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唐寅來到了這裡。看着朱厚煌的留下的爛攤子,已經朱厚煌的施工記錄。默默看了朱厚煌很久。
朱厚煌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唐先生,孤有什麼不對嗎?”
唐寅說道:“殿下,子曰:‘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何解?”
這一句話,朱厚煌還是明白的,立即說道:“以道德原則治理國家,就像北極星一樣處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會圍繞着它。”
唐寅皺起眉頭來,強忍着沒有拿出戒尺來,敲朱厚煌一頓,說道:“何爲北辰,帝星也。衆星何謂,左輔右弼,三垣二十八星宿。雍國雖小,殿下也爲一國之主,只需任用賢能即可,何必親自動手?”其實唐寅還有一段話強忍着沒有是出來,就是;你要是能做好也行啊。
朱厚煌聽了唐寅轉過彎來的話,意思是,你丫子沒有這個本身,就讓有本事的人來,你在這裡混吃等死就行了。
朱厚煌有些面子上掛不住,伸出手來,正想說什麼的。唐寅已經躬身行禮,說道:“下面的來交給臣吧。正是請殿下封臣長史。”
古人做事,最注重名正言順了,朱厚煌只好給唐寅加上雍王長史的頭銜。
唐寅走馬上任,朱厚煌立即覺得大有改變,首先,朱厚煌大里建設的城牆立即被叫停了。理由是現在根本不需要城牆。因爲與那些土人比起來,朱厚煌的水師太過強大了,根本沒有必要有城牆,只有有幾艘大船在臺灣之中,就能分割兩岸的交通。即便是要建造城牆,也不應該是現在,是有輕重緩急之分。
朱厚煌不得不接受打了臉。
唐寅對朱厚煌先建設一鯤身的理由不置可否,朱厚煌感覺他是想反對的,只是估計到自己的面子,沒有明說而已。因爲唐寅幾乎全面叫停了一鯤身上的建築,只留下一下人在一鯤身上開荒種地,還有一些人開始煮鹽,其餘所有人都到了對面東雍島上去了。
秉承名不正而言不順的道理,朱厚煌最近的工作就是爲每一個地方起一個神聖的名字。比如一鯤身這個沒有完工的城市,叫做臺灣。而東雍島上新建成的木寨,就叫安平城。
這安平城雖然說是城,不過是一個木寨而已。
唐寅根本沒有用版築法建一座城池的打算,而是直接用建軍營的方法圈了一大塊地,立即開始開墾荒地。
這種建造軍營的方法,將樹木一頭燒焦並排釘在地面上,就成了一道木牆後面不遠的地方,再釘下一根比木牆稍短的樹幹。兩者之間釘上木板,就成爲了這寨子的外牆,木板下面可以住人,上面讓人巡邏。這樣簡單的建築先將人安頓下看來。唐寅的主要精力,全部放在春耕之上。
其實按時間來算已經有些晚了。
朱厚煌出京的時候,還沒有出正月,但是一路上走過來,走到福建的時候,就已經是二月了,在福州等聖旨這麼長的時間。再加上朱厚煌前期浪費的時間,現在已經是三月多了,不過是補種一些容易成熟稻穀而已。
唐寅常常嘆息道:“哎,如果是黃家那小子在就好了。”
朱厚煌問道:“這位黃先生,是什麼人?”
唐寅說道:“這位黃小子,叫黃省曾。是我同鄉,不喜歡科舉,雜學上頗爲精通,特別喜歡花花草草,在農學上也就造詣,在家鄉,常常被人稱爲黃癡人,別人都癡迷於美人功名,而他卻癡迷於花花草草,喜歡做田間之事,可不是癡人嗎?不過以他在農學上的造詣。只有他過來,屯田種地的事情,就可以交給他了。”
朱厚煌聽得出來,唐寅是在拐彎抹角給自己的推薦人才啊。
朱厚煌不敢再像拒絕楊慎一樣拒絕唐寅了,他深刻明白了一件事情,整個大明是儒家天下。不是朱家天下。不管做什麼大事,沒有文化人的參與,大多數都會失敗。而在大明朝,凡是認識幾個字的人,很少不自稱是孔孟子孫的。朱厚煌想撇開儒家門徒,另開一派,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唐寅來之前,與唐寅來之後,朱厚煌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情,即便自己是一個穿越者,也不過是那一回事情。讓他一下子管理幾千人,自己就弄得一塌糊塗,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將東雍建設成海東大國,沒有儒生的幫助,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厚煌只好屈服,老老實實的去寫信,派人給吳縣黃家送了過去。看看能不能讓這位大才子爲自己所用。
唐寅管事之後,朱厚煌清閒了許多,土樓計劃也開始實行了。汪家就在大員之東,不遠的地方建立了第一棟土家樓。並在土家樓外面開荒。
開荒其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朱厚煌親自經歷過之後,不得不承認,將這些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唐寅想將樹林砍出一道防火牆來,然後再一把火將林子燒了。這時候在林子邊守着,會有很多的野獸跑出來,成爲他們的盤中餐。當然燒荒還是第一步,燒過荒之後,就要面對盤根錯節的樹根了,樹根是燒不掉的。必須用砍刀一點砍出來,挖一個比樹直徑大好幾倍的大坑,將樹根給跑出來。
這事情,光聽就知道是多麼大的工程量了,沒有其他自動工具,全部靠手上。
而且你以爲將樹根刨出來就完事了,放心,這只是開始。剩下的就要平整土地。建造水渠,當然了這後面的東西很多小戶開荒都不做的,因爲這樣做成本太大,不管是平整土地,還是引水,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一般都是政府行爲。
當你看到中國大平原上一片無際的產量區,應該明白是什麼叫做祖宗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如果你以爲這樣天然平坦的地勢是自己形成,那你就大錯特錯,即便是大平原,也是有高低起伏的,而現在一望無際。整整齊齊的好像是閱兵一樣的莊稼田,都是歷代先民開墾出來,一代代經營下來,特別是本朝太祖時期,大面積的農田水利建設的成果。
扯遠了。
說到東雍的開荒上。
東雍也就是臺灣,並沒有很大的河流,但是有很多溪流,由東向西流進大海。這給農田建設帶來很大的好處。水源充沛,地勢平坦,直到現在臺南一帶也是臺灣的產糧區。只要能將後世臺南一帶開墾出來,朱厚煌就不用擔心糧食供給的問題了。
就在朱厚煌在暢想未來的時候,吳行之在澎湖坐不住了,來到大員找朱厚煌了。
“什麼我沒錢了?”朱厚煌不由大吃一驚,連一直很注意的孤這個自稱也忘記了。
“殿下並不是沒有,只是花錢太快了,臣恐怕這樣下去,東雍還沒能自給,殿下的錢就先花光了。”吳行之說道。
朱厚煌一把搶過賬單,立即翻到最後一頁上,朱厚煌發現他的銀子已經跌落十萬兩大關了,他現在只剩下九萬多兩了。
“怎麼會花錢這麼快啊?”朱厚煌揉着頭,問道。
吳行之說道:“還不是殿下花錢太過大手大腳了。”吳行之雖然在澎湖坐鎮,但是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反而他這個戶部尚書做得很稱職,反正任何給東雍的東西,都需要在澎湖過一手,他哪裡都有記錄,一點差錯都沒有。
朱厚煌不由的打開賬單細細看過去。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戶部尚書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