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戚景通站在偏院外面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院內的寒氣和陰嗖嗖的戾氣,不禁奇道:“文孚,段清風這是在練什麼功,如此邪門你也不管管,別弄得走火入魔了。”
陸炳笑道:“那你是沒見我的呢,我那個更邪門,我猜清風就是爲了能夠剋制我才勤加苦練的。我們二人一陰一陽,相剋相生,若是我有朝一日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生魔,段清風的陰寒之招,說不定能夠打敗我,這般我才能活。對了,世顯兄你可否練過氣?”
“當然練過,練得是一股丹田氣,也不過是讓招數更加有勁道罷了。少林拳法,拳從心生,無慾則無求,是乃**度也。”戚景通說道,見陸炳不太明白於是笑道:“總之沒你倆這麼精妙,只是簡單地吐納呼吸之法,主要還是依靠外門功夫。不過有了初步練氣的輔助,加之外門功夫的苦練,便能讓劍招發揮更大的威力。”
“我記得以前你能和清風打個平手,就是上次在登州府劉六那幫反賊刺殺我的時候,你還記得吧,現在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再與他鬥上一鬥?”陸炳突生興趣的問道。
戚景通哈哈大笑道:“你可別激我,練武之人爭強好勝之心尤甚,我就權且跟段清風再過過招。不過我得偷襲一下,否則他見到是我萬一不使出真本事,那還不如不比呢。”
“隨你。”
“那我先進去了。”戚景通墊步悄聲走入了偏遠之中,從門口的劍架之上挑出一口寶刃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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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孚。你給我進來。”過了片刻後,段清風喊道,聲音不急不慢。絲毫聽不出有任何感情,但是陸炳知道段清風應當是有點生氣了,聽他說的話就知道。不過段清風的功力的確不低了,這麼大的院子,他並非狂吼和聲嘶力竭的喊叫,只這般幽幽的一說話語便能遞到陸炳的耳朵裡去,應該是用了氣傳遞聲音。着實是厲害。
陸炳訕訕的笑着跑入偏院中,口中說道:“清風怎麼了,叫我作甚。”
段清風鐵青着臉說道:“你自己看。”
只見戚景通盤膝而坐。眉毛鬍鬚頭髮上皆起了一層寒霧,再看他剛纔拿的那柄劍早已經碎成幾段的落在地上,陸炳用手一拿頓時感覺斷開的劍身冰涼,好似數九寒天裡的冰凌一般。陸炳忙問道:“世顯他這是怎麼了。”
“我剛纔正在練功。他猛然殺了出來。我都多少年沒見他了,哪裡認得出來,一下子就使了四成功力,結果就成現在這幅局面了。認出是戚景通後,我一猜便是你指使的,你這人怎麼能這般糊塗,我若再多用兩成功力,他就徹底凍住了。到時候就沒救了。陸文孚,你都多大了。膝下也有兩兒一女了,怎麼還和頑童一般呢,一點兒也不知道輕重,難不成你不知道練功的時候不能打擾。”段清風看着陸炳那張無辜的表情,無奈的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世顯兄他沒事兒吧?”陸炳問道,段清風答道:“得文孚你上了,你自己注意點,別催動內丹,用少量的內力在戚世顯的體內遊走一個周天,記住一定要控制住,你不比我這個,若是控制不住他便會和那幫錦衣衛一樣燒成灰燼。我在旁邊看着你,儘量幫你掠陣,你快點吧,不然一會兒他的身子被凍僵了難免落下什麼殘疾。”
陸炳也沒說什麼,趕忙運氣於掌上,吸氣提氣伸掌放於戚景通的天靈蓋之上,用自己的氣在戚景通身上游走。陸炳這一年多以來,偶爾抽出半個月的時間跟段清風閉關切磋一陣,大部分的時間卻在忙於漁場和市場的建設,忙裡偷閒都偷不出來。平日裡陸炳也就每天早上鍛鍊下體魄,並不注重氣的修養。
不過陸炳有個得天獨厚的地方,那邊是他的手筋腳筋和肩胛骨被刺穿的穴位限制了他的行動,平日裡騎馬奔馳用力鍛鍊皆需要用氣所支撐。常言道熟能生巧,這麼不知不覺的每天來用,每日用氣遊走全身,時間已經過了四年有餘了,加之內丹植入也有一年,故而陸炳習慣成自然即便是沒有苦練也能夠對氣有所駕馭,遊刃有餘了。
果不其然,戚景通片刻之後身上的冰霜花掉,臉色紅潤起來,長舒一口氣後大叫一聲:“好暖和。”
這時候段清風已經點了火爐在竹亭之中,戚景通睜開眼後看到陸炳說道:“剛纔可凍死我了,就好比調入隆冬之中的冰窖之中一般。是你幫我運氣的吧陸兄,我身上還是有點寒氣,再幫我運運功。”
陸炳還欲提掌運氣,卻聽段清風叫道:“文孚兄,世顯兄,過來烤烤火,不必再運氣了,陸炳的氣性烈,若是掌握不好會讓世顯兄你血脈噴涌體熱難耐,陽氣大盛內火太旺反而對你的身體不好。”
兩人這纔來到了竹亭之中,段清風拿來酒水果肉梅子等,三人喝起了小酒。只不過場面有些奇怪,這大九月的天,天氣還有些燥熱,陸炳和段清風離的戚景通遠遠的,而戚景通則是抱着火爐一個勁的烤着,好似是在冬天一樣,臉上絲毫沒有難受,反倒是一臉愜意。
戚景通自嘲道:“剛纔也怪我自不量力,本來就一把年紀了,再加之技不如人還敢挑戰清風兄弟,落得剛纔那般下場,想起來真是可笑。”
“江湖之中本就是長劍後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咱們武功的高下沒什麼好比較的,這更不代表着武當比少林要厲害。”段清風說道,雖然語態有些孤傲。但話卻着實給戚景通找了臺階,武當少林爭鬥已久,作爲武當門徒的段清風和少林俗家弟子的戚景通。兩邊這般較量戚景通完敗,總得給戚景通找點面子給個臺階纔好。
戚景通抱拳道:“戚某謝過了,我聽文孚說你們二人也是生死弟兄,從今日起,若是段兄弟不嫌棄,咱們也當弟兄來處。”
“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段清風依然冷冰冰的說道,說着舉杯邀向兩人。三人碰杯一飲而盡。
戚景通問道:“段兄弟武功至此,應當在天下能位居前列了吧?”
段清風點點頭:“當仁不讓的說,確實如此。我應當能排入前十之中。其實文孚就是不上進。若是她勤加苦練定能在我之上,不往遠處說就是現在他能夠專心練上兩三年,便能進入天下前五的高手。”
“可拉倒吧,我沒你這麼武癡。再說我哪有這空。我前一陣漁場亂七八糟的事情忙得我連上廁所的功夫都快沒了。還練功呢,我志不在此,咱就說你吧,你就算練成了,能敵得過千軍萬馬嗎?你說可以在千軍萬馬中如履平地,來去自如,這個我信,可若是真面迎敵呢。不殺傷有生力量就沒有功效,於國於民都是無用了。那練功做什麼,若是自保,我想現如今咱們三個功力已經夠了。”
陸炳見段清風要說話又說道:“你別不服氣,就算你能夠敵得過千軍萬馬,那若是對方是上千個武林中人呢?就算這個也可以,萬箭齊發,火銃齊射,下毒暗算,總之要殺你那是防不勝防,所以這武功就是能夠強身健體,能夠防身就足夠了,能夠練得好呢就多練練,沒必要當做終身事業去做。就算當了天下第一,我看日子也不見得比我過的逍遙,我現在有你們這幫哥哥兄弟的,還有夫人子女,更有自己喜歡的事業,能在歷史上留下存在感,在現實中也有存在的價值,這就足夠了。”陸炳侃侃而談:“更何況實業興國,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覺得這錢比權有時候還實在,金錢用好了其樂無窮啊,哈哈。”
段清風白了陸炳一眼道:“竟是些歪理邪說,以後你別叫陸炳了,你叫常有理算了。”
三人笑了起來,戚景通問道:“陸炳清風你倆接下來有何打算?”
段清風不假思索道:“練武修心,待師父雲遊歸來給他老人家養老送終,然後繼續與劍相伴,當然若是陸文孚他能勤加苦練,和我相對舞劍切磋比試,那就更好了,只可惜他不上進啊。”
“你怎又有繞回了,就此給我打住啊。說起日後打算,我沒啥打算,就是做些想做的事情,我現在錢有了,名也有了,就是好好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行。至於生意,長此以往發展下去也足夠兒孫吃一輩子的,是否繼續做大也要看市場的規律和我個人的精力,沒必要爲了這等事情把自己弄得好累。待家父退任了,把他們老兩口和我弟弟妹妹一起接到這裡來,其樂融融共享天倫這多爽。若是非要問我希望做的事情,幫我一個兄長報仇,再找到萬老爺子,就這兩條別無他求了。”陸炳說道。
段清風點了點頭,陸炳雖然未曾說明,但是段清風聽得明白他所說的兄長應當是朱厚照,富貴不忘,安逸不遺,陸炳做到了對兄弟的承諾,一死一生乃知交情。羊角哀左伯桃,俞伯牙鍾子期不過爾耳,亦與陸炳朱厚照之情同也。
戚景通見陸炳的眼神有些飄忽了,再看段清風目光閃爍,便知道其中定有內情,君子非禮勿言,故而戚景通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陸炳很快把思緒抽離出來,對戚景通問道:“世顯兄準備何時啓程回京,算日子也快了吧,你提前給我說一聲,我好讓下人把託你帶回京城的禮品給你裝車。”
“也快了,再過幾日就走吧,禮品還能送多少,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裝。”戚景通說道,陸炳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戚景通繼續說道:“只不過此一去也不知何時能夠歸來,家中老母還得拜託兄弟你了。”
“咱們弟兄之間還說什麼客套話,我家那邊你也幫忙多照看着點。”陸炳笑着拍拍戚景通的肩膀笑道,三人把酒言歡談文弄武倒是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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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戚景通拜別了母親,準備啓程回京,除了陸府的宅子,戚景通着實又被震驚了一下子,戚景通指着那一長溜十多輛馬車問道:“這不會是.........?”
“不是給你說了嗎,去京城幫我送禮,這是禮單,這是書信,都幫我一一給到啊,多謝了。”陸炳遞給戚景通一沓書信和一本厚厚的禮單說道。
戚景通輕咳一聲說道:“那什麼,這一路上壓着這麼多貴重禮品行路,怕是不安全吧?”
“這個世顯兄放心,我早有安排,我陸炳是這麼顧頭不顧腚的人嗎?”陸炳說着指向一旁,從那邊來了七八十名漢子,雖說精壯但不是個個都是四肢粗壯的猛士,甚至有的連精壯都算不上,骨瘦如柴的大眼珠子亂轉。戚景通看向陸炳,眯了眯眼睛笑了起來。
陸炳說道:“這麼多人加上趕車的馬伕什麼的,足有百十人,世顯兄武藝也如此精湛,我想沒有哪貨山賊會冒着生命危險動你們這夥兒硬茬子吧?”
“這可難說,總是有喪心病狂的人吧,”戚景通嘿嘿笑了幾聲然後壓低聲音對陸炳說道:“可我就是奇怪了‘陸老爺’這麼有錢的主兒,怎麼會不給自己的衛隊配備馬匹呢,就連你發明的那種連發火銃也沒配備,你不像是叩門捨不得花錢的人啊,既然是護衛那就得武裝到牙齒纔好,不對,不對,你到底要幹什麼。”
陸炳一愣隨即也跟着笑道:“還是世顯兄瞭解我,嘿嘿。”
戚景通倒吸一口涼氣道:“你的意思是你壓根就沒想讓這幫人回來,所以沒準備來回的馬匹。難不成你想把他們留在京城?!你到底想幹什麼,京城可是龍潭虎穴,萬一搞不好你可是要引火燒身的,我怕......”
“怕什麼,世顯切勿擔心,京城之中自有我的探子,這次就是要啓用他們並且完善這層關係。先前皇上盯我盯得死死的,我只能把我的手下大部分都撤出了京城,日後說不定還會盯住我,今日不安排來日就沒機會了。再說了我安排人,不還是你鼓舞的嗎?”陸炳壞笑道。
“我.......我哪裡說什麼了?”戚景通不解道,陸炳看着這一溜車隊深吸一口氣道:“我是想做個山野遺老就此一生罷了,可是我也不想做第二個楊廷和,畢竟京城之中惦記我的人不少,這次送禮皆大歡喜,便沒有人注意我這幫押送禮物的人了。應該會成功的,不成也不算什麼大罪過,就權且如此吧,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好吧。”戚景通凝重的點點頭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