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太大了,但是隻要人擡頭,便能夠看到一片天地,每一個人都能夠感受到天地似乎在變化。
無眼城周圍的人對於這種變化其實早就知道了,因爲無眼城的變化更早。
樓近辰的心中有三種劍。
一種是手持之劍,一種是可別於發間,藏於袖中或者劍匣之中的飛劍,還有一種則是藏在肺竅裡的氣劍。
這氣劍,又可稱爲劍丸,無形質,靈動曲折,如絲如光。
這三種劍的優缺點都有。
手持長劍,失之於靈動,但是持於手中之時,卻威力巨大。
而飛劍,則是中庸一些。
氣劍則是靈動有餘,威力稍顯不足,因爲氣劍全在於那一口氣,因爲純粹的原因,又無法引聚到天地之間的元氣。
樓近辰想了想,最終覺得,自己憑手中的一柄長劍,或許以後能夠通過某種法術,使得長劍可以如自己心意一般的變大變小,比如七妹、國師他們的巫祝法術。
而氣劍的一些能力,他覺得自己可以通過其他的法術彌補,就比如之前那以五行精氣之中的金氣化作鋒芒殺了那個黑風寨的十三當家。
最終他還是決定,自己不再煉新的劍,劍器,有一柄就夠了。但是卻可再研究一下煉製新劍的方法,畢竟自己不用,這師弟,還有師父他們也需要。
正所謂,採藥煉劍,這是樓近辰從各種故事裡常看到的一句話。
這個藥是什麼藥,他覺得是能夠讓劍增加靈性,並附以一些能力的東西,可使劍被自己驅役的東西,都可稱之爲藥。
不過還是先要有劍,先要有劍胚,而現在流行的那種銀丸都是用某種‘藥’泡過,才能夠做到更加的輕便。
這便是採‘藥’煉劍,樓近辰正根據火靈觀中人修行的功法,思索着用什麼材質的礦石打造劍胚之時,有一個人送來了一個食盒。
來者正是之前護送莫珍珍而失敗的那位五臟神教的修士,他名叫白長冬。
這是一位肺鬼修士,他送來了一顆飛馬鏢局總鏢頭的人頭,然後又將一卷書奉上,書名叫《五行生剋秘卷》。
“這是教主交給我的,上面我看到有說,‘轉交給火靈觀主’。”白長冬說道。
於是樓近辰示意對方交到裡屋的觀主手上去,這一卷《五行生剋秘卷》,白長冬他自己當然是已經記熟於心。
回來之後,樓近辰又帶着他去找莫珍珍,當着莫珍珍的面打開了盒子,告訴她這是飛馬鏢局總鏢頭的人頭,是五臟神教的教主孔萱殺的人。
而白長冬又向她道歉,表示自己沒能夠把她安全的護送到這裡。
“白道長爲了救我身受重傷,小女子看在眼中記在心裡,只恨此身力弱,無以爲報。”莫珍珍說道。
白長冬也對她的身世心生同情,爲她的遭遇而感到可憐。
看到她,便又想到那一個獨自走向大山的教主。
回到火靈觀中之時,發現樓近辰他們正在研究煉劍之法,他的肺鬼受到了大創,幾乎在崩潰的狀態,這麼多天來,雖然穩住了修爲,但他也想着重新煉一門法術。
當聽到樓近辰的氣劍之術時,眼前一亮,他立即請教,在纔開口之後,便想到這是別人的法術,自己在這裡旁聽都已經不對,正想道歉,樓近辰已經開口給他細說了。
“我曾遇到一位武道修士有一種觀想法,其觀想白虎秘靈,輔以修行拳法,增凶煞之意。”白長冬說道。
“只是這種觀想,不可久之,因爲觀想之後,會於身中結銳金之煞,讓人氣血鬱積,很是危險,當時我覺得或能有用,想着若是能夠觀此秘靈聚落於肺竅之中,那麼可使這肺金之氣,威力大增,便與之交換了這一門觀想法。”
這讓樓近辰又有了新的思路。
就這樣,大家一起集思,這一門肺金劍氣,便慢慢的形成了一門可以不斷成長的東西,然而若說它是法術,也可以這麼說,但卻又似一件無形質的武器。
而樓近辰則是覺得,這個劍氣可以不斷的融入到劍中去,使自己的劍不斷的成長。
於是他便又問,哪裡有什麼可以融煉高強硬度劍器的地方,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居然得到了答案。
在海外三千里處,有一個烈焰島,島上有火山,有不少人用那裡面的火焰融鍊金屬。
據說那裡還有人可以幫人錘打器胚。
樓近辰並不需要錘打,他覺得自己的劍想要融入更多的肺金劍氣很難,所以想試試在高溫之後。
只不過,這只是一個念頭,一定要先試試在烈陽之下煉劍。
看着白長冬沉思的樣子,他顯然也想到了結合他自身的煉器、或煉寶方式。
時間匆匆,樓近辰已經回來一個多月。
他來了羣魚山之中,他開始沉浸式、半閉關的修行。
大多時候,他都盤坐在碧眼湖旁邊的一座高山的山巔上,感攝陰陽,修行煉劍。
隨着他開始心無旁騖的修行,他發現自己之前很多雜亂的想法,也慢慢的清晰起來。
他的意識開始與這一片山中草木溝通,與劍聯繫在一起,與那日月聯繫在一起之後,他的心越來越平靜,劍慢慢的融入陽光之中越來越自然,越來越像是一道明媚凌厲的陽光。
同時他又會觀想白虎秘靈,養出一團白虎金煞劍氣,養出之後,便使之纏繞在劍上,御使其在太陽光輝之中,就如那一天晚上在幹京之中於月華之中煉劍一樣。
兜兜轉轉,其實有時候只需要遵從於自己做出成績的方式便可。
他將劍收回,託於手上,觀想着烈陽聚於劍身,只見劍身上一片濃烈的太陽光輝匯聚。
許久之後,又見他吐出一縷金白色絲芒落在的劍身上,那白光纏繞着劍身,烈陽依然攏聚。
日落月升,月隱又日出。
樓近辰以那一縷白虎金煞之氣纏繞於劍身,又御劍於烈陽與月華之中。
他既是祭煉手中的劍,又是練習劍術。
一天一天的過去,外面的世界風起雲涌。
一年過去了。
各地都紛紛的建立起了神寺。
三年過去了。
很多建立神寺失敗,秘靈分身降臨,卻又逃走了。
一些小門派不再逞能的獨自建立神寺,而是合起來建立神寺,有了別人建立失敗的教訓,後面再建立的神寺大多都成功了。
只是隨着一個個的神寺建立,便形成了以神寺爲據點的一個個修行道場,有些是直接組建成一個大門派。
而在一些山河湖泊之中,也出現了巨怪,或者是一些成羣的怪物,在空中和地上,阻斷了交通。
一時之間,竟是讓各州與京城之間的聯繫形成了阻隔,而即使是各州之間的道路,也常會形成斷裂。
整個幹國在這四年之中,竟是分割成了一個個網格一樣。
而樓近辰仍然是在山中祭劍練劍,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總會看到一道劍光在山中的上空遊走。
有外來者進入山中,看到這一幕,便默默退出去,或者找到山裡的仙家,與它們商量賣一塊地做爲建立居所。
仙家們原本不是很願意,但是怎奈這些人給的東西對它們太有吸引力,便就同意了,慢慢的山中也就多了一些修士建立木屋在此修行,從無眼城之中形成的神光,雖然照不到這裡,但那無形的影響,卻已經將整個羣魚山給籠罩了。
山中的那些仙家也開始出現異化了,有些仙家竟是開始化形,因爲他們心中多是想着化成人形,所以他們很多都成爲了半獸半人的形態,而且都是如原來本體差不多。
變成了‘半獸人’的形態,還有很多都在這過程之中死了,或者是發了瘋,被那些仙家們殺死。
雖然成了半獸人,但是他們的智慧並沒有多少的提升,又是三年過去了。
在羣魚山中定居的人都種上了藥草,他們會請一些智慧較高的‘仙家’幫他們打理藥園,而報酬就是給它們講講法,傳傳修行之道。
在這裡當然也會有矛盾,但是沒有誰會去真的打鬥,因爲只要一擡頭看到天空不時閃過的光輝,便心驚肉跳。
他們害怕歸害怕,卻又有另一種心安,因爲現在外面那可是亂得很,很多修士的修爲都在短時間內有了大的進步,並且通過神寺能夠感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法術。
他們之中,不少人也會想跟着學劍,但是都不敢用自己的念頭去感應。
因爲曾有一個人用自己的法念去捕捉那劍光,結果差一點就死了。
他說,看到一抹燦爛劍光落下,他本以爲自己會死,那劍光卻突然消失了。
大家便說,是那山巔上的高人饒了他一命。
碧眼湖邊上,薛寶兒居住的側面的一塊溼地上,也種了不少的藥草。
突然有一個白仙邁着小短腿路過來,巴掌大的小人兒,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比劃着手指向白巖的方向。
薛寶兒有些疑惑,但是卻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這一隻白仙,身體像是人形了,但是又不完全是,可是與那些刺蝟比起來,它又有些不同,因爲他乍然看上去像是帶刺的小人兒。
薛寶兒來到了白巖那裡,發現已經有不少的白仙圍着,這些白仙有大半已經成了半人半獸的形態。
只有少數還是純粹的刺蝟,而中間則是一隻白仙正在地上翻滾,它的身體背上的灰刺之中有一道傷口一樣,像是要裂開,似要從中鑽出另一個東西來。
薛寶兒很快就認出了這個是白小刺,她也要異化了嗎?
薛寶兒並不知道這種異化好不好,但是她本能的覺得並不好,因爲這種異化無法自己控制,在她看來是受到了那‘神光’的某種引誘與激化,而會使得身體產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但是因爲時間尚短,她根本就無法證明這是不好的,而且這山中的‘仙家’異化成半人半獸的存在,很多都很歡喜。
薛寶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旁邊白小刺的兩位長輩都在,她們也都化形了,比起別的白仙來,她們化的更爲徹底一些。
除了她們很小之外,身上的刺都已經被她們做成了披風衣服,其中一個手裡拄着一根柺杖,臉則是老太婆的臉,而且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很怪的臉,若是出現在夢中,定是惡夢。
她的頭髮並不是頭髮,而是那種盤結的軟刺一樣的。
她看着白小刺,滿臉的擔心,她旁邊是白小刺的三姨白三刺,也和姥姥差不多,一臉的擔憂。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有道光芒落下,光芒裂散開來,一個人顯化出來,他二話不說,蹲下身來,一指點在白小刺的眉心。
“緊束心神,觀想太陰寶月。”
白小刺的思感之中,原本是一片血色,她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血泥沼澤之中一樣,只想掙開這一片泥沼鑽出來,有一個意識告訴她,想要活下來,就要鑽出來,這樣就能夠成爲一個人。
她努力的向上鑽,努力的去扒開這泥沼,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緊束心神,觀想太陰寶月。”
然後在她的思感之中,有一輪皎白的圓月破開了血霧,照亮她的世界,她立即觀想太陰寶月,那一輪破開血霧落入她意識海中的月,自然的變成了她的觀想月。
她的意識開始歸束,那些妄想,以及妄想帶來的幻象痛苦,都快速的散去。
當她重新的控制身體,眼神恢復清明之時,眼中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人。
“樓近辰,是你嗎?”白小刺虛弱的說道。
“是我。”樓近辰笑着說道:“你怎麼也要異化成人了?”
“我看到大家都成了人的模樣,我也想。”白小刺說道。
“因爲你想,所以伱被誘惑了。”樓近辰站了起來,從樹葉的縫隙看向天空。
這些年的修行之中,他也受到了無數的誘惑,原本只是一點念頭,便會被放大。
也不能夠說這是完全的壞處,比如這些白仙之中,至少大多數異化的白仙是滿意而高興,因爲憑它們自己的修行,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而且,它們在這種異化之中,往往都會獲得一些神法,這神法是從它們的本能之中誘導而出的,很有些巧妙,比如大多異化了的白仙都能夠擁有土遁之術。
在這大地上,那可是保命的絕技。
“樓近辰,你的頭髮又長這麼長了。”白小刺看着樓近辰一頭烏黑的長髮。
他自己並不在意,本來是已經用藤條紮好了的,但是因爲剛剛的遁術,所以他扎頭的藤條崩散開來了。
他的這個遁術,不僅是遁術,其實也算是御劍術的另一種用法。
他以御劍術的方式御自己,從一開始差一點讓自己的身體分解,到只讓衣服崩散,再到現在只是讓扎頭的藤條崩散,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
雖然修這個遁術他用了五年的時間,但是收穫卻是極大的。
這個遁術,是從夫子的摺紙幻化成鶴開始。
一念附着於紙鶴上,幻化成鶴,到他的法念附於劍身,其實也是以法念意想着這劍是一把‘劍’。
那這劍,在便從實物的劍,幻化成他心中的劍,融入日月光輝之中,當然,這也歸功於他的肺金劍氣環繞在劍身,並融入其中,使得劍能夠被‘御’得動。
而這御他自己,也是同樣的一個道理,只是他將自己幻化成一道光,一開始,他差一點死去之後,便沒有再以這個爲指導思想,而是想象着自己是一個生活在光中的自己,這便與這太陽的光輝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了。
能夠做到這個,當然不僅是這種一個念頭的想象,而是這麼多年來,他感攝陰陽,以太陽煉燒肉身周竅,又在雪原上借那極寒,更進一步的體悟出太陰深寒之意。
從而使得肉身得到了淬鍊,與這天地陰陽有了共通之處,所以才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