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不無道理。所謂莽荒也只是缺少人去開發而已。在先秦時候,楚國還是一羣野人,越國吳國曇花一現,現在江東不成爲了最爲繁榮的地區之一嗎?”福建巡撫沈猶龍贊同李滽的話。
“我們暫且不討論移民開荒之事。對於南明福王政權,你是如何看待的?”李滽問起沈猶龍的選擇。
這個時候,沈猶龍必須要站隊了。狹窄丘陵的福建想要割據一方是很困難的,必須要在福王和九州軍之間做出選擇。
“福王朱常洵地近位尊,朝廷尊之以禮嗎,但其終日閉閣酌飲醇酒,所愛唯有婦女、歌舞,對外界之亂象漠不關心,非明君也。”沈猶龍說道,“其封地在洛陽,後來李自成攻入河洛,與洪承疇激戰,福王渡江南逃至南京城,這才倖免於難。但其根基不在江東,只是爲人操縱的棋子罷了。大明朝終究是無力迴天。”
“那麼閣下的意思是……”李滽神色一動。
“福建全體官員、百姓願意歸順九州軍,共謀大事。”沈猶龍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兩廣總督熊文燦同樣收到了南明政權的招降文書。他的臉上陰晴不定,猶豫地先後站起來又坐下,彷彿遇到了難以抉擇的事情。
“唉,北方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京城說陷落就陷落,而且還兩度易手,這真是荒天下之大謬!”熊文燦恨恨地將文書擲到書案上,氣沖沖地在書房內打轉。
熊文燦真是難以置信爲何北方戰局可以迅速糜爛。而且整個天下都亂套了。關外和京城附近盤踞着九州軍,山西、河洛、陝北一帶還有大順軍殘部,江北、江南一帶事新成立的南明政權,兩湖、兩廣、福建、四川、雲貴等地成爲了大明地方官員的一言堂,這些地方長官的意志決定了一省一府之走向。
也就是說,大明朝廷滅亡了以後,他這個兩廣總督,儼然成爲了沒有上司的地方勢力頭領。沒有了朝廷六部的管理,沒有人能夠管到他。熊文燦可以選擇效忠宣稱是正統的南明朝廷,甚至也可以揭竿而起,割據一方。
不過熊文燦並沒有獨立成爲一方勢力的打算,至於投靠南明朝廷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他不想,而是廣州府外,南洋艦隊的戰船已經封鎖了黃浦江、珠江口,還有原本駐紮在夷洲的山地營士兵也被調遣到了廣州府正在建設的石質建築粵海關大樓附近。很顯然九州軍的舉動是在威脅熊文燦,讓熊文燦只能憋屈地不敢輕舉妄動。
“想我熊文燦立志爲國爲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想到偏偏遇到了九州軍,而且他們還對海洋情有獨鍾,從遙遠的遼南而來,時刻爲難與我。難道九州軍是我命中的剋星嗎?”熊文燦自言自語地嘆氣。
說起來自從鄧千龍的南洋艦隊強行佔領了廣州府的炮臺,入駐廣州府以外,熊文燦處處受到掣肘,看似是在地方說一不二的兩廣總督,但實際上無論做什麼都要顧及到九州軍的感受。就連恢復的廣東市舶司,都被九州軍私自設立的粵海關給架空了。九州軍建立粵海關大樓的土地,都是從廣東市舶司那裡強取豪奪而來的。熊文燦只能象徵性地抗議一下,還是無可奈何,畢竟九州軍的士兵就在城內,惹怒他們全面進攻廣州城的話,估計會導致超過十萬百姓死亡。
“九州軍的大人,這裡是廣州府衙門,後院更是兩廣總督的住所,您不可擅闖……”在前堂,有衙役焦急地阻攔想要闖入後院的不速之客。
熊文燦見這幅動靜,拉長了苦瓜臉。不用說就知道是誰來了。
當熊文燦走出書房以後,果然看到了春光滿面的鄧千龍前來找他。
“怎麼又是你?你可有什麼事情嗎?”熊文燦對於這個手握重兵的愣頭青真是無可奈何。
而且鄧千龍還老是代表九州軍來欺負他這個兩廣總督,搞得兩廣總督是給九州軍工作的佃戶一樣。偏偏熊文燦還不敢惹怒他們,這纔是最氣人的地方。他只好忍氣吞聲地對鄧千龍說道。
“老兄,我們好久不見,這回我是來找你飲酒的,你可不知道這軍營中的生活有多麼枯燥。”鄧千龍笑呵呵地說道,還嘖嘖出聲。
“甚麼好久不見?分明你前兩日還來順走了我珍藏多時的女兒紅!”熊文燦髮指道。
“哈哈哈,老弟我這不是心裡有愧,所以纔來補償給你嘛!來人,將上好的御酒‘太禧白’取來。”鄧千龍揮揮手,很快幾個親兵像是捧着寶貝一樣將兩壇酒給帶過來。
鄧千龍在一旁說道:“這太禧白可是軍主從宮中的御酒房繳獲的戰利品,隨着南下的船隻賜予我。不過一個人飲酒難免寂寞,不如找一知己一醉方休。”
“宮中的御酒……”熊文燦的臉皺得和菊花一樣。
明明是朝廷覆滅,九州軍才能夠繳獲的宮中御酒,偏偏還拿來與他這個大明舊臣共飲,這分明就是爲難他。
“來來來,皇帝喝的酒,看看和我們平時喝的有什麼區別。”鄧千龍反客爲主,坐在後院的亭中,自顧自地倒酒。
而熊文燦儘管憋屈,也只能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無奈地坐下。
“本將軍聽說南京城你們兩廣送來了招安的書信,希望兩廣能夠支持南明政權,重新恢復大明江山,可有這回事?”鄧千龍突然問道。
熊文燦正襟危坐,明悟到這才鄧千龍來此的真正目的。這是在試探他對於南明政權的態度啊。
“確有此事。只是福王上位,我們遠在廣州府,離南京城差着三千里,鞭長莫及啊。”熊文燦端起宮中的御酒,鼻尖有醇香傳來,還是忍不住嚐了一口。
“鞭長莫及就不要及,要知道與福王同流合污那是沒有好下場的。我駐守廣州府幾個月以來,也就與老兄你最合得來,不想要讓你人頭落地啊。”鄧千龍玩弄手裡的瓷杯,感慨道。
赤裸裸的威脅吧這是!熊文燦聽出鄧千龍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