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坨牛糞

得勝樓是武陽城最大的酒樓,傳說金朝太祖皇帝征討犬戎大勝而歸,路過武陽時品嚐了當時永得樓的菜後,大嘉讚賞,自此以後永得樓就改爲得勝樓了。

白馬書院一多半的學生都是富家貴公子,吃飯自然要選最好的地方。

兩人來的時候還不算晚,寬敞的雅間裡只零散的坐着七八個人,剩下的都是僕役在一旁伺候着茶水。

公子易進來跟衆人寒暄了一番,拉衛小七走到西北方的桌子上,這桌是整個大廳視野最好的地方。公子易找個位子坐下,衛小七很識相的坐在旁邊。公子易指着四周站着的各公子帶來的僕人,對衛小七說:“看見了嗎?僕人都應該站着。”衛小七心說,和着他把我當僕人看了。

嘴上答着,是,屁股卻紋絲不動。

公子易也不跟她仔細計較,任她穩穩的坐着。

一會功夫,雅間大廳又來了一些公子少爺,但是卻沒有哪個坐在公子易這一桌。公子易只是搖着扇子含笑的看着出來進去的人,對於不斷過來寒暄、攀交情的衆公子只是隨便點點頭應付一下。

酉時已過,衆公子來的差不多了,但公子易這桌還是一個人都不過了。衛小七有些奇怪,很想問一下,幾次話到嘴邊都嚥下了。

公子易瞅她一眼,知道她沒經歷過這種場合有些怯場,百年難遇的和藹聲音解釋道:“這是白馬四公子的位子,別人不敢過來坐。”

“哪四公子啊。”

公子易故作神秘的一笑,“一會告訴你。”

衛小七撇嘴道:“誰稀罕。”事實上衛小七還真有點稀罕。

公子易望着窗外忽然笑道:“來了。”

衛小七也連忙探頭探腦往下看去,果然有三個錦衣公子正走到樓門口,衛小七一看到其中一位公子的面貌,頓時嚇了個魂飛魄散、六佛昇天。三人中有一個穿月白衣服的公子,赫然就是那個在太湖,被自己害得裸奔的美男。

這要讓他看見,自己就活不成了。顧不得知會公子易一聲,衛小七扭頭就往外跑去,想逃到後院借後門出去。還沒到門口就有十來個僕役端着很多菜魚貫而入,一時間把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等他們過後,再想走已經來不及了,三位公子已到了廳門口。衛小七很衰的跟那個裸奔美男走了個大對臉。

那美男上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將衛小七打量了個溜遍,然後彷彿不認識般從身邊走了過去。見三人進來,廳裡的衆公子紛紛迎上前來。三個人擺着貴公子特有的微笑與衆人寒暄完畢,走到公子易的桌前,坐下,四人愉悅的談在一處。

公子易向衛小七一點手,叫:“小七過來。”

衛小七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心裡幻想着剛纔那人是沒認出自己,所以纔沒發難。

“這就是白馬的另三位公子李陽、盧子玉、卓敬,過去見禮吧。”

衛小七乖乖的行了大禮,長這麼大對師傅都沒這麼恭敬過。

“這是衛小七,一個有趣的人。”衛小七乃是一無名小卒,三人只略點了一下頭。

李陽是見過的,盧子玉是那個美男,卓敬卻是一個面貌平常的年輕公子,眼窩有些深陷。

酒香濃郁,菜色精緻,一羣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話題不斷。

公子易眉飛色舞的說起了盧子玉。話說在白馬書院,盧子玉是有名的美男子,豔遇也最多,經常被女人追着到處跑。有一爲了躲避一個對她窮追不捨的富家小姐,居然在茅房裡躲了一天,出來時衣服、頭髮都臭了。美貌佳公子也變成了邋遢臭公子。公子易剛說道此處,衆人便狂笑連連,衛小七聽到盧子玉豔遇竟然跑去躲茅房時,實在忍不住,噴笑出聲。盧子玉卻在這時微一擡眼,恰好對上衛小七的如花笑顏,對着她飽含深意的魅惑一笑,這一笑讓衛小七的小心肝嚇得忍不住撲通亂跳,連忙撇開眼去。心想,他不會是在想怎麼收拾自己吧。

公子易說完盧子玉,又開始說起李陽。他說李陽乃是白馬有名的冷麪公子,平日裡自恃極高,對前來討好的女人,從來都不加以辭色,每每都用自己的冷臉把人嚇跑。但也有不怕死的,有一小村姑每天都在書院門口等他,任憑李陽怎麼對她橫眉冷豎都不肯離開,後來想了很多方法才把她趕走了。

怎麼趕走的,公子易沒說。其實,他那是不想揭自己的糗事。事實經過是這樣的:李陽見小村姑不肯走,便找公子易給他幫忙,答應替他受五次老師的責罰。公子易覺得划算,便穿上女裝,扮成一個美貌女子(反正他也很像),與李陽打情罵俏,硬生生的把人家小姑娘給氣的哭着跑了。書院裡的人都知道公子易平時笑嘻嘻的,但最是不好惹,他不肯自揭糗事,便沒有第二個人敢說。於是衆公子便又開始相互敬酒。

整個筵席,李陽都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沉默的喝着酒。反倒卓敬左右逢源,說着場面話,給衆人倒着酒。

另一邊幾個公子搖頭晃腦的在拽文掉書袋,衆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好不熱鬧。不過衛小七卻待的如坐鍼氈,心裡一個勁揣測到底盧子玉有沒有認出自己。最令人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生死不知的那種忐忑不安。

這頓飯吃得時間很長,二更時分方纔散去。公子易喝的有點多,讓衛小七扶着回書院休息去了。

幾日後,四大公子要出外踏青,衛小七本不願跟着,但架不住公子易以銀子作威脅,只好無精打采的一起出門。

每次看到盧子玉,衛小七都會心驚膽戰,但好幾天了都沒什麼事發生讓衛小七有些放鬆警惕。

今日四大公子出門聲勢很浩大,而且四個人也精心打扮過,往一塊一站當真是個個玉樹臨風、人人風采卓越。四人中最出彩的就是公子易和盧子玉了,兩個人一個絕世,一個出塵,一路之上,吸引了衆多眼球。

公子易悄悄告訴她,他們今天約了武陽城的幾位美女。

衛小七暗自點頭,尋思着,怪不得一個個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

來到目的地,遠遠的已經有幾輛香車在等待了。幾位公子相視一笑,都打馬加鞭,直衝而去。衛小七也連忙跟上。

不遠處的空地上幾人圍着一翩翩起舞的女子。

看那舞姿,華彩飄逸,停則輕盈嫵媚,動則飛揚如燕。這支舞,輕盈之極、娟秀之極、典雅之極。

往臉上望去,陽光灑落,她肌膚如玉,晶瑩剔透,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朝霞,延頸秀項,明眸皓齒,瑰姿豔逸,國色天香。

衛小七此生從未見過此等絕色美女,一時之間竟看的入了神。

只聽卓敬在旁輕輕吟道:“白紗衣,綠羅裙,奈何令我銷斷魂?今生一場荷花夢,來生還做護花人。”

正看的津津有味,身後忽有人道:“七七莫非喜歡這美女?”

回頭一看來人是公子易,衛小七便點了點頭。

“這人是武陽第一美女江淑賢,小七要真喜歡可上去跟美女聊聊。”

衛小七還未回話,就聽到幾聲大笑,不知何時她身邊已圍滿了人。

原來衛小七看美人跳舞過於專注了,那副目瞪口呆的癡傻形態,惹得衆公子一陣嘲笑,都圍過來等着看衛小七笑話。

卓敬過來說:“衛公子真要有意可以過去跟江小姐見個禮。”

公子易也慫恿:“七七去啊,不要怕。”

“莫非衛公子是個沒有膽量的人。”說話的是子玉公子,眼裡閃過一絲狡睫。

激將法,赤裸裸的激將法,不過這招對付衛小七確是極管用的。衛小七一直都很膽小,但又很受不得別人說自己膽小。果然見衛小七整整衣服,宛如壯士就義般邁着大步向美女走去。

美女已經舞蹈完畢,坐在一椅上喝茶,稍事休息。

衛小七走上前去,拱手到地,輕聲說道:“衛小七求見小姐。”美女沒有理會。衛小七覺得剛纔聲音小,可能沒聽見,又用大一點的聲音說了一遍。

這時美女一擡手叫來個小丫環,輕聲囑咐了幾句。

丫環答應一聲,走到衛小七跟前道:“小姐有話說,你跟我來。”說着往左邊走去。

衛小七連忙跟上,這時他們走到路邊,丫環掏出一朵嬌豔的海棠花,然後把它插在路邊一坨新鮮的牛糞上,笑着問道:“你明白了嗎?”

衛小七很多時候腦子不怎麼靈光,不過這一刻她異常的明白,不禁撫了撫額頭,心想不知日後還有沒有臉面見人。

果然身後不遠的地方傳來幾聲誇張的狂笑,衛小七走過去,公子易指着她鼻子道:“七七,你太有意思了,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衛小七隻有苦笑了,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莫不是江美女乃是五師姐江淑惠的姐姐妹妹,不然怎麼會跟我這麼犯衝。還真叫衛小七蒙對了,這美女還真是江淑惠的親姐姐,自幼嬌生慣養,最是自傲,此番見衛小七衣着寒酸,便有心戲弄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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