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有點晚,梅麗請假沒來,川北崎自那次後再也沒有來接LiLy,她每天被不同的車接走,我無法定義這是個什麼樣的社會,至少我不想把別人想的不好,因爲我曾經也是個不好的女生。這是我的痛,也許將是我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
出酒吧的時候,外面下着大雨,天氣還不算冷,至少不會因爲一場雨而驟冷。
光着腳不是什麼好事情,速度比平時慢了幾倍,值得慶幸的是,梅麗隨時都準備有雨傘放在櫃子裡,她和我同櫃。鞋是酒吧統一發放的,皮質的帶點跟,我不得不脫下來,因爲一旦泡水就全毀了。
雨很大,大到短裙和襯衫都已經溼透,粘在身上的感覺,不好受。頭髮有些溼亂,渾身溼淋淋的一陣陣涼意往骨子裡鑽。我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希望明天不要感冒。
“恩妮!”路走了一半,雨漸漸小了起來,遠遠的年頭前面的不遠處,一個影子朝我奔來,焦急的樣子——是蘇宇。
可能是樣子有點兒狼狽,他看着我的時候微微怔了怔,我衝他傻笑,光腳的樣子確實很不雅觀。“讓你擔心了,回去吧。”
有人說,雨中漫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其實一點也不,兩個人三把傘,一個光腳,一個拖鞋,溼漉漉的樣子跟兩剛從水裡撈上來的小鴨子一樣,似乎這一點也不符合浪漫的先行條件。
“你怎麼還沒有睡?”到家的感覺真好,剛進家門,我就迫不急待的問他。
“雨那麼大,有點擔心。”他利落的脫下淋溼的襯衫,用乾毛巾擦拭起來。稍顯白皙的肌膚和勻稱的線條,毫不吝嗇的展現在我眼前,恍神一秒,別過臉,鑽進廁所。“廚房有燒好的熱水。”他的聲音跟了進來,面色有些燒紅,蘇宇是個講究的男子,從來不輕易在我眼前坦胸露膀。很突然的看見他光着上身的樣子,我萬分窘迫。
“好。”沒有謝謝,努力平復了心情,去廚房提了水。洗澡~~~
“我發工資了。”我頓了頓,這無疑是我們來這裡聽到的最高興的一件事情,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轉眼間,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從找工作到領薪水,那麼短暫。
蘇宇的工資並不多,扣除了所謂的培訓費外,僅剩下八百,他臉上雖然掛着喜色,可眼睛卻有些不敢看我。因爲他知道,我加薪了,而薪水一定會比他高出許多。
我沒有告訴他,其實我們昨天就已經發工資了,領到的工資2880元。沒有什麼特別的,二十天的中場,十天的包間,包間的工資比中場高出許多。至於原因,夾雜着許多不能說的秘密。
“你們,發了沒有。”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問起。
“還沒,經理說實習期間會低許多。”並不是惡意的隱瞞,關於薪水問題,此刻在我們之間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
工資卡,我看了又看,那凸出的金色數字,讓我滿是感概,我不知道走入酒吧是對還是錯,至少走過的第一個月,在我看來是相安無事的。
把卡悄悄塞在小桌的抽屜縫裡,是這個破舊的小桌,很隱蔽的地方。打開抽屜的時候,X大成人夜校班招收學員的宣傳冊還收在裡面,我兀自打開,突然覺得好笑,這一個月來,關於那個考文憑的想法,早被我拋在了九宵雲外。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沒出息。可是轉念看看那卡,我想現在我還不能丟掉工作。
冠嵐的那隻名錶和孟皓的名片,隨着我的出行,一併帶了出來,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感覺在適當的時候,有必要把錢還給那個當初幫過我的人。不知道這個想法會不會太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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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傳來‘嘟嘟’的忙音,幾分鐘過去就是關機,我不知道電話是不是太過於唐突,他還記不記得我?還有當初出手相助的事情?
心裡的忐忑不安越發明顯,我覺得我還是沒辦法提及往事,觸及那些與冠嵐有過的點滴回憶,尤其是在一個人的時候,那些片段不斷的閃現,像是一種諷刺變成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剜在我的心上,狠狠抽出……
大街上的車水馬龍,聲聲躁耳,有什麼東西劃在臉上,風吹過,涼涼的,消失殆盡……
路過一個報亭,要了一份報紙,來這裡那麼久,天天的晚班,除了包間那超大的液晶屏,我幾乎已經與電視絕緣,與外界絕緣掉了。
胡亂挑了幾張商報,和一張日報,找了個還算幽靜的地方坐了下來,還沒來得及看,一個尖叫的聲音打斷了我:“李姐!”
“真的是你噢,怎麼沒在家睡覺,跑出來溜街啊。”梅麗的聲音總是那麼大的分貝,惹得路人紛紛張望,自己卻像個沒事人兒,一臉孩子樣的拉着我。
梅麗是個隨性子的人,熱情,活潑,因爲她的熱情勁非要請我一頓,隨便找了個咖啡廳便坐了下來。
“兩杯卡布其諾,拉花那種,謝謝。”
剛坐下來,小妮子急不可待的向服務員點道。我繞有趣味的看着這個自作主張的傢伙,她有點不好意思。
“李姐,這裡的卡布其諾很有名。拉花咖啡是這裡的絕活。”她解釋道。
我不知道要多少錢,對我來說,小妮子把我拉進咖啡店有些奢侈。她卻不以爲然,一副老道論仙的樣子,一個勁的給我灌輸,要如何對自己好一點,要如何懂得浪漫之類的話,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對我沒有男友這件事很是憤憤不平。
對我手裡的報紙,很意外的她居然也有感概。
梅麗說,在酒吧就這樣,別人休息的時候,我們累;別人上班的時候,我們睡。沒事還得被左鄰右舍另眼相待,好像那麼凌晨回家的女孩都寫着‘不良女子’四個字。
我慶幸我沒有這樣的領居,甚至我的鄰居都沒認識幾個,那年邁的房東,還有那隔壁一到了晚上電視機開到最大,見面只是笑笑而過的小情侶。我們彼此都不相熟。另外我很欣慰的是我有一個非常理解我的好友,蘇宇。
我目不斜視的瀏覽着手裡的報紙,一邊聽着梅麗的叨叨,這小妮子話真多,什麼時候都能聽見她的聲音。這不是什麼壞事,氣氛總能熱鬧些來。
“永華集團大換血,新任CEO擁有英國牛津碩士學位,哈佛……”終於消停下來的小妮子突然被商報的某條新聞所吸引,一臉興奮的樣子唸了起來。
拍了拍她,“都看着你呢。”
的確,以她那幾乎180分貝的聲音,外加此刻興奮的勁,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這裡的咖啡真的很漂亮,服務在她停下的檔口,很及時的端上了咖啡。我仔細端詳着手裡的咖啡,與非說它是一杯咖啡,倒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我從不知道,原來咖啡也可以整出不出造型的花樣,這就是拉花嗎?
“漂亮嗎?”小妮子似乎很滿意我的態度。端起了咖啡,朝我笑笑,輕輕一口。
“喝咖啡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毫不保留自己的意見,我直言不諱。
“對啊對啊。”此刻的她似乎興趣並不在咖啡上,一頭又扎進了報紙。
“在看什麼?”她行爲的反常,無非有兩個,一是帥哥,二是遇上了什麼新鮮的東西。很顯然,我猜對了。
“哇,好帥喔。”這妮子不能小聲點麼?
“噓~”噓聲動作讓她有點反應過來,伸了脖子,拿報紙就往我這湊。
“看,好帥好年輕的CEO。是我爸爸那個公司的新上司耶。”我從來沒有聽說她的爸爸在一個那麼好的公司上班,永華集團,一個耳熟的名字,似乎是個很大的公司。大到據說和‘金鴻萬盛’不相上下。
當我正在看那個報道的時候,小妮子已經坐到了我身邊,她手指指在我前面,飛速的移動,我加快着我的眼睛,吸收着這條新聞,“李姐,陳冠嵐耶。”
梅麗似乎感興趣的不是整個新聞,而是這個人的名字,當然,新聞的前面寫的都是這個人的文憑學歷,六項碩士文憑,八學科獲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當她口裡“陳冠嵐”三個字脫出來的時候,我如同被人一潑冷水接着當頭一棒,這樣的命運對我是一個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