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中。
整個軍營之中,整整齊齊,幾乎一塵不然,所有擺設之中,都是橫平豎直。顯露出一股軍人氣質。從春天到秋天,幾乎半年的訓練,朱厚煌終於將這些士兵訓練出他心目中的軍人氣質。
如此也將朱厚煌心中那些淺薄的軍事上的見識消耗殆盡了。
朱厚煌畢竟沒有當過兵,也不是軍校出身。
對整個軍事的理解也不過是隊列,體能,分解動作,三段擊,等等而已。剩下的問題,朱厚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此刻吳明爲朱厚煌補充了他所欠缺的。比如說行軍,指揮,等等知識,也讓朱厚煌越發想知道,吳明到底是什麼人。
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因爲正德會來視察。
這一段時間,朱厚煌雖然表現的沉默了很多,但是正德並沒有忽略掉朱厚煌,以及朱厚煌這三百士卒。
朱厚煌自己大概沒有發現,他再改變這三百士卒氣質的同時,也改變了自己。
雖然朱厚煌並不是從頭到尾一步不離參加了所有訓練,但凡有時間,就一定參加訓練。這些訓練也潛移默化的改變了朱厚煌的心思。
如果剛剛來到明朝的朱厚煌,還有幾分想做富貴閒人的想法,但此刻,卻一點也沒有了。有得之是一股堅硬如鐵的想法,我要改變這個世界,只是面對層層疊疊,盤根錯節的局面,朱厚煌根本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入手,也不知道該怎麼入手。
正德也發現了朱厚煌的氣質變化。
朱厚煌原本非常膚淺的氣質也一點點的沉澱下來了,整個人有一點老成的氣質。
正德雖然嘴上沒有說,但是越發看中自己這一個堂弟。
正德雷厲風行,天不過剛亮,正德就帶着一羣人來到了校場之中。
今日風很大,吹着無數紅旗獵獵作響。
明朝尚紅,本來就是紅色的鴛鴦戰襖,再加上一面面錦衣衛手持的紅旗,看上起鮮豔無比。倒映在清早的陽光之下,彷彿是血紅之色,更是增添一股肅殺之感。
雖然今日正德不過看看朱厚煌這三百人訓練的怎麼樣。但是跟着正德出來的人也不少,好幾百大漢將軍,再加上外圍的錦衣衛,乃至於外四家軍幾百騎兵,正德這一次出行,至少有兩三千人隨從。
這個排場,對明代皇帝來說並不是多大,但是對正德來說確實很大了。
因爲正德從來不喜歡排場,或者他並不是不喜歡排場,而是不喜歡禮儀,也不喜歡坐皇帝出行用的玉輅。
雖然前宋時候,又那種放杯水在上面都不會灑的玉輅,但是到了明代就失傳了,甚至在明代還出現過,玉輅散架的事情,故而正德這個喜歡到處亂逛的皇帝,從來是輕車簡從,帶上一兩百人就感滿京城的亂跑,而今天正德卻擺出了這麼的架勢,不知道他又想玩什麼。
不管怎麼說,朱厚煌行禮道:“臣弟見過皇兄。”
“免禮。”正德翻身下面,一揚馬鞭,問道:“他們站了多長時間了。”
“已經有半個時辰了。”朱厚煌說道。
正德點頭說道:“不錯。”他說話之間,問朱彬說道:“朱將軍感覺怎麼樣。”
朱彬在一邊也說道:“不錯,有一股精兵的味道了,只是沒有沾血,還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樣子貨,不過用來當大漢將軍卻是不錯的。”
朱厚煌微微皺眉。
朱彬這一句話,說得是話中有話。
大漢將軍隸屬錦衣衛,不過監察天下的錦衣衛慢慢的分開,專門負責皇帝出行的侍衛禮儀。比如上朝的時候,兩邊侍立的就是大漢將軍,比如皇帝出行的時候,前面開路的也是大漢將軍,不過也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大明開過時是全軍精銳的錦衣衛殿前司,現在也變成了純粹的樣子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根本上不了戰場了。
朱彬這樣說,卻是明裡暗裡的貶低朱厚煌。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正德好像沒有聽出來一樣,說道:“那就操練給朕看看,看看皇弟這半年的成果。”
“是。”朱厚煌應答道。他一擺手,吳明一聲令下。
“立正。”
三個小方陣爲之一震,小小的騷動合成一聲,所有的耳朵都清楚聽到嘩的一聲。
其實並不是一聲,而是無數細小的聲音疊加在一起。
卻在吳明的號令之下,三百人排着整齊的隊伍,橫豎如同刀切,所有人都踏在一個步點之上。明明不過是三百人而已,但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雖然只是從校場東頭走到校場西頭,開始邁出步伐的時候,校場之上,還有些許雜音。但隊伍在校場西頭的時候,腳步一停,整個校場雅雀無聲,只留下風吹過旗幟的烈烈之聲。
“好。”正德大叫一聲。說道:“皇弟這裡兵練得不錯。”
朱彬說道:“世子的兵練得不錯,卻不知道如何應敵?”
朱厚煌說道:“請讓臣演示對敵之法。”
正德眼睛瞄了朱彬一眼,說道:“好。”
朱厚煌向下面一示意,立即有人將很多草人,並將很多鎧甲套在草人之上,遠遠看去,好像幾百明朝士兵站在哪裡。
吳明立即開始吹哨了。
三個方陣瞬間後轉,面對草人正步走過去。
一聲尖銳的哨聲之後,三個方陣瞬間變陣,變成了前中後三列,在草人前面百步左右站定。
“立正,射擊。”
一陣清脆的槍響。
“換排,射擊。”
又是一陣清脆的槍響。
“換排,射擊。”
又是一陣清脆的槍響。
“準備,齊射。”
一陣比之前大多的槍響。
大半個校場都被硝煙都覆蓋。還有壓抑不住的咳嗽之聲。一陣風吹過,吹散了煙霧。正德立即走向了那些草人。一個個走過了這些草人。
此刻近距離觀看,才知道,這些草人上帶着並不是完整的鴛鴦戰襖,還有很多鐵板,盾牌,木板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草人的擺放也沒有什麼規律,都是亂放得,有得近有得遠。
不過,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被無數鉛彈打得粉碎,即便沒有粉碎,上面也有深深的彈痕,或者說彈孔。如果敵人是穿着着這樣的盔甲,或者防具上陣,就已經被這數排火槍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朱彬跟着正德身後,正德看過的東西,朱彬也看到了,只是朱彬的臉色相當難看。陰沉無比,好像是誰欠他錢一樣。
正德說道:“不錯。朱彬,你有什麼話說?”
朱彬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嘆息一聲,說道:“臣,無話可說。”
正德說道:“皇弟,其實今天來找你,看看你練兵練得怎麼樣了。另有目的,看你夠不夠資格跟朕草原上走上一趟。”
朱厚煌吃了一驚,說道:“皇兄,要出塞。”
“不是,朕要出塞,而是小王子要入關。錢寧你來說。”
錢寧說道:“小王子在塞外大會諸部,應着如潮。不過,從大會諸部,到縱兵入塞,大概需要一段時間,一個月到兩個月左右。”
“所以,朕決定先行到宣府,等着小王子。此去,必取小王子項上人頭。不過凡事做最壞的打算,本來想讓你留下,看你練得兵不錯,就看你有沒有膽子跟着朕走一趟。”
“臣弟願意跟隨皇兄縱橫草原。”
經過這一段時間,朱厚煌也不是當初的傻甜白,知道正德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爲看中朱厚煌,而且不想京城之中,還有一個能成爲明代宗的人物。這份忌憚,雖然隱藏的很深,但是朱厚煌還是能夠感覺到的。朱厚煌就是不想去恐怕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