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死後,那些被他迷惑的人們紛紛清醒過來,不明白爲什麼在無相寺做了和尚,寺內亂嘈嘈成了一鍋粥。
劉志清大叫一聲,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成了和尚,他明明記得自己要來年考取功名,將來有大抱負要實現。
渡厄這個以騙吃騙喝在當地混得風生水起的騙子,認真地想了想,想起自己當了無相寺大權在握的人,心裡怪怪的。
小偷,三十多歲的男人,相貌老實,一看就是個好人,但只要他知道,自己偷盜的手段多麼高明,要是他願意,連皇帝的寶庫也敢下手。
布政使和按察使,也在自己的府邸紛紛清醒,當想起自己被妙善施了異術,成了他的傀儡,要多氣憤有多氣憤,他們走到一起,帶着杭州幾百強兵,要拆了無相寺,對妙善施以最殘酷的刑罰。
可當他們到了無相寺,這裡正被大火熊熊燃燒着,裡面沒了人,也不知是誰放的。
…………
尋仙樓的小二百無聊賴地甩動毛巾,眼睛時不時合一下,夏天的下午人就是容易發睏,好在沒有客人光臨,老闆也不在,他可以偷偷懶。
他的眼皮又一次要合上了,但卻在即將合上的剎那,他的眼皮突然上挑,睜開——因爲有客人。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頭頂光禿禿的,頭腦的兩側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頭髮,此人臉色兇戾,讓人看了就不放心,好像他會隨時做出什麼惡事。
“您、您是幹嗎的?”小二的聲音有點抖,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中年男子一臉的橫肉,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家是幹啥的,我就是來幹啥的。”
小二用毛巾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低正下腰,伸出手來,道:“快請!”
“您要住什麼樣的房?”小二問。
中年男子道:“不好也不壞的那種。”
“住多久?”
“應該沒幾天。”
小二忍不住問他爲什麼選尋仙樓。因爲這棟樓不是挨着大街,也沒有名氣,平日往來的客人不多。
“我喜歡你樓的名字,尋仙,尋仙,我要成仙!”
小二聽了,心裡暗想,這人多少有點神精。
這人就這樣住了下來,在登記的時候,寫的名字是:卜逸。
…………
夜色漸漸深了,小二過一會兒就打一個哈欠,眼皮也快完全合上了。他看着外面,除了酒樓照出的光亮,街道的其他地方是黑漆漆的,很少有行人走過。
“是時候打烊關門了。”小二打着哈欠往門口走,忽然,一個人驟然出現在門口,在昏暗的燈下,他如一隻兇惡猙獰的鬼!
“啊!鬼……”小二連忙捂住嘴。
門口的不是鬼,是卜逸。
儘管他不是鬼,但小二仍然害怕得緊,卜逸的手裡、胳膊、肩膀、背上,凡是能夾帶東西的地方,都被他帶着一個人,不,是一個紙人。
面色慘白慘白的紙人,但它們的嘴脣是那樣的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乍一看是以爲抹滿了鮮血。
卜逸完全不理會小二的想法,直接從他的身邊走過,看也沒看一眼。回到房間,點了蠟燭,他將紙人按照一定的規律擺好,燭光掩映,它們好像真人一樣,眼神一成不變地盯着他。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快速咬破食指,猛的朝着那些紙人額頭甩去,每次甩動,看似胡亂,卻是次次精準。
就這樣,每個紙人的額頭上沾了一滴血,慘白的額頭,一點血紅,無比的詭異!
“麻唭霍切,鉢囉末,鄰陀寧地尾娑,婆訶……”
他的嘴脣快速地啓合,隨着晦澀難明的咒語念出,站着的紙人們竟然開始動了,它們的動作僵硬,像是一隻只殭屍。
“去吧!”他突然一聲大喝,手掌猛然拍出,窗戶砰的開了,那些紙人們一個個跳了起來,離開屋子。
…………
宋謙解決了妙善一事後,開始檢查杭州的政事,這一天夜很深了,他脫下衣裳準備休息。
忽然門外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以爲是蟲子老鼠之類,並未在意,便躺下去睡。剛躺下不久,門開了,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疑惑問道:“你是?”
沒人回答他。
輕微的聲音在屋裡響起,不是人走路發出的。
他猛然坐了起來,依稀看到幾個人緩慢向他靠近,“你是誰?”
幾個人沒回答,動作卻忽然加快,砰的一聲,第一衝來的人打在牀上,幸好宋謙動作迅捷躲了過去。
“大膽!”
他把被子一扔,蓋住了前面幾個人,而後快速穿了褲子,連鞋子也不去穿,赤着腳踢向繼續衝來的幾人身上。
當他的腳踢到那些人身上時,居然感到了一種生硬的感覺,好像踢在了石頭上。
“不好!”
就在他發怔的時候,一個堅硬的拳頭打在他的胸上,只覺胸口一悶,五臟說不出的難受。但他不敢停留,身體迅速閃動,同時不忘動手擊打那些奇怪的人。
這些人身體生硬,但動作僵化,失卻靈活。所以,沒過多久,這些都被他打倒在了地上。因爲打鬥的聲響,驚動了外面的人,一隊甲冑森然的兵士衝了進來。
房間裡瞬間燈火通明,宋謙藉着燈光看到了來人是何,竟是一個個紙人!
尤山安面色慚愧,這次是在他的保護下出現了這種情況,與上次貓城的不在場完全不同。宋謙臉色鐵青地搖了搖頭,說這事不怪他。
“這些紙人被施了法,有人要針對你。”慕容湘兒說道,來到紙人身邊一一探看。這些紙人被打倒後沒能站起來,身體的某個部位上全是深陷的拳印、掌印、腿印、腳印,顯然是被宋謙打的,有的都被打破打穿打壞了。
宋謙皺着眉頭,“我打在它們身上的時候,是生硬的,像是岩石。”
慕容湘兒道:“那是因爲紙人被控制。這叫做役鬼,它們就是隨從,僕役。人死後要燒些房子,轎車,傢俱,還有下人什麼的,這就是其中的一類。他們沒有任何自主意識,只會聽從主人的命令和吩咐。你遇到的紙人,不是燒了的,是被有身懷異術的人操縱。你打破它們,等於破了法,紙人就恢復原形,便不再生硬。”
“可惡!”尤山安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憤怒地道:“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連欽差大人也敢暗算?”
宋謙擺擺手,讓他稍安勿躁,又遣退了兵士。
“我想應與那個嶗山道士有關。”宋謙猜測道。
尤山安眼睛一亮,想起了這麼一檔子事,前些日子有一個嶗山外門的小道士,施展異術想要**婦女,被宋謙抓住後削了法術,又狠狠打一頓。
“他不是被你削去了法術嗎?”尤山安不解地問。
慕容湘兒託着腮,道:“他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