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靜觀其變
章清荷道:“不知左侍衛是否有空?”
左雲飛淡淡的說道:“娘娘若是想向奴才打聽陛下是如何處置章大人這件事的,那娘娘不妨自己去問,不過恕奴才多嘴,後,宮之人是不能干涉朝政的,還望娘娘能考慮清楚,最好三思而後行。”
章清荷沒想到左雲飛竟然會如此坦白,臉上微微一變道:“多謝左侍衛相告。”
說着便轉身就走。
左侍衛於心不忍,在章清荷的身後說道:“陛下還沒有做定奪,娘娘若是擔心章大人還需靜候佳音。”
章清荷聽到左雲飛說話的聲音停下了腳步,見左雲飛如何相告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多謝。”
說完這話章清荷腳步堅定的朝前走去。
章清荷從沒想過要擅闖晁正殿問韓銘哲有關父親的事情,她知道只要能夠見到左雲飛也是一樣的。
左雲飛起初說那些話的時候,章清荷還在疑惑,難道是她猜錯了嗎?左雲飛對章季軒的小妾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是有情意的。
直到左雲飛在她的身後又補充的那句話,章清荷才更加確定若是想要在這宮裡生活,不但是她就是整個章府以後都要仰仗左雲飛。
落雪疑惑的皺了皺眉問道:“左侍衛不是剛纔還說他不知道讓娘娘自己去問嗎,怎麼這會子又告訴了呢?要奴婢說啊,這個左侍衛還真是奇怪呢。”
章清荷嘴角噙着笑道:“人心都是肉長的,豈會當真如此不通情意。”
落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幫章清荷整理了下披風。
“這天恐怕都要塌了,姐姐竟然還能有如此雅興,氣定神閒的閒逛,當真是讓人敬佩呢。”晨妃邊說話邊往章清荷這邊走來,一臉的淺笑。
章清荷上下打量了晨妃一番。只見她不但穿了厚厚的斜襟褙子外面還披着一個厚厚的狐毛披風,手裡端着的暖手爐也被她緊緊挨着身子端着,如此嫌冷,這會子倒是出來,也怪難爲她。
章清荷微微笑道:“沒想到晨妃妹妹這麼嫌冷的人都肯出來逛逛,倒是顯得我這個終日無所事事的人閒散了,不過適才妹妹口中所說這天都要塌了,姐姐不才還需妹妹明示。”
晨妃擡起一隻手不經意的摸了摸有些凍僵的臉頰,而後得意非凡的說道:“想必姐姐還不曾聽說吧,章大人和馮毅將軍此刻正被衛國的軍馬圍困汜水一帶。已經斷糧幾日了。這章大人若是有什麼不測的話,那姐姐的天豈不是要塌了嗎?”
晨妃的這番話讓章清荷心頭一緊,她只是聽說父親被困。卻並不知道他們已經斷糧多日,這眼下若是陛下再不出兵的話,只怕父親他……可是剛纔左雲飛說讓自己靜候佳音,那麼說父親還是有希望的,此刻她只能強裝鎮定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章清荷拿捏着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下兩邊的嘴角。說道:“妹妹今日所說的這話,姐姐只當沒聽見,不過還是奉勸妹妹一句說話的時候還是檢點着些,別連自己犯了忌諱都不知道。”
章清荷說完這話扭頭走了,只剩下晨妃滿臉困惑的望着章清荷遠去的背影發呆。
站在晨妃身邊的丫鬟碧翠輕聲提醒道:“娘娘,您剛纔說的那話的確是犯了忌諱。這清妃娘娘的天豈不是就是陛下,娘娘您這麼說豈不是……”
晨妃聽到碧翠這番解釋,纔想明白。她原本是想用手中的暖手爐去砸碧翠的,但又想到若是沒暖手爐怎麼能成,只是擡手在碧翠的臉上扇了一下。
晨妃說道:“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你剛纔怎麼不提醒我,若是清妃去陛下那裡告狀。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碧翠被晨妃一扇,小臉登時紅腫的老高。她低着頭也不敢用手去碰被打的臉頰,小聲的說道:“娘娘您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剛纔清妃也說了她不會說出去的。”
晨妃冷哼一聲,“若是不說去最好,若是說出去你就自求多福吧。”
而後晨妃緊緊的抱着暖手爐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碧翠見晨妃往前面走去,這才摸了摸紅腫的臉頰,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一直躲在暗處的落雪望着碧翠那觸目驚心的臉頰嘆息道:“奴婢倒是伶俐些,只是跟了一個這樣的主子,還真是遭罪啊。”
章清荷折掉樹上探出來的一枝梅花,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口說道:“這就是命,誰生下來不想討個好人家,做奴婢的誰又不想跟個好主子,只是這主子又豈是自己可以隨意選擇的。”
落雪望着章清荷悵然的神情點了點頭。
章清荷將手裡的那枝梅花隨手扔在了地上,淡淡的說道:“回去吧,有些事情若是命裡沒有,即便是你再如何強求都不會有的。”
…………
接下來的這幾日,每次都是早早的散朝後,韓銘哲便躲在晁正殿裡誰都不召見,就那樣一個人默默的坐着。
這幾日左雲飛也很少去晁正殿,偶爾冷公公來找他的時候,讓他去勸勸陛下,左雲飛也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
今日冷公公又來找左雲飛,左雲飛實在是經不住冷公公這一天幾趟的往這邊跑,便勉強答應去晁正殿看看。
韓銘哲每次散朝回來後便一個人關在晁正殿,這幾日來不吃不喝的,冷公公實在是擔心,他想着陛下和左雲飛的關係不錯,也許左雲飛能夠勸得動陛下。
於是這纔去找他。
左雲飛心裡也記掛着韓銘哲,生氣歸生氣,但這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就這樣一直乾等着也不是辦法。
左雲飛提着食盒來到晁正殿門口,推門而進。
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響徹在這空曠的晁正殿內外。
這般沉重的木門左雲飛雖說並不是第一次推開,但今日這一次他覺得這門格外的沉重。
把這兩扇門全部打開,原本陰暗的晁正殿經陽光穿透進來,灑下了滿室金光,讓整個人心裡敞亮了不少。
韓銘哲一直低着頭無精打采的,見室內有強烈的光線,微微擡起手臂遮擋了一下,說道:“冷牧朕說了多少次了,朕不吃,朕什麼都不想吃,你出去吧,不要再來煩朕,還有把門關上。”
左雲飛見韓銘哲這幾日着實消減了不少,就連聲音都透着無力,當日所有的恨意盡數全消,或許他有他的難處吧,畢竟他是一國之君,隨便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會影響到大局。
左雲飛提着食盒繼續往前面走去。
韓銘哲聽見腳步聲朝着他這邊越來越近,猛地擡頭吼道:“朕讓你出去,你沒聽到嗎?”
話音剛落韓銘哲見來人是左雲飛,神色黯淡道:“對不起,我以爲又是冷牧。”
這話變得是如此的快,讓左雲飛一時間有點措手不及,看來韓銘哲和他一樣都是把對方當作最要好的朋友。
韓銘哲用手撐着額頭說道:“雲飛,這幾日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氣,不是我不肯去救馮毅,只是我有我的難處,你能體諒我嗎?”
左雲飛打開食盒,把食盒內的飯菜一盤一盤的端出來,待飯菜擺好後,又把筷子遞到韓銘哲的手中說道:“我不管你心裡想些什麼,有什麼難處,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哲大哥,快別愣着了,快吃吧,這麼多天不吃不喝的肯定是餓壞了吧。”
左雲飛最後說的那句話韓銘哲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當年他四處躲藏,過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幸遇左雲飛搭救,當時左雲飛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後來左雲飛陪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現在,他心裡敬他,發誓不管以後左雲飛做出任何的事情他都會原諒他。
韓銘哲一時間感慨萬千,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只是接過左雲飛遞過來的竹筷說道:“好,我吃,雲飛兄弟謝謝你。”
左雲飛雲淡風輕的笑道:“兄弟之間說這些實在是太見外了。”
韓銘哲覺得此刻自己嗓子裡難受的緊,伴着一滴熱淚滴落在湯碗裡,韓銘哲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左雲飛知道韓銘哲心裡難受,他何嘗不是這樣呢,這些年他們一起闖天下,曾經經歷的患難與共是說也說不完的。
左雲飛探着身子在韓銘哲的耳旁嘀咕了幾句,韓銘哲長大了嘴巴,墨如星辰的雙眼此刻微微彎曲。
韓銘哲起身笑道:“你怎麼不早說。”
左雲飛兩手一攤說道:“你也沒問我不是,再說這事我也是剛剛得知,更何況我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你了,是你自己沒注意罷了。”
左雲飛說着指了指敞開的木門。
韓銘哲會意,一拳打在左雲飛的胸口之上。
左雲飛吃痛捂住胸口彎下了腰,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而下。
韓銘哲見左雲飛不像是裝的,一時間慌了手腳,忙喊道:“太醫,快傳太醫。”
左雲飛擺擺手說道:“不用麻煩太醫了,這不過是小事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了。”
韓銘哲爭執道:“這怎麼是小事呢,你不要攔着我,我知道若不是傷勢嚴重,你會這樣。”
左雲飛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韓銘哲制止道:“你什麼話都不要說,安心等着,太醫一會就到。”