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生以如此的速度,草草結案。
引得在外面旁聽的羣衆大爲不滿,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鄭長生也是無奈呀,他能不知道章王氏是冤枉的嗎?
但是爲了麻痹藍方圓,也只能如此了。
他一揮衣袖,在衆目睽睽之下,轉身走進了後堂。
白景眼中露出一絲不爲人知的寒光。
他看了看跪在大堂下的章王氏,搖了搖頭道:“帶下去吧!”
章王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果然還是官官相護狼狽爲奸。
鄭長生之所以這麼快地轉入後堂,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封長空躲在人羣中給他使了個顏色。
他負責整理情報,如此着急的叫自己,一定有事。
知府衙門的後宅內,攬月支開了伺候的丫鬟,很是識趣的進入了內室。
封長空很是着急:“大人,匡六斤出事啦。”
鄭長生一聽,就是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不知道,人在昏迷中。他一回來,就倒地不起。
肚子上捱了一刀,腸子都流出來了。
不過現在已經止住了血,可是人一直醒不過來。
以我的猜測,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要不然對方也不會下如此狠手。
話說回來,以他的身手,在這麼多錦衣衛中算是好的了。
可還是中了招,可見對方一定身手不凡。”
鄭長生臉色陰沉的都要滴出水來了:“封大人,你說會不會是李的人下手幹的?”
封長空沉思許久:“應該不會,李這些年一直在陛下的監控中,他要是私下裡蓄養如此厲害的死士殺手,不會沒有一點痕跡的。”
額,果然是老朱的手段,對誰都不放心。
一個致士多年的老人都一直在他的監控中。
匡六斤的能耐鄭長生是知道的,他是第一批選拔出來的錦衣衛,而且之前還是順天府的差役出身。
對於偵破案子、緝兇捕盜很是有一套。
這也是鄭長生看重他的原因,這次本來想着帶在身邊能夠有意想不到的作用的。
可是這才第一次出任務,就遭遇如此強勁的對手,差點身死殞命。
“匡六斤在哪裡?我去看看。”
“錦衣秘諜三號聯絡點!”
這個地方鄭長生知道,就是上次安頓方進寶母子的地方。
“帶我去見他,能做到悄無聲息嗎?”
“大人放心,從大人府上到三號聯絡點現在是錦衣秘諜的工作重點。
路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會有人爲大人掃清障礙。”
鄭長生點點頭,封長空還是值得信任的。
老朱派他來協助自己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很合格了。
一切都想在了前面,這是一個出色的情報人員應有的必須具備的素質。
攬月被鄭長生叫了出來,本來鄭長生也沒有想瞞着她。
裡間跟外間也就一道簾子的阻隔,他和封長空的對話,攬月是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的。
這也是鄭長生故意而爲之。
既然選擇不殺她滅口,而且她也對自己有所求的情況下,攬月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和利用的對象。
越是對她防備,越顯得自己和她之間的“交易”不合理,難免她不會起什麼心思。
現在一點都不防備她,將心比心的話,相信她應該能夠看出來鄭長生對她許諾的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攬月很激動,誠如鄭長生猜測的那樣。
他和封長空的對話,她是一個字都沒落下的聽在耳中。
她是震撼的,鄭長生此行的目的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這是她的第一時間做出的判斷。
而且還跟韓國公李善長有關係,這是隨之而來的出現在心頭的想法。
李善長經營杭州將近十年,整個杭州官場無不爲他馬首是瞻,這是不爭的事實。
是個杭州人,都明白的事情。
鄭長生輕輕的攬過她的香肩,微微的笑着柔聲道:“帶你去逛街!”
攬月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的以這樣一種方式跟鄭長生接觸。
當然在攬月閣鄭長生用刀子逼迫她不算。
她本心如死灰,從不起波瀾。
身份低賤如她這樣的青樓女子多了去了,下場都是什麼,她心中也是門兒清的。
有些人染上了花柳病,被病魔折磨,痛苦的死去。
有些人年老色衰後擇一龜公或者大茶壺講究着過完後半生。
而相對好命一些的是那些色藝雙絕的,她們會被豪客富商或者權貴名流梳攏贖身。
當個小妾是她們這寫從業者最好的一個歸宿了。
如果有幸被寵愛,能夠生得一兒半女的話,後半生還有個依靠。
她的命運都能一眼看到尾。
自從被鄭長生“梳攏”以來,每日裡呆在知府衙門的後宅裡,被一衆丫鬟婆子伺候着,隨時喝使小廝、僕人。
儼然一副知府夫人的架勢,這是她所沒有想到過的。
有多少次她心裡感慨,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有多好啊。
可是這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不知道何時這一切都會隨之煙消雲散的。
鄭長生從來不碰她,對她相敬如賓。
如果不是爲了應付身邊伺候的人,估計連跟她同牀都不會。
每日晚間,呼吸相聞,她心頭就止不住的小鹿亂撞。
可是鄭長生每次回來都把自己喝的醉醺醺,倒頭就睡,根本對她沒有一點意思。
她傷心了許久,多少次偷着暗自垂淚。
看來自己這個“歸宿”的夢想是不用考慮了。
也就昨天晚上,鄭長生睡到半夜突然翻身抱住了她,呢喃着說“婉兒”過了一會兒喊小七。
她開始還以爲鄭長生對她動心,爲此激動了好半天。
可是等了半天沒有繼續的動作了,只是把頭枕在她的胸前呼呼大睡。
額,感情是他做夢了。
在夢中呼喊的這兩個名字,應該是他的最愛吧?
一股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淚水頓如泉涌。
這是傷心的感覺,心碎了一地的感覺?她搞不明白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就這麼悄然的發生了。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的心裡已經有一顆種子在發芽,或許可以定義爲“愛情”。
因爲她從未有過愛情,是以並不是很確定。
可是剛纔鄭長生一摟她的香肩,她身體就像是觸電一般,半邊身子都麻木了。
差點腳下一軟就勢倒入鄭長生的懷抱裡。
天吶!臉色羞紅,心如鹿撞,渾身發軟,連走道兒都不知道先邁哪條腿了。
鄭長生不好意思了起來,他清晰的看到攬月的眼神都變了。
變的那麼溫順柔和,那麼清澈透明,還閃爍着一抹驚喜之光。
靠,這小妮子不是看上自己了吧?鄭長生有點自戀的想道。
府衙中伺候的婆子吳媽,作爲過來人,只一眼就看的出鄭長生和攬月的不對之處。
攬月姑娘一副動情的樣子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的,不過鄭長生就有點奇怪了。
都是同牀共枕這麼久的人了,按說都是互相知道深入瞭解了彼此的。
爲何動作會這麼生硬?而且還有一絲的不安,頓時她的心中疑竇叢生。
突然,鄭長生醒悟過來。
靠,現在置身在狼窩啊,身邊到處都是眼睛都是耳朵。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露餡兒了。
回過味來的鄭長生一陣寒意,後脖頸子都發涼。
只顧着擔心匡六斤了,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鄭長生一咬牙心一橫,順勢就把攬月擁入懷中,眼中充滿着濃濃的愛意,在她俏臉上神情一吻。
“攬月啊,今天帶你去水粉點買點胭脂好嗎?看你胭脂盒裡都要空了。”
鄭長生這一刻是極盡演繹之能事,一切都是做給吳媽看的。
看到這裡,吳媽低下了頭,臉上有了一絲解凍的痕跡。
看來是自己多疑了,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抵擋了住經過特殊培訓的攬月的魅力的。
這纔是應該有的態度啊。
吳媽下去準備車輛去了,可是攬月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男人的寵愛,在那一瞬間她真的能夠感覺到鄭長生的心在激烈的跳動,呼吸都有點緊張。
好甜蜜哦!~攬月陶醉在剛纔的那一吻之下。
不過隨着吳媽的離開,鄭長生又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這對於鄭長生來說,這一吻就是一次掩護行動下的產物,是迫不得已的而爲之的。
可是攬月就不同了。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的甜蜜,當然這“愛情”是她臆想出來的。
儘管只有那麼幾息的時間,說是曇花一現都不爲過。
但是她卻爲此深深的着迷,沉浸在剛纔鄭長生濃濃的愛意中不可自拔。
依偎着鄭長生,雙手緊緊的拉着他的胳膊,一副小鳥依人之狀,幸福或許真的很簡單。
只需自己的意中人陪伴在身側,世間再多的美好也不能讓其爲之瘋狂的這種感覺,牢牢佔據了她的心田。
直到在陳記胭脂水粉店門前下了車,她還猶自沉迷其中。
腳步歡快的她,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她忍不住要大聲疾呼,要高歌一曲,來發泄心頭的那團濃濃的熾熱的愛之焰火。
“大人,外面有人盯梢。不過您不用擔心,儘管進後院看匡六斤,我來處理盯梢的事情。”
封長空的話,如一記悶雷,炸響在攬月的頭頂。
額,一股無以名狀的失落感,涌上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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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他帶自己來購買胭脂水粉只不過是一個幌子,是一個迷惑人的障眼法。
他的真正目的是來見受傷的匡六斤。
好失望,好難過,看來自己還是想多了。
他家有嬌妻在側,怎麼會對自己這麼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動心呢?
三號聯絡點明面上是一間胭脂水粉店,可是後院確是整個杭州府的錦衣秘諜的中樞所在。
監控地方,收羅情報,這是他們這些錦衣秘諜的職責所在。
水粉店的掌櫃叫羅大有,是一個四十多歲,蓄着三縷長鬚的中年漢子。
他看到鄭長生的第一眼就認了出來,他之前是沒有見過鄭長生的,但是他熟悉封長空。
能夠讓封長空陪同,還點頭哈腰的樣子,那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定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鄭長生了。
在他們這些不是從京師選拔的錦衣秘諜來說,鄭長生存在於他們腦海裡的只有一個名字,和一個大概的印象。
都是通過口口相傳在加上自己的臆想勾勒出來的。
上次鄭長生來見方進寶母子,他本來是有機會面見一下傳說中的指揮使大人的。
可是由於他要照看前面的生意,就錯過了機會。
不過現在見到也不算晚。
鄭長生那英俊帥氣,帶着寒霜的面容,使得他震撼無比。
都說鄭大人年輕,可是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年輕。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年輕的不像話的毛頭小子,卻掌管着全國的錦衣衛。
他心中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一絲的失望。
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麼年輕的人,掌握着如此駭人的秘諜機構,他能行嗎?他真的夠資格嗎?
這是他心中憂慮的地方。
封長空對他使了個眼色,羅大有回過神來。
滿臉熱情洋溢的走上前來:“喲,公子,這是要給夫人買胭脂水粉?”
鄭長生微微一笑:“掌櫃的,把你們最好的胭脂水粉都拿出來,只要能夠入眼,錢不是問題。”
羅大有點頭哈腰的:“您可來着了,羅某別的不敢說,要說在杭州府誰家的胭脂水粉最受歡迎,除了我家就沒有別的了。
您要上等的胭脂水粉的話,請隨我來,到後面挑選。”
鄭長生點點頭,跟隨羅大有進入後院。
攬月被小夥計帶到房中挑選胭脂水粉自不用提。
重新見到匡六斤的鄭長生,心有不忍。
此刻的匡六斤,靜靜的躺在牀上,面無血色,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情況怎麼樣?”
鄭長生坐在匡六斤身邊回身問道。
“回稟指揮使大人,匡小旗目前高燒不退,神智不清,偶有囈語,不過聽不真切。好像說“你笨”!
屬下實在不是他在說誰是笨蛋,又爲何這麼說!”
“你笨”?鄭長生也啞然了,靠,這傢伙做夢跟誰鬥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