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暫的時間裡發生的事,讓樓近辰都有些措手不及,畢竟他還在感受自己一劍將那魔猿棍勢剖開的意味之中。
他能夠想象到若是真正的魔猿打出這一棍會是何等的威勢,他的劍分陰陽,破開了棍勢,然而他可以肯定自己只是破了法,並沒有殺人。
可是何從容也確實是死了,活人和死人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這個何從容死的極快,像是被他一劍給削去了所有的生機。
不等他來檢查,姬冰雁與這個什麼閣老已經吵了起來,顯然姬冰雁不可能獲得玄天宗衆位弟子支持的,樓近辰知道她想做什麼,無非就是怕自己在這激情之下真正的殺了玄天宗弟子,或者被玄天宗衆人羣攻而死。
無論哪一個結果,都將是姬冰雁不願意看到的。
但是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使是她貴爲外事殿的殿主,卻也是玄天宗弟子,她不可能與玄天宗的意志背道而馳。
她站在那裡沒有動手,那些煙嵐界的來人也沒有動手,卻一個個神情震驚又糾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這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然後便是玄天宗本土修士出手了。
雷思哲躍上了天空,即使是樓近辰旁邊的慶閣老也化爲一道月光落到了看臺上,只是卻是在樓近辰的後方。
他這個位置很講究,他退開樓近辰的身邊,是爲了讓衆弟子施法無所顧忌,不用怕會波及到自己,另一個就是這裡正是那些煙嵐弟子的後面,他這裡可以俯瞰所有的煙嵐弟子,同時,若樓近辰要逃走,這個方向最佳,那他便可以阻攔樓近辰的逃生之路。
他沒有參與圍攻,因爲他是自持身份的閣老,豈能夠和衆弟子一起圍攻一個人。
……
一道道的法光,既有法術光華,又有法寶光華。
法寶有針有劍,這多是單體殺傷巨大的法寶,法術也是單體殺傷巨大的法術,電芒、火焰、月光。
一道道的光華,或爲線,或爲團,或爲一片光,電芒若是中了,便可能神魂肉身一起傷害,火焰則會附着持續的焚燒,月光則可能懾神魂。
最快的莫過於劍與針。
劍光一抹,清亮銳利,針光一點如芒先至。
樓近辰身體動了,他揮動了衣袖。
他的身上浮現了一層光,那是法光,亦是劍丸的劍光,劍氣盈袖。
大袖展開在身前,竟如盾牌一樣,有劍光落在他的袖上,卻如中金鐵,在黑色大袖的揮動之下,瞬間被其帶偏,捲到一邊去,御劍和施針之人只覺得在那一剎那,自己的劍和針刺入了一個漩渦之中。
又覺得是刺在了堅硬的金器上,法力無法透入。
其他的法術也相繼落下,而樓近辰身形晃動,揮動着衣袖,那些法光在衣袖揮打之下,瞬間散去。
施法之人的法念結於法光之中,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衣袖竟是鋒利如劍一樣。
其中被破法的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而又接着施法,然後他們看到一個人在一道道法術流光之中轉動着,他看上去轉的並不快,但是一對大袖揮卷着,時而展開如大盾,時而袖邊如刀。
他像是一隻大蝴蝶一樣,在一道道的襲擊之中躲避抵擋,初看之時,只覺得他岌岌可危,然而一會兒之後便會發現,他如穿花蝴蝶,在那一道道的靈光之中游走着。
那一道道的光華並非完全的直來真去,有些成拋物線,或者如靈動蟲子盤旋伺機而動。
大家發現這個煙嵐人靈動無比,法術便開始宏大起來,一個巨大的火球如滾動的浪出現,而其他法光則是配合着,環繞着阻斷這個煙嵐人的去路。
“他以袖行劍法?”
“雙袖便是雙劍?”
“那捲動的雙袖便是挽的劍花,這一步突進以袖揮打,便是劍的揮斬,這是橫抹,撩刺……”
之前與雷思哲說話的王行甲呢喃着,眼中滿是驚訝,他看到樓近辰一個踏步向前,手中的袖揮打,竟是直接將那洶涌而來的火團給打破了。
王行甲知道這個施法之人,所修的是赤日變,而且修的很深了,法念凝鍊,已經得了一絲大日真意,可是在這個煙嵐人的面前,與其他的法術都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衣袖一揮一打便散去了。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出現一聲巨響。
這雷霆之音。
雷音素有震懾心神之意,心神不堅之人,在雷威之下便會神思空白,並且會出現一剎那的僵硬。
在這衆多的法術圍攻之中的樓近辰,若是有一剎那的僵硬,那迎接他的將是連續的打擊與控制。
然而大家只看到這個煙嵐人身上的法光似乎漲縮了一下,卻沒有半點的僵硬。
同時,又有數道鏡光照向樓近辰,月鏡之術,沒有人能夠躲得了,所以樓近辰被那鏡子照着。
樓近辰的身影出現在了鏡中,可是那些持鏡之人卻只感覺到了一道亮光,根本就沒有真實的身影,無法對這個煙嵐人進行控制。
模糊的銀色影子在鏡中踏動,像是火焰,又是一道光。
“啪!”
一道電光從天上落下。
樓近辰一步跨出,雷電落在他剛纔落腳之下,地上被擊出一個深坑。
他身形才定,便又有第二道落下,他繼續轉動躲開。
玄天宗的弟子看到樓近辰在躲,一個個興奮起來,在他們看來既然在躲,那就說明樓近辰不敢接這雷霆。
蒼白,閃耀的雷光落下,接二連三,並且越來越密集,因爲有別的通雷法的弟子也終於完成了雷法的前奏。
只見整個鬥法場之中的都被雷光耀的一片蒼白,其中唯一的人就是樓近辰,無所遁形,沒有人會認爲這個時候的樓近辰還能夠擋得住。
一剎那之間,便有數十道雷光。
其他的法術一個個都夾雜在雷光之中,還有法寶劍光針光。
就在他們不知道樓近辰該怎麼應對之時,他們看到樓近辰的身形已經化爲一道光。
光是劍光,只見劍光如絲,在雷霆與衆多法光之中游走,而且這劍光不是避着法光雷光走的,而是迎着它們縱刺。
所走之處,法光瞬間散去,有一柄小飛劍被光芒劃過之後,發出一聲悲鳴,掉落在地上,劍居然已經斷爲了兩截。
劍光遊走越來越高,一閃而逝,天空的雷霆瞬間散去,其中有一枚雷印在劍光劃過之後,竟是瞬間暗淡了,其他的人見狀立即收了自己的雷印。
雷思哲面色赤紅,因爲他那一枚被劍光一劃而過,從而失去靈性的雷印就是他的。
這時,大家的耳中才聽到一聲淡淡的,似有若無的劍吟在流轉,劍吟如風,輕輕的盤旋着。
他們眼中的那劍光盤旋似欲離去。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變了,變的極爲的清澈,倒映着那閃爍的劍光。
這是月相變裡的月鏡之術裡,最玄妙的一種玄變,據說只要修成了月鏡變,那便立於不敗之地。
因爲這月鏡變可以倒映出敵人,從而化生出一個相同的敵人與之戰鬥。
樓近辰之前剛到這清河界之時,便有遇有三個人圍攻另外兩人,他當時不知道那三個人是屬於哪一個門派的,現在看來其中一個一定是玄天宗。
因爲其中有一個人施展了一門法術,突然出現的鏡子,倒映着了一個人與敵人對拳。
樓近辰身化的劍光朝着那化爲天空的鏡子刺去,而鏡中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劍光。
那劍光似從鏡子的深處而來,劍光越靠近鏡面便越是強盛濃烈。
這劍是我的倒影,是我的一切?
樓近辰不信鏡中能夠倒映出自己的一切,最多隻能夠倒映外的形影。
在相接觸的一剎那,鏡中的劍光潰散,包括那鏡面都被劍光分開。
一劍分陰陽。
這樣的一劍下去,倒映的一劍又如何能夠倒映出本質來呢。
不僅是倒映的劍光散了,那鏡面也在劍下發出輩鳴。
慶閣老臉色一變,他的連忙捏訣收鏡,原本一片澄靜的天空,突然快速的縮小,化爲一道流光飛落以慶閣老的手上,化爲一面鏡子。
儘管他收的很快,可那鏡子卻依然不可避免的被劍光所傷,他低頭一看那鏡子,鏡子上的劃痕極深,若是不是收的及時,只怕已經被劃破被徹底毀去。
儘管現在還算好,也足以讓他心痛不已。
“好膽,敢傷我靈鏡。”慶閣老怒道,他的左眼突然燃燒了起來,彷彿一顆太陽被他藏在了眼眶裡一樣。
慶閣老只修了兩種玄天變法,卻能夠成爲一位閣老,可見對於這兩門法的造詣有多深。
他修的月相變和赤日變,這兩變合在一起又名日月玄變,兩相同參,是能夠觸摸陰陽大道的。
那左眼裡的赤日燃燒,只一剎那,天空裡便似多了一輪太陽,而這一輪太陽只獨照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在天空之中散去了劍光,顯露身形的樓近辰。
他目光所視,便是赤日所燒之處。
無從躲避。
樓近辰的思感之中,有一輪太陽突然出現照着自己的五臟六腑,只一會兒,恐怕便在將五臟六腑裡的津液都燒乾。
他依然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要說話,必須將場上的最強者擊敗,要不然的話,是根本就沒有資格說話的。
樓近辰嘆息一聲,他看了一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姬冰雁,他這一次來確實是訪友,卻未曾想,居然陷入了這樣的陰謀之中。
他知道,若是自己無法洗刷嫌疑,姬冰雁的這個外事殿的殿主,也當到頭了。
這非是他的本意,所以他需要開口說話,而想要說話,就得讓在場的人閉嘴。
所以他動了,但是他依然沒有拿出劍來,而並指如劍,舉起眉心處,一劍自心起,自口出,他心中突然出現的太陽,在他自心而起的劍下散去。
同時,他手指朝着慶閣老划過去。
這遙遙的劍指一劃,可是慶閣老卻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他彷彿措手不及一般,被這一劃成了兩半。
在他身後的山壁出現一道裂痕。
然而被劃爲兩半的人立即卻並沒有倒下,反而迅速的長爲兩個完整的人。
這兩個人一模一樣,都是慶閣老的樣子,卻同時施法。
一個人手上蘊聚出一團陽光,一個蘊聚出一團月光。
“日月玄變!”
在場中很多我都知道慶閣老的得意的獨門法術便是日月玄變,這是不記錄在藏法閣之中的修行法,除非是再拜慶閣老爲師,得其喜愛才會獲得傳授這日月玄變之法。
兩個‘慶閣老’一閃,突然撞合在了一起,而他們手中的金銀兩種玄光瞬間化爲一種金銀兩色漩渦般的玄光。
只見他一揮手,那金銀兩色的玄光飛逝而出,虛空寂靜,似乎一切的聲音都被這強大的法意吞噬了。
樓近辰真正的感受到了危險,他發現這玄光有着一種難以言述的可怕法韻。
一切都似變慢了。
似帶着一絲光陰的氣息,又說不清楚。
他沒有躲,因爲他知道這躲不開,無論是遁形,還是一瞬間去到千里之外,這玄光都將追至。
所以只能夠硬抗。
他當然不會硬抗,無論是面對什麼法術,他都對自己的劍術很自信。
他依然是以劍指做劍,但是劍指上朦朧着劍光,凝立虛空,朝前一個跨步,手指揮落,很標準很簡單的基礎劍式,但是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覺得,他這一揮連天地都要切開。
他的劍指不偏不倚,正好的劃在那金銀兩色交織的玄光上面。
一劍分陰陽!
他以自己的修行多年的劍法,一試這位玄天宗閣老的得意法術。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劍意受到的侵蝕,彷彿看到天地光陰的極速變遷,彷彿自己墜落進了時光長河裡,無法動彈,而日月輪轉,轉眼千年。
但是這隻一剎那的念頭,如妄想。
一道劍光劃過了天空之中亙古盤轉千年的日月。
日月崩散。
衆人譁然,因爲大家看到,日月玄光在劍指之下寸寸潰散。
他們中曾有人見過閣老的日月玄光幾乎沒有人可的擋住,直接入其身,便瞬間削其壽元,轉眼蒼老死去。
而這一次卻在這個煙嵐人的劍指之下潰散。
金銀交織的玄光在劍下先是分散爲金銀兩色,隨之又如氣泡一樣的崩散。
“好法術!”樓近辰讚歎一聲。
衆人再一次的聽到誇獎,卻覺得他依然在諷刺。
而那邊的慶閣老卻捂着自己的腦袋,踉蹌的後退了兩步,靠在了巖壁上,大口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