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咸陽城內再次暗潮涌動,矛頭直指李肆。
不知道多少人下定決心,決定要給李肆一個好看,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公孫府,大院內。
公孫異穿着棉衣冷着臉和家族長老公孫謀在院中花園漫步。
公孫鳴被打殘了,公孫異作爲父親心裡確實氣憤無比,不過並沒有選擇盲目的報復,公孫家人丁興旺,只不過公孫鳴是長子而已,就算公孫鳴今晚翹辮子死了,也不會對公孫家有多少的影響。
可到底也是親兒子,公孫異不心疼那是假的。
“我推斷此事大王應該並不知情,那個李肆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太監,仗着大王的重新設立了個狗屁護龍衛。”公孫異十分老謀深算。
公孫某滿是皺紋的臉上掛着奇異的笑容:“所以你並不打算把明兒的事鬧大,不過肯定是討個說法的,要麼按秦律處置李肆,要麼大王破壞規則強保李肆,站到所有人的對面,我相信大王會選擇後者,他是很寵愛這個小太監的。”
後面的話公孫某沒有說出口,一旦大王破壞規則,那麼文武百官自然會齊齊抵制,到時候作爲苦主的公孫家就能夠在雙方角力中攉取利益。
公孫異的想法可謂是上上策,李肆確實可恨,可現在就是處死了李肆,那也改變不了公孫鳴殘廢的事實,那麼就不如用兩條殘腿換來整個家族的利益。
值了!
咸陽城,左府內。
九卿之一的左樊毅嘴角帶笑,意氣風發的衝着兒子:“此事當真有趣,事情一發生,我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待我仔細一打探才得知,公孫鳴那廢物確實是被打殘了,公孫家連太醫院的人都請過去了。”
“公孫異兒子是否殘廢我不管,也管不着,我關心的是公孫家會不會逼迫大王做出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來。”左樊毅年紀已經將近五十歲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很高的壽數。
他給人一種很穩重的感覺,說起話來都慢騰四穩的,雙目低沉,看誰都不用正眼,略微有些高傲之色。
這也難怪,九卿之中他資歷最老,自傲一些也屬正常。
冷麪豪少左恬主動遞過一杯茶水:“我看這次公孫家不會這麼順利,那個李肆確實有兩把刷子,不像是衝動行事的人,我怕他早就設了陷阱。”
“你居然這麼高看此人?”左樊毅有些意外。
他這個兒子從小心高氣傲,可從來沒有這麼評價過別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去了勢的閹人。
左恬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他在春風拂檻樓可絲毫沒在李肆手上佔到便宜。
而且事後一想,整件事情似乎都被李肆在主導走向,他就像是一個玩偶,讓他笑就笑,讓他出手就出手。
這還是他自己嗎?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下意識的,左恬就想距離李肆遠一些。
第二天,恰逢大朝會。
秦朝依循古禮,每日開小朝會,基本就是三公九卿和大王處理處理政務,每十五日纔開一次大朝會,大朝會是咸陽城內夠格的官員都會參加。
基本上,大朝會上所說的內容,都已經由小朝會決定了,所謂的大朝會就是一個朝廷向百官宣佈政策的平臺。
用秦王政的口語化翻譯過來就是,百官們這些政策由我和三公九卿都商量好了,現在告訴你們,你們就按這些執行吧,別出差錯。
但是李肆昨夜那麼一鬧,整個大朝會就變了味兒。
秦王政一大早就迷迷糊糊的起牀過來上朝,整個人還暈着呢,沒注意到文武百官的神情不對,大大咧咧的揮手讓人宣佈大朝會開始。
太監話音剛落,朝堂之上便立刻成了菜市場,十餘名品階不小的官員紛紛出列跪倒在地,說是有奏疏呈上。
秦王政懵了,朝着站在朝廷百官隊伍最前面的三公九卿眨眨眼,意思你們怎麼突然玩這一手,這不是商量好的啊。
三公九卿卻齊齊垂下眼簾,似乎完全沒有看到秦王政的眼色。
秦王政眉頭漸漸蹙了起來,這種脫離掌控的事情讓他格外不安。
但事情總歸要解決,畢竟是大朝會,有百官上書也屬於正常,他只得讓太監一本一本將奏疏收攏起來,現場驗看了開始。
打開一本,剛看兩行字,秦王政的臉色立馬就黑了,直接把這本奏疏摔在地上。
打開第二本,再摔!
打開第三本,再摔!
……
等所有的奏章都看完後,秦王政的臉色已經如同黑炭一般。
“好哇,你們真是我大秦的好臣子,我就不明白了,朕成立一個護龍衛就這麼遭你們記恨?非要把護龍衛解散,讓朕無人可用不成?”秦王政一字一頓,話語中有萬千殺氣。
文武百官連忙下跪請罪:“臣等萬死!”
例行請罪結束,公孫異往前跪爬幾步,叩首道:“大王明鑑,吾等絕不敢對大王組建新衙門有所置喙,只是李肆此人囂張跋扈,昨夜更是縱兵傷人,殘殺良善,凌辱百姓。”
“如此人等,豈可爲大王護衛?”
這差不多等於就是指着李肆鼻子罵奸賊了,而且還牽扯到李肆的人品上,意思他這樣的品行,怎麼能夠成爲大王的護衛呢?
“請大王治李肆所犯之罪!”公孫異再度叩首。
“請大王治李肆所犯之罪!”文武百官再度叩首。
秦王政見狀倒抽了一口涼氣,李肆這是得罪了滿朝文武啊,這讓他感到有些棘手起來。
目光忍不住投向了秦國丞相呂不韋。
呂不韋自持身份,是全場唯一沒有叩拜的官員。
但他低垂眼瞼,一言不發,顯然是沒有插手的意思。
秦王政見狀,恨得直咬牙,但又那他沒辦法,只得猶豫了一下:“嗯……百官都說李肆觸犯秦律,我倒不是不信任百官,而是事關重大,總歸要讓李肆上朝一辯吧?”
聞言,公孫異微微一笑,知道肉戲來了。
一旦李肆上朝,他一個人如何能夠抵得住朝堂百官之口?
到最後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李肆伏法受罪,一個是大王死保李肆,而公孫家利用苦主身份大肆撈取政治利益和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