸陽外城,一座經營了三代人的白氏羊湯館內。
一名少女坐在隔間內,品位着乳白色的鮮美羊湯,被兜帽遮蓋住雪白長髮隱隱露出。
她手指上的肌膚白的過分,有種病態感,陽光下更覺得她雪白的肌膚有些刺眼。
“修渠嗎?”
若嬴政見到她,定然會察覺她正是那日戰場所見的修行者。
誰都不會想到。
她就這樣出現在了咸陽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