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縈還未走到劍冢,只見眼前閃過一道虛影,她不由喝道:“是誰?竟敢在我面前賣弄虛幻?還不給我出來!”曲縈當然知道虛影不可能自己現身,所以她手中絲毫不慢,話都沒有說完,一場橫飛的冰雨便憑空出現在身前,把面前的樹木清了個乾淨。
虛影似乎被冰雨打了個正着,“嘶嘶”怪叫着顯出身形來,卻又一閃一晃,隱了起來。曲縈見虛影似乎往劍冢方向逃了去,忙緊追過去,不想其身後又是一道虛影閃過,曲縈背後好似也長着眼睛,竟然在虛影出現的瞬間就回身發出一片冰雨。
冰雨未至,虛影又是一晃,不見了蹤跡。
雨神曲縈站定了身形,略一思索,把常披在肩上的薄紗取下,往天上一揚,一片濃密的大霧剎那間籠罩了整個區域,只聽曲縈冷聲道:“區區鬼魅,還不顯出原形來!”
“嘻嘻!咯咯!”聲音如夢似幻,漂浮不定,說道:“雨師果然美若天仙,都一大把年紀了,皮膚還是那麼細膩光滑,看看這身段,和沒生過孩子一樣,哦,好吧,本來就沒生過,也不知是雨師大美人不能生育啊,還是御皇用憂只會御鳥,不能御女人啊,要不讓小生試試,說不定就一舉中第,就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兒子呢,嘿嘿哈哈哈!”
虛影的聲音在霧陣中忽東忽西,找不到出路,便惡言相加,妄圖以污穢傷人。
曲縈哪裡聽過如此下流之語,直氣的她金枝亂顫,胸口起伏不定,大怒道:“無恥惡鬼,今日我就打得你魂飛魄散,讓你永世不得超生。”說着,她把手中的鈴鐺搖得叮噹亂響,喝道:“水龍天舞!”
只見十八條百丈長的水龍憑空出現,龍身盤旋,把大霧吞入口中,那虛影也被一條水龍吞進肚子裡,被大水攪得動彈不得。
用憂恰好趕到,看到虛影也不多語,只是隨手擲出一鳥巢,從中飛出只鳥來,如青牛般大小,狀若夜梟,赤身白首,殷紅的羽毛彷彿燃燒的火焰,“竊脂”一聲怪叫,爪子探入水中捉住虛影,一口吞了下去。
用憂收了怪鳥,對曲縈道:“大陣已破,我們速去尋找藺兒。”
曲縈聞聽,一聲驚呼:“這天地鑄就的陰陽八卦大陣怎麼會被破?這不可能?”
用憂搖了搖頭,道:“不知皇甫豪用了什麼怪法,既然已成事實,我們只好快去劍冢找藺兒再做打算。”
曲縈點頭稱是,與用憂二人趕到劍冢,卻不見了軒轅藺、蝴蝶女及白虎的身影。他們心中大急,四處尋找未果,只能趕去大廳。遠遠望見軒轅藺與白虎在外,水蝶與後準在內,把剛出生沒幾日的小虎崽夾在中間,蝴蝶女倪兒在空中手舞足蹈,上下翻飛,也不知在和小虎崽說些什麼。
用憂兩人迅速來到近前,這才聽到倪兒正在說:“快從小小白身上出來,不然本姑娘就不客氣了!竟然敢附身小小白上,你比那‘沒出息’還卑鄙無恥,快給我出來!”
用憂知道‘沒出息’三字大概是指古飛,而附身小白虎的應該就是敵人了。對付這種只有魂魄類的鬼怪,用憂有很多辦法,比如靈鳥“竊脂”,最喜食惡鬼,不過由於這次小白虎被附體,竊脂鳥不便攻襲,於是他吹動長笛,以音攻魂。
用憂吹的是《鳳凰吟》,笛聲宛轉悠揚,清雅脫俗,直入靈魂。正在空中飛舞的小蝴蝶倪兒忽覺得體內有另一個自己仿若被笛音衝開了束縛,欲要展翅飛向廣闊空曠的天際,把一切凡俗瑣事拋在身後。
“倪兒!”曲縈一聲輕喝讓小蝴蝶回過神來,她身子一軟,掉落下來,曲縈輕紗一卷,穩穩接住。
再看那小虎崽,已然不支倒地,從其體內升起一團黑霧,白口赤目,渾渾噩噩中一聲厲嘯,竟破了用憂的笛音,一時清醒過來。
這黑霧般的鬼怪倒也機靈,一見事不可爲,便要奪路而逃,直衝天上飛去,迅捷無比,身形也漸漸變得虛無縹緲,幾乎不見。
後準冷哼一聲,人已至半空,射日勁如火焰般熊熊鋪開,黑霧躲閃不及,仿若一塊巨石撞上了鐵牆,被撞得怪叫着落回地面。水蝶見有機可乘,手持藍色寶珠照着黑霧打去。
水蝶那藍色寶珠乃是一顆天外星辰煉製而成,其中含風水煞氣,風助水威,水借風力,相互交合,旋轉不停,名曰“風水霹靂”,雖然之前沒有破開仙隨的法術,卻不能因此小瞧了它。這珠子若是打在身上,便是地仙之流,不管是軀體還是神魂都會被打成米粒。
這鬼怪顯然沒有地仙的實力,珠子還未近體,黑霧便炸成了粉末,四散飄落。
“不要打死!”曲縈的喊聲顯然晚了一步,只得惋惜的道:“若是留下活口,興許就能知道大陣如何被破了,至少知道它是如何在陣破之前進來的。”
水蝶收了“風水霹靂”珠,輕揮飄袖,略有些得意的說道:“誰知道這小鬼這麼不經打,我的珠子都沒打中呢,就變成灰灰了。”
“嘎嘎嘎嘎!小丫頭真以爲本帥魂飛魄散了麼?”一個聲音從帝廳內傳出,且漸漸遠去:“這次因禍得福,卻要多謝各位了,咱們後會有期!”說話的語氣雖然陰陽怪調,卻仍能聽出是古飛的聲音。
後準臉上一變,失神道:“不好!這廝竟奪了大哥的身軀!”說着他化作一道金光遁入帝廳,只見後牆已被打出個大洞,一個身影正向遠處疾奔而去。
後準把大弓往身後一背,運使法力便追了過去。
水蝶雖然和古飛後準認識也不過幾天,卻替後準着急,她也緊隨後準追了過去。
軒轅藺正抱着奪回來的處於昏迷狀態的小白虎查看,聽聞古飛身軀被奪,氣得她跺腳罵道:“這個沒出息!你死了不要緊,小小白豈不遭你連累!”說着,她抱着小虎崽騎上大白虎也追了去。
小蝴蝶奮力從曲縈的懷裡掙扎出來,撲倒在大白虎身上大呼:“小白,快追上那沒出息!”
曲縈和用憂沒動身形,只是遠遠望着,直到他們都不見了身影,用憂才嘆氣道:“莫非這就是三皇算到的大劫?之前千思萬想,也萬萬也沒想到會糟糕到如此地步,看來你我不得不按之前的安排行事了。”
曲縈神色暗淡,略帶不捨的點頭道:“好歹已經把藺兒的事情安排好了,若無重大變故,她和這幾個孩子一起,應會比和我們一起幸福。”說到此處,她又傷心起來,黯然道,“此別不知是否還能相見,真是捨不得啊藺兒和倪兒啊!”
曲縈又望向用憂,只覺得眼睛有些模糊,然後落下淚來,她恍若未覺,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用憂,輕輕說道:“你也多多保重,此乃大劫,若真的逼不得已,需要歸入混沌,此物當能護你周全。”
用憂搖了搖頭,沒有接那物,只是說道:“這‘九龍樽’是你的護法神器,你給我了,自己又當如何渡劫?莫要誆我,幾千年了,我們形影不離,你是知道你騙不到我的。”
曲縈含着眼淚,灑然一笑,道:“你個呆子,想騙你還不容易!”又正色說道:“如此,你就走吧,時間太長我怕那個比你更呆的滂牛再落了算計。”
“好!”用憂猛然轉身,藏住了不忍,招出鴻雁,乘鳥而去。
曲縈看着漸漸遠去的鴻雁,溫柔的笑道:“你這呆子,偶爾騙你一次,還真是簡單!”說着她升起了大霧,掩住了被淚水打溼了的衣襟,漸漸的連同身形也一起掩住,只留下一段清聲吟唱:“雙雄逐鹿失家翁,濡女掩淚恨槄鍾。月畢滂沱浪傾天,雲覆來世道無蹤。玉手持旌望洪笑,血打梧桐樹驚風。敵酋大恨棋子出,劍眉開日目含情。百鳥請願問回首,多少父母葬水中?多少孤兒指吾恨?多少心碎在舊夢?落雁不因雨師媚,止水是爲御皇情。”
“癡郎!若過此劫,必要與你情開果結!”雲霧漸漸掩去,已不見了雨師曲縈的身影。
軒轅冢大陣入口處。
皇甫豪衝出了仙隨的掌中乾坤,哈哈大笑道:“仙隨老兒!你助黃帝破我魔主雄兵時,可曾想到了如今的下場?就讓本座看看那人皇是否願意來救你?”
仙隨平靜的看着皇甫豪,道:“滅爾等宵小,不過反手之間,何許人皇出手。你還有什麼把戲,一起使出來就是!”話音未落,手中光球又是一陣晃動,又有五道身影從中衝出。
皇甫豪更是狂傲,道:“既然如此,便讓你知道本座的厲害!”皇甫豪猛吸了一口氣,以法力鼓動,口吐“吒念神雷”,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仙隨正打量那五道衝出的身影,一時不察,竟被“吒念神雷”驚了心神,又有十數條身影衝出。仙隨暗道一聲糟糕,不再猶豫,左手拿出“五行鏡”,朝右手的光球一罩,便把光球罩了進去,然後右手隨手一拉,憑空現出一道縫隙,似是門戶,從中跳出個判官模樣的人物,衝仙隨行了一禮,就抱着“五行鏡”又跳回了裂縫,消失不見。
“哎呀!痛殺我也!”皇甫豪一聲大叫,怒道:“老匹夫!本座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父皇!您哪裡痛?難道被那老匹夫暗算了不成?”剛剛逃過一劫的皇甫玉道。
皇甫豪面色不動,心中卻暗自道:“幾千年積累的百萬家底被人一手送入了輪迴,除了心痛還能哪裡痛?傳說頭胎生的都很蠢難道是真的?”
皇甫豪似未聽到自己的大太子的話,咬牙切齒的對仙隨道:“你雖然法力無邊,精於算計,但你那三弟,那隻蠢牛可沒你的本事,本座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本座要你懊悔一生,生不如死!”
仙隨還是靜靜的道:“你不用亂我心神,有何能耐,使出來讓老夫評論一番也好!”
“好!那麼現在,看看你是要守着軒轅冢,還是去救滂牛,或者去救那些愚昧無知的炎黃子孫?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皇甫豪放肆的狂笑起來。
話語話音剛落,只聽得頭上轟隆隆如滾雷過境,呼嘵嘵若萬馬嘶鳴,未等仙隨做出反應,巨聲已從頭頂而過,頓時沒了聲響,只能感覺到四周土石的顫抖。
“既然你執着於軒轅冢,讓與你便是。”仙隨飄身而去。
皇甫豪晃身攔住去路,嘿嘿怪笑道:“本座要的是你生不如死,想去救那些凡夫俗子,先過了本座這關。”其身後僅餘的鬼怪也四散開來,把仙隨圍在中間,只有一人影偷摸進了軒轅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