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後。浩燃趕去文聯,樓門口遇見王翔,以爲他良心發現要給洗衣服,誰知王翔鬼鬼祟祟說了句“有機秘告訴你”就拉浩燃飛跑。
浩燃問:“去哪?”
王翔答:“敬國神社!”
浩燃心知又要去那方位隱蔽、臭味肆溢的廢棄WC了。——學校早想拆掉蓋一小食堂,方便用餐,可同學到那就只想方便,不想用餐,故此作罷。
王翔賊眉鼠眼,剛到臭氣瀰漫的廁所就張嘴大口喘氣,露兩顆鋼牙,大有要剷平廁所的架式。
“糞臺上的蛆,見你這形都得投糞逃生。太驚人。嗨別往裡走了,都下不去腳,太髒了!”
“孃的。這準物理系那幫傻子,又跑這研究用磁場改變地心引力了。你瞅,都拉牆上了。”
“怎麼能拉的那麼高呢?說說你的經驗!”
“我沒這經驗我!不過,生活就像拉屎,只有突破傳統禁錮,飽受了煎熬,纔會拉得更高更精彩!”
“你這是哲學呀。不貧了!快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
“別別別,我——嘿!那有個男生被個女的摁底下了,咱大學扭直作曲的事還真多,吻戲都反着演。”王翔撩閒,故意咳嗽一聲。
男生捂臉,羞怯地跑掉。肥姐金剛怒目地轉身,形體震憾。
王翔認得初戀情人:“藍球飛俠!”
肥姐轉喜:“鐵齒鋼牙?你原來揪巴得猴似的,長開啦!”
兩人寒喧調侃幾句,肥姐磅礴而去。
“這就你說那‘籃球打得像跳霹靂舞,現在準進了國家隊’的初戀美眉?”浩燃佯暈,“就這體重還飛俠?還女喬丹?以後你的話我可不信了。”
王翔吹牛跟食堂廚師罵人一樣,習非成是,仍不依不饒地吹:“真的那會兒玩球時,她灌籃一灌一個準。”
“你們灌的幼兒園的籃筐吧。”
“去吧!她啊背對籃筐五十米一揮手球就能進。”
“那準是往對面不足半米的另個籃筐投的。”
王翔低頭坦白:“其實——她就長的肥,叫‘籃球肥俠’,我是故意說的模棱兩可,撐面子的。”他話鋒一轉,“談正事,你猜我昨天在瑤家吃過橋米線的時候看見誰了?——曲藝!”——話如冰錐刺入浩燃心裡,浩燃一激凌,忙注視王翔豎起耳朵——“她比以前胖了,穿着**裝。我問她念不念了。她挺無奈,搖搖頭說想去西藏看看。我說那的喇嘛可愛鬧事啊,你不去學校看看沈浩燃啊。我見她眼圈紅了,連用袖子遮眼睛。然後她就借我手機打了這個像《舊約?傳道書》似的東西,就走了。”王翔波導手機遞浩燃說,“我拿到手機時屏幕還有眼淚,我tian了鹹的,是眼淚。”
浩燃見到草稿箱唯一的短信:
“人所願的也都廢掉,因爲人歸他永遠的家,弔喪的在街上往來”。小心貝洛多納!!——永遠愛你的小小小小兵曲藝。
浩燃盯着屏幕,冥思片刻,在落款後打了《荒原》的首句:
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荒地上長着丁香,把回憶和摻和在一起,又讓春雨催促那些遲鈍的根芽。
草莢漸吐,絮颺空碧。浩燃知道曲藝那“貝洛多納”是意大利文“美麗的女人”的意思,也是種含毒的花。——毒花,誰,谷盈盈嗎。
浩燃正感傷地疑惑着。
王翔大義凜然:“爲兄弟你辦這點事,我義不容辭,咱這深的交情,沒的說。現在我算明白了,要想實現夢想就要先從夢中醒來!”王翔那感人肺腑的話,彷彿撿錢先蹲身假裝繫鞋帶的掩護動作,掩護後就充分暴露了目標:“浩燃啊,我想求你辦點事!我看上你文聯一**,胸懷大志(確實胸懷大痣),特美,你不看要終生遺憾的(浩燃看了卻遺憾終生)。我想求你幫忙送封信給她,那女孩叫——趙敏!”浩燃驚詫爲何不叫周芷若,王翔說就叫滅絕師太也追定了。
他無限感激將“情書”交於浩燃,如託以身家性命。
浩燃低頭一看,是疊衛生紙。
王翔大窘,遍翻全身憤詈說“孃的剛纔出恭用錯紙了”;於是滿頭是汗跑賣店借紙筆匆猝地又寫一封,他還要折個一箭穿心。浩燃見時間緊促,搶來亂折下轉身就跑。王翔還叮囑“她在第一排第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