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聯洪悶哼了一聲又繼續開始爬了起來,陸炳也苦苦跟着,擡頭往上看去,依然看不到一絲光明。在天洞中,沒有時間概念,先前太快也沒來得及感受繩子長短,而到了現在一寸寸的往上挪更難以比較。
衆人休息的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只要一盞茶的時間就要休息一下,不光手上就連雙腿也打起了軟,後背更是被磨破了。陸炳都沒工夫去感受後面人的氣息了,終於忍不住的直接問道:“活佛,還在嗎?”
“在。”活佛淡淡的說道。
陸炳有氣無力道:“還多遠?”
“按照這樣的速度再爬半天的時間應該就到了。”活佛的聲音格外平靜。陸炳好似聽到自己心中破碎的聲音........
“您剛纔不是說到難爬的地方都爬到總長的一半了嗎?”陸炳也不禁帶了真怒。
雪域活佛沉默許久才說道:“或許吧?我說了嗎?好像說了。”
“活佛,不是吧,您老怎麼了這是,這不是坑人嗎?”陸炳哭笑不得說道。
雪域活佛說道:“咱們爬的太慢了,所以纔會覺得時間過了很漫長。我想起來了,從上到下的話,真的覺得好似那是中間的分界線,往上爬因爲心理和體力的原因,你會感覺不同罷了。估計是我自己的錯覺,抱歉了。別想了,沒有退路的,繼續往上爬,誰要往下那就請砸着我墜向深淵吧。”
陸炳一時間語塞,不知道爲何雪域活佛這般做,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而這條路也一定能通向藍族人的居住地這毋庸置疑,陸炳也從沒懷疑過雪域活佛。自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陸炳就不由得開始信任這個老者。或許這是一種眼緣,也或許是因爲別的原因,就連陸炳自己也說不清。
紀聯洪顯然是聽見了,破口大罵着髒話。卻也知道有雪域活佛阻攔。在這狹窄的天洞中是上下不得,相比往下相鬥玉石俱焚。就不如往上爬了。
“陸炳,都是你的事兒,相信這個老不死的,這下好了。咱們都掛了你就高興了。媽的,這樣還不如在山體外面爬上來呢,不願傷人就咱哥倆也比這裡強啊,太遭罪了,我靠。”紀聯洪喋喋不休道,身子猛然往下出溜了一段這才趕緊閉上嘴。有力使不上,稍一說話就得泄力。這或許是讓紀聯洪閉上那話嘮嘴的唯一方法。
一行人繼續往上挪着,沒有睡眠,連飯都沒有空閒吃,因爲根本騰不出手來。越往上越感到難爬,到處都是光滑的。一路上也是孤獨的,因爲根本沒有交流,只有在黑暗中不斷重複着相同的動作,雙腿和後背以及雙臂,乃至整個身體已經木掉了。
這不光是對身體的一種折磨,同樣也是對精神的一種折磨,人不管強弱對黑暗都有恐懼感。這種恐懼感與生俱來,是人類從原始社會就埋藏在基因裡的一種根性,後天的培養難以磨滅。在黑暗中待的時間越長問題就越嚴重,若是在沒交流之類的,那精神就很容易崩成一條直線,太大的刺激和時間久了都會讓人瞬間崩潰、甚至有時候絕處逢生也會令人瘋掉,那也是因爲黑暗對人類精神的折磨的結果,瞬間放鬆由精神上的緊張到鬆弛興奮轉變太快所致。
也不知道到底爬了多久,當陸炳的力量幾乎達到極限的時候,突然紀聯洪從前面小聲叫道:“亮光!”
陸炳還以爲紀聯洪是瘋了擡頭看去,果然不遠的上方有一絲光亮,若是尋常人即便在黑暗中也發現不了,但練武之人皆是五感極強之人,自然能看得見。側耳傾聽之下,雪域活佛也已經氣喘吁吁了,畢竟活佛年紀大了,陸炳問道:“活佛您還能撐住嗎,不行我把腰帶垂下,你綁在腰上減輕一下重量。”
“恩,我在,謝謝......不用!”活佛咬牙說道,陸炳也不強求。三人望着光亮心中也燃起了一絲信心,心理的空虛平復了,力氣也好似漲了不少,他們鼓足勁繼續往上爬。
看着光亮很近,實則很遠,陸炳只知道,從看到光亮由弱到強,再由強到弱,應該是過了半天的時光。光亮越來越近,但光線越來越差,隱約可以看到洞口的樣子和探出來的雜草了。不過紀聯洪的身形在光亮下也越來越清楚,只見他猛然一躍把住洞口,然後身體向上用力翻了上去,片刻後他探出頭來伸出了手。
陸炳加緊往上挪了幾步,抓住紀聯洪的手,紀聯洪的手上滿是鮮血,陸炳的手上也是,雙掌一接滑不溜丟的,全靠真力吸附着。兩人的默契在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否則真氣只會相持怎會相吸,這般看似簡單但要控制純陽功夫裡的強弱,宛如凹凸的齒輪一般卡主才行,其中麻煩在此不表,總之陸炳被拉了上來。
陸炳翻上來後,和紀聯洪兩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氣,氣還沒喘勻就再次爬起來,接下腰帶垂了下去。他們和雪域活佛可沒這麼多默契,萬一真氣的量和位置沒控制好,那可是毀滅性的打擊。
紀聯洪也這般做着,可嘴上卻不饒人:“這個死老頭,上來我卷死他。”
“你知道你爲啥就我這個朋友吧?”陸炳壞壞的笑道。
“不知道。”紀聯洪白了陸炳一眼說道。
陸炳哈哈大笑道:“因爲你嘴太不養人了,比我還損。不過我跟你說話倒是痛快,那叫一個百無禁忌,因爲有你陪襯着怎麼都顯得我很儒雅。”
“去你孃的。”紀聯洪笑罵道,正笑罵着,卻沒感到腰帶上受力。紀聯洪邊把頭探向洞口邊說道:“陸炳,你剛纔聽沒聽見後面那老傢伙的動靜,別再氣力不支掉下去了。”
紀聯洪剛把頭伸過去,就聽雪域活佛大喝一聲:“閃開!”
說着,只見洞口處飛出一個人影,雪域活佛騰空而起在空中打了個轉落在地上。動作乾淨利落。紀聯洪坐在地上撓撓頭說道:“媽的,這個老傢伙還真是精力旺盛。”
話音剛落,雪域活佛癱倒在地,氣喘吁吁起來。紀聯洪也倒在地上。對着早就躺在地上不動的陸炳哈哈大笑起來。隨即陸炳也笑了,雪域活佛最後也低低的笑了起來。三人喘了半天氣才站了起來。剛纔光顧着看洞中往上爬的人了,現如今纔看起了四周的環境,腹中又飢又渴,幾人邊吃着隨身帶的乾糧邊看着。突然紀聯洪噎到了。咳了半天才說道:“陸炳,你看那邊。”
順着紀聯洪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邊有一堆剛剛升起的篝火,篝火剛被點燃但沒有繼續照料,所以半燃半滅着發出滾滾嗆人的濃煙。在篝火下,一堆身穿動物皮草的人跪在地上,面部向下不敢擡起頭來。他們的身子瑟瑟發抖。而他們裸露在外面的手,竟然是藍色的!沒錯,他們是藍族人!
終於找到藍族人了,而藍族人也看到了陸炳等人。頓時放棄了生火,只跪拜在地上。
雪域活佛衝着那邊喊了一句什麼,聽起來又像漢語又像藏語。爬着的那些藍族人裡有人走了過來,吃驚的看着雪域活佛。活佛撫摸着那個中年人的頭,然後對陸炳等人說道:“如果從山路上走上來,並發現藍族人,那隻能被藍族人敬爲勇者,但是從天洞中爬上來的人,會被藍族人尊爲神靈,現在咱們是藍族人的神了。”
說罷,雪域活佛竟然一下子暈厥過去,陸炳想要去扶,卻也一個踉蹌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至於紀聯洪如何他們不知道了,但想來也不會好多少。這一路上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點,如今找到了藍族人又被敬做神明,更不會加害他們。精神上放鬆後,整個人就一下子崩潰了,不暈纔怪呢。
陸炳醒來的時候,雪域活佛正坐在他身邊轉着轉經筒唸誦着什麼。陸炳笑道:“活佛,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不久,就來看看你了。”活佛說道,陸炳點點頭說道:“紀聯洪呢?”
“他也昏過去了,正在睡着呢吧,放心他沒有受什麼傷。你們的手也已經醫治了,用的是藍族人的配藥。”活佛說道,陸炳看看雙手纏上了一些薄薄的動物毛皮,裡面黏合着一些草藥物質,用鼻子聞了聞卻沒聞出來是什麼東西。再摸摸後背上,也是被這種毛皮給糊上了。
陸炳問道:“對了活佛,爲什麼你不需要我們幫助爬上來,而您又給他們說了什麼?”
活佛說道:“孩子,二十五年前我曾來過這裡,我說過了,之前我叫的那人是藍族人的族長,他小時候見過我,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我說話後他認出了我。當年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可和老族長也就是他的父親交流的很好,而且還沒事兒逗他玩呢。藍族人有個傳說,那就是天洞中爬出的人都是藍族人誓死追隨的神靈,神靈在天洞中的爬行如同一場人生的苦行,待爬上來的時候就會脫胎換骨,不光力氣大增心靈也會得到磨練。不得不承認,我們都更加堅強了,面對黑暗和困苦,義無反顧的爬上去,就是一種修行,既是身體上的也是精神上餓。這也就是爲什麼我會阻攔你們,斷掉你們退路的原因。”
“我承認,這的確是種心智的磨練。可是活佛,您最初要走前面,難不成你就不怕我們自己半途而廢,還是您已經看透紀聯洪一定會搶着來,所以您才用話不經意的撩撥他的自尊心。”陸炳說道。他只覺得這是一種精神磨練,至於體格怎麼可能有這麼快的提升,又不是用內丹儲蓄內力,也不是誤服仙草。光從一個洞裡爬上爬下,即便再難也不可能提升功力啊,最多是提升戰鬥和做事的毅力,非說神功大進,那陸炳只能說一句,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