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了西山上挖煤的民窯。
在這之中,朱厚照體驗了一把,什麼叫行路難。
泥濘的山道,因細小煤渣的堆積,變得更加的泥濘烏黑。
朱厚照原本潔白的靴子,踩了幾腳後,就變成一雙漆黑的鞋子,每走一步,都會帶起一層黑泥。
“太子爺,山道泥濘不堪,還是讓奴婢安排兵卒,擡着你上山吧。”攙扶着朱厚照的谷大用,望着還長的山道,忍不住的說道。
從小錦衣玉食的太子爺,何時走過如此不平的路。
“不用。”朱厚照搖頭道:“想必你們也感受到了,我們沒有任何負重,走在這條山道上,都覺得舉步維艱。”
“而那些揹負百斤煤炭之重的礦夫,他們下山又是何等的難,你們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
谷大用想想的回道:“太子爺,說明了礦夫們太苦了。”
“對也不對。”朱厚照沒有肯定,將目光看向身後的張二河,又問道:“你呢,是怎麼認爲的。”
“小人,小人覺得是我們民窯主太苛刻了。”張二河有些結巴,他現在腦子裡亂哄哄的。
因爲確定了自己應該活不了,所以面臨等死的他,內心是非常的煎熬,非常的悔恨。
要是早知道朱厚照的身份,他絕對會主動送上全部家產,來博得朱厚照的賞識,從此成爲富貴人家。
但話說回來,誰他孃的能想到,有一天跟你稱兄道弟,跟你一起賭,一起吃喝的人,會是身份尊貴的太子爺。
只能說,位高權重的人真會玩!
“你的回答,有些膚淺。”朱厚照有些失望。
再看看身邊,實在是找不到人問了,就衝着張二河身邊的阿骨朵與阿骨丸問道:“你們倆身爲韃靼人,應該會有不同的想法,也說說看,這說明了什麼。”
阿骨丸畏懼的低頭:“我…我不知道。”
還是阿骨朵稍微有勇氣一點,直視着朱厚照的目光說道:“這說明了你們大明人的體魄不夠強壯,這要是換作我們韃靼人,能揹負兩百斤黑石,自由的走在這條山道上。”
朱厚照聞言,額頭上瞬間掛滿黑線,委婉的說道:“阿骨朵,有時候你的腦子,似乎有些不太聰明。”
“大明人的體魄,的確稍遜你們韃靼人,但是這跟本宮問的問題,沒有絲毫的關係。”
說完,朱厚照用力踩踩腳下的黑泥,對着衆人大聲的說道:“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路不行,得修!”
“本宮告訴你們一句至理名言,要想富,先修路!”
“倘若將這條山道,開闊成雙駕馬車通行,且路如石頭一樣堅硬,本宮想請問你們,屆時還用得着礦夫揹負煤炭嗎?”
本來朱厚照的計劃,是明年纔來修路的。
但是看到西山山道的稀爛程度,他不得不改變主意,優先將西山通往民窯的路修好。
否則,就算是有三萬將士幫忙挖煤,夜以繼日的運送煤炭下山,也趕不上即將到來的冬季。
而這便是大明現在的問題之一,運輸問題。
修路?
還要將路修得那麼寬,跟石頭一樣硬,這可能嗎?
太子爺不會是得了妄想症吧!
要將西山的山道,全部用青石板鋪墊,其工程量不亞於修一截長城啊,還要用多少銀子?
這根本就是一件虧本的買賣。
包括谷大用在內的所有人,看向朱厚照的眼神,都充滿了質疑。
不過,他們還是認可朱厚照的一句話,那裡是要想富先修路,雖然沒什麼格局去解釋,但他們感覺這話沒錯。
“太子爺,這路不太好修。”谷大用好意的提醒。
希望朱厚照能夠回悟過來,他的想法有些不太實際。
“你們是不是覺得修路很難?”朱厚照豈能看不穿他們的想法,沒有絲毫惱怒的反問。
衆人遲疑的點頭,不敢說話。
“你們有這種想法,是正常的。”朱厚照邊走邊說道:“但這不怪你們,因爲你們的眼界,只侷限於此。”
“其實修路還是簡單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複雜,不出七天時間,本宮將會讓你們看到西山的山道,又寬又硬又平整!”
說完這句話,朱厚照便陷入了沉思。
他記得水泥的成分主要是石灰石及黏土和鐵礦粉。
至於混凝土,就更加的簡單了,只需要砂,石配比水泥以及足量的水,便能調和出幹了不開裂的混凝土。
而如今的大明,石灰石好尋找,黏土也不是件難事,平常百姓們燒的瓷器,主要的成分就是黏土。
鐵礦粉更不用犯愁,西山上面就有小片的鐵礦,可以讓兵卒們採集鐵礦,掄起捶子砸成細小的碎石,再用磨盤碾成細粉,按比例調和在一起就行了。
心裡規劃好了修路方案,朱厚照也到達了民窯。
擡頭看着髒兮兮的高牆,呈半圓形連接山脈。
只留出了高三米,寬二米的大門。
此刻已經有兵卒,把守在大門的兩側,見到朱厚照踏步前來,當即單膝跪拜道:“我等拜見太子爺。”
朱厚照輕擺手問道:“裡面是何情景?”
“這。”兵卒遲疑道:“太子爺,卑下前去看了一眼,唯有慘不忍睹來形容。”
“本宮知道了。”朱厚照頷首,深吸一口氣的大步踏進了大門之中。
入眼的情形,不禁讓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朱厚照,驚嚇得退後了兩步。
只見高牆內,蹲着數十身體乾瘦,且滿身黑灰的礦夫,正用木訥的眼神盯着進來的朱厚照。
這不是驚嚇朱厚照的原因。
而是朱厚照看到了,許多的礦夫身上都帶着膿包,就像是感染了某種病毒一樣,十分的噁心。
特別是濃烈的煤炭味,夾雜着其他的混合味道,着實讓朱厚照有些上頭,恨不能戴上防毒面罩。
強壓着心裡的不適,朱厚照當即大喝道:“來人,將礦夫們帶出民窯,統一清洗一下身體,着令隨軍火頭軍,送一些米粥肉食上山!”
“此令通傳西山各民窯!”
“得令!”把守在外的將士,拉起面巾快速的走進民窯,有的則是快步跑下山,前去傳令。
朱厚照也趁機退了出來,面色極其的不好看。
韃靼女奴姐妹,看了一眼後,瞬間跑出了民窯,扶着外面的牆壁,不斷的乾嘔起來。
而作爲民窯主的張二河,面容更是慘白無色,跪在了民窯之外,生怕朱厚照一怒之下,夷他三族!
“張二河,給本宮一個不殺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