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家老宅很奇怪,這是夜梓近幾日來最大的感想。
夜梓也問過幾次,不管是璃藍還是曦妃,全部閉口不談,只是讓她安分呆在屋中最好哪都別去。越是神秘的事,越是能激起人類好奇的本能。
這樣又過了兩天,夜梓終於按捺不住了。趁着曦妃去找璃藍時,她偷偷從房內跑出,這一次直接朝那座建立在湖中的廟宇走去。
偌大的庭院,景色相近的迴廊,夜梓卻輕鬆的找到通往廟宇的小道。
就是這兒,只要走進去就能看到那座奇怪的廟宇。
夜裡的風有些陰冷,夜梓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子,手撫上左眼,那兒從夜幕降臨後便不住的抽痛着。
柔和的月光照下,那立在湖中的廟宇看得倒也真確。盤繞在廟宇四周的藍色玫瑰散發着淡淡白光,在白光的吸引下,夜梓終於跨上階梯。
一步一步走上去,站在廟宇正門前。跟之前比起來,現在的廟宇顯得很破舊,就連廟宇正門上的大鎖都顯得鏽跡斑斑。牆壁的裂縫更大了,有些地方甚至都能透過裂縫看到裡頭。
短短几天這座廟宇變化之大,讓夜梓覺得很詭異。如此破敗的廟宇中,只有那懸掛在兩側窗戶上的鈴鐺。一個個宛如剛掛上去一般,嶄新得很。
像是受到那些鈴鐺的蠱惑,夜梓走到窗口。用手托起那些鈴鐺,躺在夜梓掌心的鈴鐺突然晃動起來,好似有隻無形的手在搖它。聲音越來越大,搖晃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最後從夜梓手中落到。離開夜梓的掌心,那鈴鐺像是失去能量一般停止搖晃,清脆的聲音也消失了。
伸出手想再次碰觸那些鈴鐺,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進來,進來。”
“誰?”趕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夜梓驚恐的查看四周。黑夜下的廟宇,除了她再無他人。很清楚剛纔的聲音不是自己的幻聽,夜梓小聲問道:“誰?誰要我進去?”
夜梓話音剛落,那聲音再度響起。飄飄渺渺很不真確,可內容卻是那般清晰。
“進來,進來這兒。”
順着那個聲音的源頭看去,緊閉的大門後究竟隱藏着什麼。
左眼又開始抽痛了,手腕上的鈴鐺也有一下沒一下的響着。叮叮噹噹伴着那詭異的聲音,神智最後開始渙散,在那聲音的召喚之下夜梓最後打開門口的鐵鎖,走了進去。
廟宇的內部比實際上小很多,除了地上的蒲團也就只有大殿正中央的一張八仙桌。桌上很簡單,沒有任何裝飾,只是桌子兩側擱置擺放着一盞長明燈。那細微的光亮勉強能看清內部的一切,沒有圖紋裝飾的八仙桌上纏繞着很多藍玫瑰。在燈光的襯托下,這麼玫瑰詭異得緊。
藍玫瑰看上去是那般嬌豔,就算剛從枝葉上折下似的。有些花瓣上還殘留着些許露水,露水聚集一處,最後因爲重力而落在地上滲入土中。
四周的鈴鐺開始晃盪起來,風中夾雜着‘叮叮噹噹’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一個低沉的說話聲。
“過來,弄斷它們,快過來,弄斷它們。”
誰?誰在說話,弄斷,又要我弄斷什麼?
一直都對鈴鐺這清脆的聲音情有獨鍾的夜梓,這一次卻覺得非常煩躁。這聲音不像從外界傳入,而是存在於腦海中,不停的重複着。
“到底是誰,要我弄斷什麼。”再也受不了了,夜梓大聲將心中的疑惑問出。話音剛落視線便落在那些纏繞在桌子四周的玫瑰上,心底有個聲音不住的重複着。
“扯斷它們,將那些玫瑰全部毀掉。”
就是這些嗎?
在聲音的誘導之下,夜梓的雙眼開始空洞。毫無焦距的落在遠方,身子慢悠悠的前行着。站在八仙桌前的夜梓,左手擡起。藍色的玫瑰花被扯落,飄落在地上的花瓣看上去有些淒涼。有些玫瑰還連着枝葉,上頭的刺深深扎入夜梓手中。她卻全無反應好似不知疼痛一般,鮮紅的血滴在嬌豔的花瓣上。
燈光下的藍玫瑰開始枯萎,無聲的訴說着什麼。
原本嬌豔欲滴的玫瑰被夜梓扯落之後迅速的枯萎,沒了這些玫瑰的點綴這八仙桌更顯普通。可就是這普通的八仙桌突然發出‘啪啪’的聲音,桌面上接二連三出現裂痕,一道比一道深,縱橫交錯的裂痕讓桌面看上去有些像乾裂的土地,裂痕不停的增加的,隨着一聲輕響,整張八仙桌在夜梓跟前粉碎開。因爲爆裂而彈出的廢屑飛向四周,在夜梓身上手上割除好些傷口。
八仙桌毀壞了,露出擱放在下面的東西。這八仙桌的正下面被挖出一個約莫4寸的方形口子,裡面隱約看到瓷片特有的光澤。那奇怪的光僅閃過一瞬,瓷片再次崩裂開,一股黑氣從地面緩緩溢出。黑氣在空中聚集成型,最後全部隱入空氣中。
黑氣消失之後,夜梓的身體像失去牽引力一般癱軟在地上。
“桀桀桀桀。”這詭異的聲音只出現一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哎,這一次的數據比起之前的,還真是複雜哦!亂七八糟的數據一大堆,我說會不會是因爲你要採用那個計劃,所以人家也不樂意了打算先把你搞定啊?”坐在窗戶的邊沿上,曦妃將電腦放在膝蓋上,一隻腳無意識的晃悠着,並不指望璃藍會回答的曦妃自顧自的在那兒碎碎念。夜晚的風吹亂了秀髮,曦妃不停的將這幾日拍攝到的圖片進行合成和處理。突然發狂的幾個下人,他們身體的反應以及出事前所處的位置,分析着這些數據的曦妃突然打了個寒戰。
怎麼突然覺得這麼冷?
擡起頭看了看四周,再回頭確認璃藍還在屋內。曦妃一開始還覺得是否是因爲自己坐在這兒太久了而有些受寒,不過這疑惑僅持續一小會兒,隨着那寒意的加深,曦妃臉色驟變。
臉色越來越難看,胃裡一陣翻滾,有什麼東西要從胃裡鑽出。那東西噁心得很,滑溜溜的想從自己口中鑽出。額上冒出一層細汗,曦妃捂住胸口不住乾嘔着。
乾嘔的聲音引起璃藍的注意,從裡屋走了出來。身上的汗毛突然豎起,詭異的感覺讓璃藍很是不悅。
這討厭的感覺是這麼熟悉,可璃藍卻沒時間去細想,幾步走到曦妃身邊一章拍在背後。背後受到重擊的璃藍不住的磕着,有什麼東西從她口中被咳出。
晶瑩的塊狀物體被咳出落在地上打着圈,璃藍蹲下身正想將那東西拿起。可那玩意就化開了,滲入土中。
“咳咳,藍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啊!”好不容易順氣了,曦妃有些鬱悶的問着。一開始還好好的,誰知道突然覺得有些發寒,最後竟然還從口裡咳出這等噁心的東西。越想越覺得渾身不對勁,曦妃心裡更加鬱悶了。
指尖在那東西消失的地方磨蹭着,璃藍脣角微微勾起。
呵呵,這算什麼?戰書嗎?
勾起的弧度是那般細微,可就是這抹淡笑足以讓曦妃詫異。從未見過璃藍有其他表情的曦妃,對這一次的祭祀更加感興趣了。
“我想也差不多該開始了吧!”順過氣的曦妃從窗沿下跳下,將電腦放到桌上笑眯眯看着璃藍。鏡框微微下滑曦妃卻沒將它扶正,只是慢悠悠的說道:“看來我也得準備了!”
準備的日子並不算久,也就兩天左右。渾渾噩噩被曦妃從被窩裡抓住來,自從那日跌倒在門口夜梓就覺得全身無力。明明剛睡醒,可不知爲何整個人還是覺得很困,像剛乾完苦力一般。夜梓也想不起自己之前做了什麼,好在準備的這兩日也沒什麼事需要她幫忙,她倒也樂得自在天天窩在牀上睡覺。
看着那仍舊打着呵欠的好友,曦妃真的很想拿東西將她敲醒。也不曉得她在搞什麼,都在牀上窩了兩天了還沒睡夠。
戳了戳那不住一點一點的頭,曦妃說道:“快點搞定自己,今天可是璃家的祭祀,要是遲到的話就不好玩了。”原本還想在說些什麼卻被外面的人喚了出去,手頭上還有些事沒完成的曦妃也不好在繼續呆着,再叮囑幾次後她才急匆匆的走出去。
就在曦妃走出房門,黑色的氣體慢悠悠的從夜梓腕上的鈴鐺滲出。氣體很小,僅線條那般粗細。這細微的黑線一離開鈴鐺便消失不見,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詭異的氣味。
祭祀是在璃家老宅的祠堂舉行的,這璃家的祠堂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其他地方的祠堂,不管多麼貧困這祠堂的構建都馬虎不得,畢竟祠堂是放置老祖宗牌位的地方,關係着一家子興榮和風水。建造祠堂的地方一定是風水寶地,當地的龍脈,可這璃家卻完全不同。
打着呵欠跟在隊伍中,夜梓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犯困,可當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的睡意全數消失。
眼前所謂的祠堂入口並不是奢華的大門,而是一個山洞。山洞約有一丈高,寬度就算四個大男人並排也能輕鬆進去。洞穴內黑漆漆的一片,站在外頭只覺有些發寒。
從洞口吹出的風擾得手上的鈴鐺不住晃悠着,清脆的聲音溢出。可夜梓身邊的人竟好似沒聽到一般,居然沒人過來詢問。
就在夜梓覺得奇怪,那位管家走到她跟前遞上一盞燭臺,夜梓這才發現身旁每一個人手上都有一盞燭臺。蠟燭通體雪白,燭光在風中不住搖曳着,洞口的風很大,燭光搖得劇烈。可除了不住的搖晃着,這燭火定沒熄滅的意思,反而燒得更旺了。
想要詢問,卻被人推了一把。疑惑的轉身看過去,曦妃正站在她身後搖着頭低聲說道:“什麼都別問,拿着燭臺跟他們一起進去。”
曦妃的模樣看上去很嚴肅,夜梓倒也沒在追問,雙手握着燭臺將其舉至胸口安靜的站着。按照管家的安排,這兒所有的人依次排成兩個縱隊。
面前那黑漆漆的洞穴宛如張着大嘴的怪物,這等着他們這些誘餌進去。
所有的人都靜靜的前行着,因爲手上的燭臺洞穴內部倒也明亮。偶爾聽到山泉流淌的聲音,滴答聲在耳邊不住迴響。空穴內部的風比外面更大,蠟燭的火焰被吹得倒倒向一邊,眼看着就要熄滅的燭火在風中搖曳幾下又再度燃起。
外面的洞口已經很大,但內部更是寬敞。夜梓擡頭試圖看清頂部,上方卻全數隱入黑暗中,手上燭臺的亮光還是無法照到頂部。
‘滴答’一聲,冰涼的觸覺讓夜梓顫了一下,有什麼東西滴在自己臉上。不舒服的擡起手將臉上的東西擦去,自從左眼發生變異後夜梓便無須這座左眼以防他人看到那顆血紅的眼球,反觀閉上右眼的她通過左眼便可看到那個世界的生物。
“唔……”那是什麼?
眼前一閃而過的白影讓夜梓停住步伐,後面的人沒想到她突然止步徑直撞了上去。隊伍滯留了,身後那人不悅的瞪着夜梓,而管家急忙跑過來詢問何事。
一個勁的道歉,夜梓趕忙繼續前行。右手仍舊捂着自己的眼睛,夜梓低着頭看着地面,額間不住冒着冷汗。
剛剛,我好像看到了什麼?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有些疲憊。就在夜梓覺得頭暈時寂靜的隊伍中終於傳來管家的聲音。
“停。”
很簡單的一個字,隊伍在那一瞬停了下來。
被黑暗吞噬的洞穴,僅憑她們手上的燭火不足以將這兒照亮。黑洞洞的什麼都瞧不見,小心翼翼挪到曦妃身邊夜梓正打算開口。
‘譁’的一聲悶響整個洞穴亮堂起來,夜梓這才發現他們站在一處突出的平臺上面。這兒就像人工挖掘一般,四周的牆壁很是光滑,整個洞穴從內部看上去宛如半個雞蛋,越是向上越是狹小。洞穴的頂部很高,站在下面擡頭看上去,頂部懸掛着一頂巨型鐵質容器,那容器的外觀呈現五角菱狀,因爲內部正燃着熊熊烈火,整頂容器被燒得通紅,就是頂上那熊熊烈火將洞內照亮。
頂部除了那頂五角菱狀的容器再無其他,夜梓的視線緩慢下移。洞穴的底部離他們所處的平臺還有些距離,從這兒看下去地面很平整,乾淨得甚至連顆石子都沒瞧見。整個地面被撲上一層薄薄的玫瑰花瓣,在這由藍玫瑰構成的地毯之上,一白衣女孩安靜的站在中央。女孩的四周以她爲圓心依次排着五張八仙桌,每一張八仙桌正好同頂上的五角菱狀鐵器的每一個菱角對應。八仙桌上纏滿了藍色玫瑰,看上去竟同廟宇裡的那塊很像。
女孩的身影太熟悉了,就在夜梓猜測時,那人慢慢的轉過身來。
冷漠的面容是那般熟悉,這白衣女孩分明就是自己的好友。
璃家老宅的大小姐——璃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