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城下的雪地,鋪着一張巨大的油布,面堆滿了錦緞和朝廷府庫的官銀,幾乎像兩座大山,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閃耀着炫目的光芒。
2000多名唐軍下級將領和1000名陌刀軍將士列成兩個方隊,手持沉重的陌刀和盾牌,站立在陰冷的陽光下。
此時,空氣彷彿被凍住,每一個空間都顯得異常地沉重。
高秀巖和張守瑜站在隊伍的前列,面對着他們手下的將校,他們有太多的話要說,但他們知道,這是生命最後的時候,任何一句話都是多餘的。
高秀巖高舉大盾,大喝一聲“第一隊的兄弟們,誰也不許裝慫,大家一起拼命去吧。只要活着回來,這些銀子都是你們的,回不來了,這些銀子會送到你們的父母兄弟手。”
軍隊已經被逼到絕路,絕沒有任何回頭的機會,這時候,唯有死求生,怕死一定會死,不怕死還有可能活。唐軍的將校酣然大呼“拼了,死了也這麼活着強。”
高亢的呼喊震天撼地,在陰冷的空氣擴散得很遠。
這是被逼到絕路以後的呼聲,高秀巖再也沒有說一句話,舉步前行,踏了石板路。
前面的道路已經被屍體填滿,高低不平的屍體裡三層外三層的,越堆越高,猶如連綿不絕的丘陵,一直蔓延到石堡城下。
高秀巖將大盾背在身後,口咬着大刀,手足並用,緩慢而沉着的爬了屍體堆。
在他的身後,大隊的唐軍將校邁着堅定的腳步,緩慢前行,依次爬了屍體堆。
唐軍將校到達了山腰,吐蕃軍出現在石堡城的牆頭,隨着一聲鑼響,鋪天蓋地的滾木石山洪般滾落。
高秀巖手足並用,一縱身鑽到凌亂屍體的空隙,躲避着漫天飛舞的滾木石。
唐軍將校也如法炮製,紛紛找人肉掩體躲避。有的聰明大勁兒的,搬開了凍得僵硬的屍體,鑽到了屍體下面。
這一個辦法還行,吐蕃軍的第一次攻擊之後,大部分登屍體堆的唐軍死於非命,落入山澗之,一個整個的屍體都沒有剩下。但因爲冰凍的木頭一樣的唐軍屍體成爲了掩體,還是有一小部分唐軍將校躲過了災難。
趁着吐蕃軍運送滾木石的間隙,高秀巖帶着倖存的將校一躍而起,衝鋒到了石堡城的城牆之下。
這幾十名唐軍將校靜靜地潛伏在城牆腳下,躲在橫七豎八的屍體的縫隙之。
因爲風雪的掩護,吐蕃軍隊的哨兵沒能發現唐軍的小動作。
很快,山下傳來了急促的戰鼓聲,另一批唐軍將校組成的突擊隊,在張守瑜的率領下,也照貓畫虎爬了屍體堆。
唐軍將校如螞蟻一般攀援而,吐蕃軍又開始在城牆垛準備傾斜滾木石。然而,他們這次的運氣差了一點兒,一陣飛蝗般的箭雨從城牆下****而出,數十名吐蕃軍士頭部箭,紛紛仰倒在地。
堆積很高的滾木失去了外力,自由的傾瀉,向城牆下和城牆裡邊滾落,很多運送滾木的吐蕃軍人被砸死。
趁着城混亂,張守瑜率領數百名唐軍弓箭手衝到了牆角下,將輕便弩弓架起。唐軍將士發動了弩弓,接連發射,將守城的吐蕃將士打得擡不起頭來。
唐軍終於在付出重大傷亡的前提下到達了石堡城下,城下的地面寬闊了一些,唐軍將校有了立足之地,擁有了和吐蕃軍隊同等的戰術地位。
唐軍的弩弓接連不斷的發射,箭矢猶如飛蝗漫天飛舞,猛烈的壓制着石堡城。飛蝗般的箭矢帶來了恐怖的死亡,吐蕃軍隊根本沒有機會將滾木石堆放到城牆垛口,只能在垛口的掩護下,使用弓箭回擊。
多日血戰,嚴重透支了體力和勇氣,吐蕃軍疲乏以極,弓弦拉得很慢,羽箭射出的力道很小,殺傷力不強。而唐軍將士不一樣了,每一支狼牙箭都帶着萬丈怒火和滿腔仇恨,支支奪命,吐蕃軍人死傷慘重。
山腳下的唐軍看到了勝利的希望,爆發了震耳欲聾的歡呼,歡呼響徹雲霄,震得山頂的石頭撲簌簌掉落。按照既定的戰鬥方略,唐軍後續將士擡着雲梯,攀附着屍體堆,堅定而緩慢的衝到了石堡城下。
唐軍將士冒着零星的箭雨,將數10架雲梯搭在石堡城厚重的城牆。
唐軍將士們舉着大盾,緊握大刀,蜂擁着向城頭攀登。
吐蕃軍隊瘋了,他們已經知道覆滅在眼前,不顧生死的猛撲前,打算掀翻唐軍的雲梯。然而,唐軍已經取得了穩定的灘頭陣地,一陣密集的箭雨傾瀉而至,吐蕃軍隊不得不後退。
唐軍將士終於躍了城牆,短兵相接,兩支鐵流猛烈碰撞,吐蕃軍隊人少的弊端顯露無遺,唐軍將士終於跳進了城牆,萬丈憤怒無邊的發泄,野蠻而殘忍的殺戮在城牆進行着。
平地步戰,西域唐軍橫刀在手,戰鬥力蓋世無雙,不懼怕任何對手,何況是對付這麼一支疲乏到極點的小部隊。在唐軍的刀光,戰鬥很快結束了,唐軍獲得了全勝,斬殺吐蕃守軍100餘人,俘虜吐蕃大將鐵刃悉諾羅等400餘人。
戰鼓聲靜寂,空氣的血腥味催人慾吐。大帥哥舒翰在親兵的護衛下進入了石堡城,面對艱難獲得的勝利,他的心沒有喜悅的感覺,一萬六百,按什麼標準他都輸了。
哥舒翰悲哀的想,在這塊土地,流了太多的血,雖然拿過了石堡城,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毫無疑問,大唐帝國輸了,輸得沒有任何的懸念。
鐵刃悉諾羅被五花大綁的推到了哥舒翰的面前,在親兵的呵斥之下跪倒在地。
鐵刃悉諾羅身受重傷,滿臉血污,幾乎不能動了,是在如此情況下,他的眼神依然銳利,滿腔仇恨的盯緊了哥舒翰。
哥舒翰冷酷的看着鐵刃悉諾羅,濃重的眉毛立起來,黃色的眼仁兒幾乎要冒出火來,牙齒縫蹦出了幾個字“拉出去亂刀剁了!”
哥舒翰恨到了極點,以至於特意強調了“亂刀剁了!”
唐軍將士恨透了鐵刃悉諾羅,立即大呼一聲,將他拖到了一旁,轉瞬之間,數把鋼刀一起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