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賢玉低垂臻首,有些侷促不安的道:“鄭大哥,她沒有瞞着我,給我說了你們之間的關係。
我知道高麗國皇上是你的兒子,所以我才心甘情願的留在宮廷。
我會替你照看好皇上的,你放心好了,除了我死,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鄭長生沉默了片刻:“你這麼做值得嗎?
你本應該有不同的人生路的,你應該結婚生子,你應該有自己的家庭溫暖。
可是你現在進了宮,你要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你不能有自己喜歡的人,甚至這個念頭都不能有,否則就是大罪。
如果能夠一帆風順的到老也好,可是你要知道宮廷之中,向來是權力交鋒的焦點。
能夠善始善終,太難了。
真到了那一天,遭受驅逐,甚至是刑罰,身邊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那種孤獨淒涼的感覺會讓人生不如死的。”
“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能照顧好你的兒子。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我的命是你給的,我願用我的餘生爲你的骨血效力,以報答你的恩德。”
鄭長生頗爲感動,這個女孩子不容易啊!
當初是自己騙了她,估計現在她也應該知道事情的因果了,可是她矢口不提,只談報恩。
這讓他多少有點尷尬的。
“賢玉啊,好好的,或許是我想多了,事情並沒有那麼悲觀。
幫我照顧好她們母子......”
鄭長生的腦子有點亂,他不知道這樣要求白賢玉對還是不對。
畢竟他跟白賢玉也沒有那麼深的交情,也沒什麼血緣關係,雖說是救了她,可是也是爲了情報,並不是單純的爲救她而救她。
“鄭大哥你放心吧,一切交給我!”白賢玉語氣堅定的說道......
鄭長生走了,毅然決然的走的連頭也沒回。
看着漸漸消失在視線裡的馬車,白賢玉不覺間留下了兩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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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燈火通明的永和伯爵府大院裡靜悄悄的。
鄭長生知道家裡人在等他,要不然的話院裡的燈火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果不其然,當他邁步走進大廳的時候,母親和小七、婉兒、朵朵都赫然在座。
就連上了歲數的外祖母都打着瞌睡,可是依然在堅守着。
“爹爹回來了!”小丫頭若楠的一句驚呼,頓時開啓了熱鬧的閘門。
鄭長生收起紛繁的思緒,蹲下身來,抱起小丫頭若楠:“有沒有想爹爹?”
小丫頭使勁的點點頭:“二孃更想,她今天都說了好多遍‘夫君怎麼還不回來’?”
呃......小七的臉頓時通紅通紅的。
呂婉容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小丫頭被母親的目光嚇的收聲不在言語。
不過她很是不解,人家說的都是親耳聽來的,人家要做爹爹的傳聲筒。
上一回自己就把從皇上那聽來的消息告訴爹爹,還受到誇獎了呢。
可是這次,貌似爹爹沒有要誇獎她的意思,這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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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家人,沒有什麼過不去的火焰山。
小七從剛纔的羞赧,已經恢復如初。
“李嫂,讓廚房傳菜吧!”
李小牛媳婦收到指令,一陣風似的奔向廚房,只一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這讓鄭長生很不好意思,天色都這麼晚了,大家竟然都還沒用餐,都在等待着他。
“娘,以後我回來晚了的話,你們不必等我。
讓大家都跟着餓着,兒子慚愧的很呢。”
李秀英微微笑着:“這是你外祖母的意思,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總是要等着你這個一家之主不是?”
鄭長生看着坐在椅子上打盹的老太太,放下了懷裡的小丫頭若楠,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的搖晃了一下老人的肩膀:“外婆,我回來了。”
老太太終於睜開了眼:“嗯,回來就好,趕緊開飯吧,孩子們都餓了!”
這是她多年的習慣,只要家裡一家之主的頂樑柱男人不回來,一家子寧願餓着也不能開飯。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一家之主沒有遠足的情況。
要是遠行不在家,此規矩不做數。
封建社會,男尊女卑的思想已經在她的腦海裡深深的紮根,是絲毫動彈不得的。
鄭長生心事重重的陪着大家用餐,他並沒有胃口。
如果不是爲了照顧大家的情緒,他甚至一口都不下去。
心裡裝着事情呢,李寧兒的事情,如千鈞巨石一般壓在他的心頭。
他不知道怎麼跟母親開口,另外李寧兒的事情要絕對的保密,不能告訴家裡其他的人。
萬一誰不小心漏了口風,那就被動了。
鄭長生在外面可以殺伐果斷、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藏在心底,掩飾的很好。
可是在家裡,面對着家人,還要隱瞞,這讓他有一種負罪的感覺。
大家都可以看出他有心事,呂婉容和小七、格雲朵都是心思敏捷的人,她們用完餐各自帶着孩子回房。
老太太也被李秀英送去後宅安頓。
鄭長生悶悶的來到書房,獨自坐在那裡發呆。
到底要不要跟母親說呢?
李寧兒可等着呢,這個女人是鐵了心的要拜見婆母娘,想要讓鄭繼祖得到母親的認可。
院裡的燈籠,被管家李小牛帶人一盞一盞的取下熄滅。
除了各自房間裡還亮着燈,整個永和伯爵府大院裡陷入一片漆黑中。
窗外寒風吹,呼呼聲清晰。窗櫺被吹的晃動不已,發出吱吱的聲音。
鄭長生站起身,似乎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了,他推門走出書房,向着母親的房間走去。
後院內宅裡,母親房間的燈還在亮着,隱約可以看見母親的身影。
他來到門前,伺候母親的吳媽聽到腳步聲開門探查。
“原來是少爺,找夫人有事?”
鄭長生點點頭:“吳媽告訴母親,我有要事找她商議。”
吳媽愣了一下,少爺一臉嚴肅之色,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哦!她伺候夫人李秀英多年,對鄭長生也算是瞭解的很了。
她不敢怠慢,進內室通稟。
時間不大,李秀英手裡拿着念珠走了出來。
可以想象的到,她正在念經禮佛。
“娘,兒子有事給您說。”
李秀英:“發生了什麼事兒啊,這麼火急火燎的?”
鄭長生看了一眼吳媽。
吳媽會意忙躬身道:“夫人,您和少爺談事兒,我去燒點熱水。”
李秀英很奇怪,兒子今天是怎麼了?一副欲言又止很爲難的樣子。
“臭兒子,你說,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不好跟媳婦說,讓娘給你出頭?”
鄭長生目瞪口呆,他都納悶了,母親是怎麼猜到的哦?
看鄭長生低頭,李秀英掄起巴掌照着鄭長生的頭就是一傢伙:“還真讓娘猜中了,你個臭小子。”
鄭長生:“娘,您別急啊,聽兒子給您說。”
“說,哪家的閨女?你個臭小子,惹出事來了想起娘了。”
“娘,這次惹的事情有點大,可千萬不能讓她們知道。”
“你不會是拖蔓結果了吧?男孩女孩?”李秀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拿手指在鄭長生的腦門上點了一下。
“男孩!”
“啥?那還等什麼,趕緊把人接進府裡啊,我們鄭家的男丁怎麼能流落在外呢。
娘做主了,你那三個媳婦都是懂事的,男人三妻四妾尋常事,現在又有了我們鄭家的骨肉,想她們也不會說什麼。”
“娘啊,這個孩子我們還真接不回來。”
“胡扯,怎麼接不回來,難不成是她們家不同意?那好辦,我去求皇后娘娘,有皇后娘娘一句話,諒她們家也不敢阻攔。”
鄭長生一咧嘴:“娘,恐怕不行。此事不宜張揚!”
“爲啥?”李秀英不解了。
“您未見面的孫子是高麗國的國主小皇上。”
李秀英像是被燙到屁股了似的,蹭的一下子從椅子上就躥起來了,顫抖着嗓音:“啥?你再說一遍?”
“目前來我們大明的高麗太后和小皇上是您的兒媳婦和孫子。”
李秀英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嘴裡喃喃自語:“你個臭小子,這下可是捅大窟窿了,要是皇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