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黑雲壓境,風雨欲來。片刻便遮住了九天之外的那抹殘紅。官道上亦是如此,黑壓壓的隊伍一眼望不到尾。淡漠的風從臉頰旁吹過,司徒浩緊了一下衣口,平靜地說道:“大軍宿營,派人前去益州通稟,兩日後大軍抵達益州。”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房檐流了下來。淅瀝瀝地流在地上匯聚着,漸漸成了一條不大的小溪。一旁的花草樹木笑開了顏,遠航卻愁着臉,皺着眉頭站在門旁看着外面的雨水。
“相公,爲何愁眉不展?”宜蘭走過來拿起外衫爲遠航披上。
“就要出征卻下雨了,道路一定泥濘難行,攻城雲梯體積過大,如何運送呢?”遠航擔心起來說道。
宜蘭幫遠航拉了下衣領,淡笑一下,委婉說道:“相公不必擔憂,父親帳下良馬無數,將士萬千,縱是鐵壁亦可踏平,區區幾架雲梯又如何難得住。”
遠航轉過身,也笑了一下,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是,是我多慮了。”
“相公,應我一件事情。”宜蘭挎起遠航手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輕聲說道。
“說吧,何事?”遠航摸着宜蘭秀髮。
宜蘭忽覺喉頭一熱,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平安回來。”宜蘭有些哽咽地說道。
“嗯。”遠航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回來,但還是堅定地點頭答道。
“少爺。”唐凌撐着把碎花傘,連蹦帶跳地躲閃着院內積水進了院中。
“何事?”遠航在門內大聲問道。
“後堂大軍到了城外,差人來請少爺去營中議事。”唐凌跑進屋裡,彈着身上雨水說道。
“岳父大人來得夠快的。”遠航看着宜蘭笑着說道,宜蘭也回笑一下。
帶着啊金與刀紫,遠航與孫柯一起騎馬迎着大雨奔向城外。瓢潑大雨傾瞬間便將幾人的身影隱沒。
“見過督軍大人。”大帳中諸位將軍起身對遠航施禮問候,除了司徒浩與一位表情冷漠的年少將軍。
遠航摘下披風,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笑着與諸位將軍打着招呼。走向裡面對司徒浩躬身一鞠,司徒浩點點頭,遠航便坐在了下首左側第一個椅子上。
“這位是副元帥陳匾,葉督軍快來見過。”司徒浩爲二人引見着。
遠航起身施禮,陳匾冷笑看了一眼,並未起身,只是抱拳回個禮。遠航也未介意,淡笑一下坐了回去。
“遠航,此次後堂出兵二十萬,志在一舉收復小樑。聖上命你益州發兵四萬一同出征。”司徒浩探身過來對遠航說道。
“元帥,益州舉城只有四萬餘兵,不可傾城而出,只可出兵三萬。”遠航頓了一下說道。
“督軍大人,這可是皇命。難不成你要抗命嗎?”陳匾藉機挑眉說道,斜着眼睛瞄了司徒浩一眼。
“呵呵,陳副帥,兵在精而不在多。我益州三萬足抵你五萬精兵,有句古話說的好,土豆一車不如明珠一顆。”遠航抖抖手上未乾的水珠說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抗命便是死罪。”陳匾站起來大聲喝道。
司徒浩一拍大案,厲聲喊道:“放肆。”
陳匾急忙躬身,遠航也站起來不出聲音。
“你們還把本帥放在眼裡嗎?”司徒浩說完站起來,走到二人中間,說道:“大戰在即,自己人卻先不和起來,難不成你們是來鬥嘴的嗎?”
“下官知錯。”“末將知錯。”二人急忙說道。
“如今大雨滂沱,不可前行。遠航回城後做好準備,天一放晴,不可延誤,即刻北上。”
“是。”遠航躬身應道。
陳匾上前問道:“元帥,益州是否出兵四萬?”
司徒浩轉頭看了一下遠航,說道:“出兵四萬,不得少一兵一卒。”
陳匾瞄着遠航,嘴角微微一笑。
遠航不語。擡頭看了陳匾一下,眯起了眼睛。
衆人散去,司徒浩將遠航留下,拍着遠航肩膀,說道:“陳匾是陳公公的侄兒,莫要有把柄抓在他們手中。”
遠航點點頭,說道:“可是,岳父大人,益州不能空城啊。”
司徒浩哈哈一笑,說道:“也有你沒辦法的時候嗎?”湊過頭來,輕聲說道:“稍後我命人給你帶去一萬兵士,換上益州兵服不就解了。”
遠航一樂,展開眉頭豎起大拇指,讚道:“岳父大人高見。”
司徒浩瞪了一眼,佯怒道:“與我便不要這樣了,還是回去哄宜蘭吧。”
“嘿嘿,嘿嘿。”遠航撓着頭乾笑着。
“宜蘭好嗎?”司徒浩正色問道。
“嗯,岳父大人與我一起回城吧。”
“胡鬧,我乃一軍主帥,怎可離開軍帳。”司徒浩轉身走回大案後坐了下去。說道:“你回去吧,明日若天晴,大軍便出征。”
“是,岳父大人。”遠航躬身一禮,退出大帳,冒雨向益州城奔去。
“父親怎不來府?”回到府中,宜蘭幫遠航脫去溼漉漉的衣衫,急忙找來乾爽的爲他換上。
“一軍之帥,不肯離營,死心眼。”遠航伸着雙臂說道。
宜蘭用手打了遠航肩膀一下,笑道:“不許胡說。”爲遠航穿好衣衫,又去倒了一杯熱茶。
“相公,此去多久可回呀?”宜蘭扶着桌子,挨着遠航坐了下來。
“這可說不準。”遠航喝了口熱茶,說道。“少則數月,多則一年。”
宜蘭嘆了口氣,嘟起小嘴,不高興說道:“皇上也是,才完婚便要你出征。”
“可不是,耽誤我們葉家開枝散葉。”遠航湊過頭來,在宜蘭身旁用力地嗅了一下。“真香。”閉上眼睛陶醉的樣子。
宜蘭站起身走向內屋,邊走邊說:“從不見你有過正經樣子。”
“嘿嘿。”遠航不懷好意地笑着,吹了蠟燭跟了上去。
早上起來,看看還在熟睡的宜蘭,遠航不出動靜地穿好衣衫。推開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了進來。出了東院來到前廳,遠航見到青荷正站在那裡。
“相公。”青荷喊了一聲,走上前來站在遠航身前。
“怎不多睡一會?”
“起來與你送別。”青荷望着遠航,轉身從凳子上拿起包裹,說道:“都爲你備好了。”
遠航上去抱着青荷,附耳說道:“我去了。”
“相公保重。”青荷輕聲的在遠航耳邊說道。遠航一笑,拿起包裹出府去了。
無影他們帶着十名功夫出衆的暗靈已經等在府外,唐凌也將海東青裝在籠子裡放在了馬車上。遠航騎上黑子與衆人來到東門,孫柯已將兵士帶出城外,秦朝與離莫卻在城門處犯了愁。
“怎麼了?”遠航見到攻城雲梯都立在城門處,上前問秦朝。
“大人,這雲梯太高,城門出不去。加了鐵皮又太重,兵士們無法將其放倒。孫將軍說放棄雲梯了。”秦朝愁眉苦臉地說道。
“我說使用繩索去城上牽住慢慢放倒,他不同意。”離莫瞥着秦朝嘀咕着。
遠航看了一下,這雲梯若用人託在下面根本託不住,便是上了城牆用繩索都拉不得,一個弄不好便把人砸成肉餅了。悔的遠航直拍腦袋,當初造的時候怎麼沒考慮出城的事情。
原地來回踱步,遠航不停的想辦法。挖開城門恐怕不行,先不說挖開後無法修復,就是挖開也得一天時間啊。忽然看了看城門,又跑到城牆上向下看看雲梯,嘿嘿的笑了起來。
下得城樓,遠航命秦朝派人取來挖土工具,開始挖起城門來。不是從上,而是從下,將地面挖下去兩米深。幾百人挖了一會,立刻換上另外幾百人。不到兩刻鐘時間,一條半地下通道便挖好了。前拉後推,第一輛攻城雲梯終於平穩的出了城門,兵士們高興地歡呼起來。
“秦將軍,填平道路便交給你了,我們走了。”遠航對秦朝抱拳說道。
“大人保重,末將靜候大人凱旋。”秦朝還禮說道。
遠航點點頭,轉身出了城門追上孫柯,帶着益州將士再次踏上了北伐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